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上在還是皇子時,曾前往鄞州視察民情,其中随行人員有側妃白氏及白氏之女西瑤公主。
當初的這場鄞州之行,如今提起來,皇上仍感到膽戰心驚。
當年皇上行至灘坪,當地忽起暴亂,瘋狂的暴民将他們的車架團團圍住,肮髒布滿泥濘的黑手拉扯着馬車上的珠寶綢緞。
他們呐喊着,撕扯着,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瘋狂的盯着你。
最終,皇上九死一生的逃了出來,但白側妃以及西瑤公主卻就此遺落民間。
說是遺落……
但明眼人都知曉白側妃和西瑤公主落在那幫暴民手中,焉還能活?
白側妃當年也是皇上最爲寵愛的女子,不然也不會出門都将其帶在身側,白側妃和西瑤公主遺失後,皇上還痛哭了幾日,寫下一篇名章以表思念之情。
皇上登基後,也是第一時間冊封了白側妃爲皇貴妃,以示愛重。
“你說什麽?!”皇上激動的猛地站起,由于起的太急,身子還有幾分搖搖晃晃。
他銳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跪在下首的柔弱女子,聲音有幾分沙啞的輕聲道,“你,擡起頭給朕看看。”
白芷聞言顫顫巍巍的擡起頭,一雙水眸溫柔小意,五官溫婉到能掐出水來,似是柔弱的菟絲花毫無攻擊性。
謝春朝當年年紀小,對于這位已經故去的白貴妃并沒有太多印象。
但隻看皇上的表情,謝春朝就已知曉白芷應像極了當年的白貴妃。
皇上的聲音都在抖,“你……你真是我的西瑤?”
大殿之上,除皇上這般失态以外,還有一人亦神色激動到無法自抑。
他泛紅的雙眼死死盯着跪在殿中的白芷,落下淚來。
白秋生——大楚的第一文臣。
他也是白貴妃的哥哥,白芷的舅舅。
謝春朝喝了口茶,心道,今天真是一場大戲。
白秋生,白芷,甯衡。
遼王府落敗後,受益最多的便是他們三人。
白秋生自此在朝堂上再無對手,甯衡接管了遼家軍,白芷則代替她成了甯衡的夫人。
父親曾說,哥哥的落敗皆因背後出了叛徒。
那麽做爲大楚第一相的白秋生悄悄從後方發動一支神不知鬼不覺的隊伍燒毀己方的糧草,并不難吧?
可以說,除了他,大楚又還有幾人有這樣的能力?
謝春朝垂眸看桌案上的茶杯,低垂的眉眼掩蓋她眼中明明滅滅的情緒。
也好,仇人都湊在一窩,收拾起來也方便。
不過,她還需要再确定一番,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一切都隻是她的推斷罷了。
殿中的戲還在唱。
白芷緊抿着下唇,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淚眼朦胧的說,“我……我記不得了,我隻依稀記得小時候有很大很精美的房間,還有很多仆從侍奉。”
“後來什麽都沒了,我和娘親躲在破廟艱難求生。後來娘親去了,而我也拜了位遊醫爲師,維持生計。”
“這枚玉佩,是我娘死前給我的。”
“她雖然什麽也沒說,但我想這枚玉佩定和我爹有關。”
皇上聽得淚如雨下,太監疾步下階取走白芷手中的玉佩,而後捧給皇上。
其實不用看信物,憑借這張臉,皇上已經斷定白芷的身份。
若非母女,天下怎會有這般相像的兩人?
皇上捧着玉佩,眼神懷念,指腹輕輕滑過玉佩上的花鳥紋,啞聲問道,
“你母妃既還活着,爲何不報官?爲何不來尋朕?”
白貴妃失蹤後,皇上也幾次三番派人來尋找,可始終一無所獲。
白芷搖頭,道,“我……我也不知。”
“我隻是常常看見娘對着玉佩流淚。”
皇上聞言,面色一白,輕聲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皇上閉上眼,将玉佩按在心口處,緩了好一會,方緩緩拿下來,目光慈愛的看向地上的女孩,輕聲道,
“你是朕的六公主西瑤。”
白芷瞪大了眼,滿眼的不可相信,“我……我竟真的是公主嗎?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白芷的反應逗得皇上一笑,“傻孩子,你當然是。”
“你就是朕和白貴妃的女兒,毋庸置疑。”
臣下們聽皇上這麽說,立馬跪下齊聲賀道,“恭祝皇上明珠得還。”
皇上聞言大笑三聲,“好,今日果真是個喜慶的日子。”
“梁友,賜封西瑤公主公主府一棟,并賜黃金萬兩,良田千頃,以顯其貴。”
白芷今日是出盡了風頭,她在受封公主後,又被皇上親昵的喚去前方入座。
白芷在經過謝春朝時,側頭遞給她了一個類似于挑釁的眼神。
當然,她收的很快。
除了坐在謝春朝和坐在她身側的林驚容看到以外,全場沒有一人瞧見。
對于白芷的挑釁,其實她多少也能明白。
從前白芷迫于地位,不得不對謝春朝低頭。
如今卻一躍成爲比謝春朝還要高一階的公主。
她若不來找點事,都愧于謝春朝對她的了解。
她能明顯的感受到白芷對她的惡意,兩世皆是。
可惜。
可惜她已嫁給甯衡,不然她可以想想辦法把白芷送去和親,從此眼不見心不煩。
上首的皇後依舊保留着國母的風範,可溧陽就沒有那麽好的素養了。
她能因父皇偏愛謝春朝而嫉恨,又如何能容忍一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丫頭分走父皇的寵愛?
酒過三旬,宴會上一派和樂。
謝春朝的目光看向另一端的外邦人,若她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很快就要開口請求聯姻了。
而她的皇伯父,隻得答應。
外邦使者忽而起身,他身材高挑,膚色黝黑,垂肩的卷發上挂着各色寶石。
他走至大殿中央單膝跪下,高聲道,“尊貴的楚皇,我代表青格爾全族,求楚皇一道恩典。”
皇上問:“今日大喜,你們想求什麽?”
“我們的可汗剛剛登基,但還缺一位可墩。”
“青格爾和楚國比鄰而居,友好多年,我們想求娶楚皇的公主做我們的可墩,請楚皇成全。”
溧陽面色一變,手中的杯子應聲而落,酒水打濕她的裙擺,不可置信的看向林驚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