楚翎遙将手中翻騰的老母雞拔下幾根毛後朝着周夫人扔了過去。
幾隻老母雞疼的頓時在院中亂竄,飛撲上周夫人的頭頂,抓亂她的發飾,扯的她尖聲大叫,鋒銳的利爪劃破了丫鬟的裙擺。
幾人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手腳并用胡亂的擺動。
“哪裏來的畜生!你們趕緊把這些雞弄走!沒用的東西!”
周夫人惡狠狠地叫罵,丫鬟也怕,但主子的命令哪敢不從,壯着膽子去抓雞。
楚翎遙乘機上前,走到周夫人身側,低着頭将她扶住,往屋裏帶。
“夫人,這畜生不長眼,小心傷着,先進屋吧。”
周夫人最後再看了一眼柴房的方向,“這賤人等我逮着她,非弄死她不可!”
進屋後,楚翎遙将房門關上,周夫人坐下發洩的拍了幾下木桌,“愣住做什麽!還不快過來給我倒水!”
屋中的光線偏暗,楚翎遙走了離周夫人一米的距離,周夫人才将她認出來。
她斑紋的臉上霎時沖上一層怒氣,咬牙切齒的指着楚翎遙。
“好你個賤人!居然敢跑到我這兒來!誰給你的膽子放火的!”
說着,周夫人走上前來就想扇楚翎遙。
一掌還沒落下,楚翎遙快她一步,伸手拽住周夫人淩亂的發髻,砰的一聲往木桌上磕去!
周夫人眼冒金花,疼懵的直愣愣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打我!”
她接連呼喚了幾個丫鬟的名,都沒有人搭理她。
楚翎遙按着她的腦袋,笑的陰森,“她們不是被你叫去抓畜生了嗎?”
那幾個丫鬟耽擱不了好久,外面的聲音嘈雜,才導緻聽不清屋中周夫人的叫喊。
楚翎遙不能耗費太多時間,一個老太婆倒是能應付,等會人多了就不好說了。
楚翎遙再次拽緊了周夫人的頭發,“老年人的睡眠不好,我來幫幫你。”
“你在胡說些什麽!賤種!我早該送你見你娘了!你怎麽沒和你娘一樣去死!”
楚翎遙的眸色冷了下來,神情似地獄中的惡鬼,手上的力道越發重,扯的周夫人頭皮發麻。
“你怎麽敢提我娘的。”
這些年對她娘倆的欺淩,不是打就是踢,可有曾想過今朝會被她按在手底下?
周夫人疼的雙手去抓撓楚翎遙的手背,還沒撓幾下就被她提起腦袋往桌上硬生生撞了幾次,直至昏厥過去,
楚翎遙松了手,周夫人身子癱軟,墜到地上,額頭上的大包青紫混着血色。
楚翎遙搜索了周夫人的身,發現玉镯沒在她身上。
她在房中尋了一遍,在首飾的木盒找到了那一根翠綠的手镯。
楚翎遙将其揣入懷中,還拿了一根金钗。
聽到門口有了動靜,估計是那些丫鬟抓完雞回來了,楚翎遙走到窗棂邊,一撐手翻了出去隐沒在黑暗中。
随後,丫鬟們進屋,發現周夫人倒地,開始呼喚救命。
楚翎遙找到一面貼近街道的牆,攀着牆邊的樹幹躍上牆沿,再爾跳下,離開了周府。
夜色冷清,寒風呼嘯,街道上覆了一層皚皚白雪,雙側的門戶店門緊閉。
陷入雪中的腳印走了好一會,才看到一盞客棧門前亮起的橙黃色燈盞。
楚翎遙走入客棧,她身上落了雪,發髻微微淩亂,看着稍有狼狽。
小二搓着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穿的一看就不是好貨色,臉上黑黝黝的,頭發亂的跟雞窩一樣,這是被人趕出來的吧?
這兒是客棧,可不是收留什麽乞丐流浪漢的地方。
小二避免節外生枝,賠着笑道:“這位…嗯姑娘,我們這兒馬廄已經被掌櫃鎖了,沒地兒給你住了。”
楚翎遙眉梢一挑,不免失笑。
哦,這是把她當想白住的叫花子了。
怎麽能以外觀取人呢?
楚翎遙拿出金钗放在桌上,也不惱,平和的笑着:“我何時說我要住馬廄了?這個夠入住嗎?”
小二低頭一看,眼睛都瞪直了,燦燦笑的牙齒外露,臉都快爛了。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熱情似火,“夠!夠的!小的馬上給客官安排上等的屋!”
小二可不管這金钗是否來路不明,有錢就得賺不是嗎,這乞丐雖然穿的邋裏邋遢,但隻要有錢就是富貴人家。
楚翎遙随着小二上了二樓,還殷勤的端來些吃食,聽到楚翎遙想要沐浴,二話不說,就咚咚咚下樓去後院燒水。
楚翎遙靠着浴桶,雙臂搭在木沿上,身上的淤青透過水色隐隐而現。
說不累不痛都是假的,她這一晚上折騰下來,頂着原主的傷強撐着給她出氣,身體早已疲憊不堪。
水溫舒适暖心,掃去了一些眉眼的倦意。
今夜她出了一口惡氣,可往後她的路可沒有這般好走。
娘親和她說過,自己的母族曾于朝廷任職,爲正三品官員太常寺卿,她的父親是如今的西涼王。
十幾年前,母族被扣上了子虛烏有的謀反叛國罪,當時身爲皇子的父親無力保護娘親,甚是連在襁褓裏的楚翎遙都留不下。
娘親是在祖父的幫助下,才帶着她逃走的。
家族被滅,污蔑的罪名依在,宛如一把利刃插在血肉之中,不退不進隻有折磨。
娘親沒有在楚翎遙面前哭過,或許她沒人可依,無法展露脆弱,又或許是娘親的悲,傷到了極緻,淚水也無法訴說。
娘親日日盼着,盼着母族洗刷冤屈的那一天,盼到清澈的眸變得渾濁,盼到鬓發生了白絲。
母族的冤屈最終如娘親的願,在前些時日摘去了本就不存在的罪名,可母親沒能等到公告下來便走了。
聽着像是期盼得到了曙光,可楚翎遙卻清醒的很。
太常寺卿滿門被滅,案件也已經塵埃落定數十載,今夕忽被翻案說是洗去冤屈。
這早不做,晚來弄的行爲,究竟是有利而圖呢,還真是還人清白?
楚翎遙沐浴完後,躺在床榻上,舉着那枚玉镯在眼前,黑夜也抵不過那翠色的盎然。
娘親啊,他早已是西涼的王了,不是哪個不能護人的皇子了,若他真是有心爲母族翻案,又何須等到如今?始你攜我飽受十多年風霜,緻你下九泉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