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齊躺在床上,偏頭看了她一眼,“那……多謝?”
鄭秋雲坐過來,謙虛道:“客氣了。”
裴元齊也不知她怎麽一點都不臉紅,“我要去沐浴。”
鄭秋雲挑了挑眉,“去吧。”
待裴元齊洗完,再次回到這個房間,見到鄭秋雲歪在床上睡的正香,手裏的話本子已經掉在地上了。
裴元齊腦子裏又浮現那句,隻是看得多。他把話本子撿起來放在床頭,然後将鄭秋雲塞進被窩裏,給她蓋好被子。
一燭燈光下,裴元齊認真看書。不一會,他面紅耳赤地把話本子扔到桌子上,然後躺回被窩。看着鄭秋雲睡熟的臉,他惡作劇般地捏了一下,“不學好,看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鄭秋雲本也沒睡熟,被他一捏又醒了,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那你喜不喜歡?”
裴元齊吹了燈,“乖乖睡覺。”
“哦。”
黑暗寂靜的房間裏,裴元齊低沉的聲音響起,“自是喜歡的。”
次日,聖上傳召,鄭秋雲上朝,文武百官分列兩側。
聖上坐在龍椅上問她,“鄭司農多日辛勞,現在東州棉花高産,可想好要什麽賞賜了?”
“臣要聖上允諾,司農寺從此與六部屬于同等地位。且,司農寺無論大小官員皆是朝廷正式官員。”
聖上問:“這有何區别?”
鄭秋雲說:“孟皓、何謹等人,爲了教民耕種,放棄科舉入官。聖上曾答應過,若這些人做出成就,可以讓他們當官。臣此舉,是鬥膽替他們求一個官職。”
朝堂人,有人默不作聲,有人出言反對,“聖上,若是今日種地的能做官,日後打鐵的也可以做官。人人都能當官,這不亂套了嗎?”
鄭秋雲回應,“若是打鐵的可以讓百姓吃飽穿暖,那他也可以做官。若是能讓鐵成爲武器,讓大玄不再受辱,他亦可以成爲官員。敢問大人,這樣的鐵匠有幾個?”
這個官員無從辯駁,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聖上同意了,“朕答應你,不過司農寺官員,也要有吏部考核。”
鄭秋雲覺得這個要求并不過分,“自然。”
聖上又問:“别的賞賜呢?”
鄭秋雲說:“臣替趙慧珍求一道聖旨。”
“趙慧珍是誰?”
“她本是竹田村一普通村民,後開始辦女學,教女子識文斷字。臣求聖上下一道聖旨,嘉獎她是女學第一人。”
不論是孟皓、何謹,還是趙慧珍,他們都是踏踏實實地做實事,至純至善的人。因爲他們力量微弱,在這些路上走得就格外艱辛。鄭秋雲想幫他們一把,做他們在聖上面前的口舌。
“隻是下一道聖旨?”聖上不确定地問。
鄭秋雲重複,“隻是下一道聖旨。”
“那好,”聖上也同意了這個請求,“還有别的嗎?”
“多謝聖上,”鄭秋雲态度誠懇,“聖上能答應我這兩個要求,臣已心滿意足,不敢再有别的奢望。”
先前聖上已經賞賜了她一回珠寶田地,這些東西她暫時不缺。
聖上有感而發,“鄭司農大公無私,鄭溫平白發早生,鄭武安滿身傷痕。你們一門三姐弟,都是我大玄的福星啊。”
他又說道:“可惜鄭溫平還在宣州,漠北動亂,鄭武安去抗外敵了。不然你們姐弟也可以見見。”
鄭秋雲如實回答:“來京城之前,我見了溫平一面。他現在正在籌辦義學,已經初見章程了。”
“好好好,”聖上笑道,“鄭溫平年歲不大,但沉穩老成。朕還想着,日後讓他給玄佑啓蒙。”
見鄭秋雲面露疑惑,聖上笑道,“玄佑便是铎兒的遺腹子,已經會走路了。”
鄭秋雲晃了晃神,去年她離開京城,宋芷岚已經懷了幾個月了,現在又快到年底,這小孩應該是一歲左右,确實會走路了。大抵是老人對孫輩都有隔輩親,聖上也不例外。說起玄佑,臉上笑意盈盈。
朝堂上,因爲聖上這一句話,衆臣的臉色變了又變。大皇子早就從大牢裏放出來了,聖上卻遲遲沒有給他實權,其中的防備不言而喻。現在又提起小皇孫,衆人不得不深想。
“鄭司農認爲,鄭溫平可能擔當此任?”聖上問鄭秋雲。
鄭秋雲打馬虎眼,“溫平雖是我胞弟,但我們不同,我隻會耕種,不懂給皇孫啓蒙的事。溫平若是覺得自己能勝任,我自會支持,若是他婉言謝絕,我也不會過多置喙。”
聖上有些詫異,他知道蕭翊對鄭秋雲懷恨在心。還以爲鄭秋雲會參與奪權,支持皇孫一派。
蕭翊就在朝堂上,聽着也不解。仔細想想,他覺得鄭秋雲可能在向他示好。玄佑現在不過是個奶娃娃,就算有聖上庇護,也不知能不能平安長大,确實不如他的勝算大些。
想到這,蕭翊的腰闆又挺直了些。看來,明眼人都知道,最後的皇位是屬于他蕭翊的。
誰知,就在這時,鄭秋雲又說道:“聖上,我在來京城的的路上遭遇了埋伏,還請聖上派人徹查。”
裴元齊站出列,“臣願領此任。”
鄭秋雲和裴元齊說話的内容是對聖上說,但是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眼大皇子。
裴元齊補充:“臣思來想去,隻有大皇子與鄭司農有仇,以至于三番五次地想取她性命。”
大皇子跪在地上,“父皇,兒臣冤枉。”
聖上揉了揉眉心,“裴将軍領兵操勞過甚,這事就先交給刑部吧。”
刑部尚書出列,“是。”
大皇子臉色陰沉,實在不懂鄭秋雲到底在想什麽。她不支持玄佑就罷了,怎麽也不給自己一點好臉色。
裴元齊堅持道:“聖上,刑部審案,向來顧慮良多。但我不同,我不怕得罪大皇子。”
“朕說了交給刑部。”
“臣認爲自己堪當此任。”
聖上惱怒道:“裴元齊!”
“臣在。”
與聖上對上視線,裴元齊絲毫不退讓。良久,聖上語氣示弱,“裴将軍,朕就這一個兒子了。”
裴元齊不卑不亢,隻是陳述事實,“聖上應當清楚,在京城,你也隻有一個能用的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