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了禮,抿了抿唇角,刻意顯得嚴肅些,“聖上,大皇子需得在大牢中待些時日。”
聖上正在批奏折,也知道他因何而來。他隻是嗯了一聲,并沒有貼心地放他去東州。
裴元齊聽他嗯完就沒有下文了,幾步走上前,有些着急道:“聖上,你答應過我。演完這麽一出戲,就讓我離京。”
聖上還繼續批奏折,頭也沒擡,“可是蕭翊并未起兵謀反,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參與謀反一事。他雖然被關在牢中,難免有人劫獄,你還得留在京城。國之安危,和兒女私情,裴将軍該是能分清孰輕孰重吧。”
裴元齊直起腰惱怒道:“君無戲言!”
“此一時彼一時,裴将軍,你也得明白朕的苦心。”
裴元齊轉身就要走,“我現在便去東州,誰敢攔我?”
聖上又換了本奏折繼續批改,語氣笃定道:“沒有聖旨,你哪也不會去。”
裴元齊背對着他,“何以見得?”
聖上放下奏折,平視裴元齊,眼睛十分睿智,仿佛能看穿一切,“你若是偷偷去東州,鄭司農會生氣。”
裴元齊閉了閉眼,扶住自己的頭,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聖上笑着搖了搖頭,“你且耐心等着,待收了棉花,證明産量高,我自有賞賜,鄭司農還得來京述職謝恩。”
裴元齊轉過身,“鄭司農要是不願意,你不要強迫她來京城。我雖想見她,卻也不想影響她。”
“朕知曉你的心意。”
八月初,東州棉花地裏棉花開始成熟,鄭秋雲給孟皓、何謹他們示範,“下面的棉花先成熟,先從下面采摘,多進地采摘幾次,直到把上面的也摘完。”
鄭秋雲沒戴手套,棉花外殼堅硬,把她的手劃了一個小口子,瞬時就有血冒出來。
“鄭司農當心。”幾個學子緊張道。
鄭秋雲不以爲意地抹掉那點血,“沒事,這根本就不算受傷,你們采摘的時候可要當心些。”
幾個學子學完,還要再按照原先的分組教百姓。和教他們育苗套種相比,教采摘棉花根本不費力。有的人家以前種過棉花,還有的人家雖然沒種過,隻是聽他們說,就學會了。
棉花摘完,還有進行許多工序才能得到柔軟的棉花,頗爲複雜。不過孟皓聰慧,制成了一個用腳踩的棉花剝皮機,大大提高了效率。
“鄭司農,你看這個剝皮機是不是十分便利?”孟皓十分激動地給鄭秋雲演示。
鄭秋雲也毫不吝惜地誇贊他,“孟皓真是種地的一把好手,這機子可太方便了!”
孟皓紅着臉傻樂,“多謝鄭司農誇贊。”
何謹也很厲害,就地取材,将棉花紡成棉線,又弄成編織袋。棉花曬幹後,就可以裝進口袋裏。
大概用了兩個月,東州的棉花全部收獲完畢,都裝進了何謹發明的口袋裏,再讓何嚴派人來拉走。
經曆過戰亂瘟疫,東州這片土地重新煥發出生機。種了棉花的百姓,在收獲西瓜時,已經把賣西瓜的錢買了糧食。現在收了棉花,他們就可以留些棉花禦寒。
東州縣城裏,制棉被的作坊忙的不可開交,多的是拿着棉花換棉被的人。二十斤的棉花,就可以換一個十斤的棉被,也免得自己再找布,劃算的很。
有個婦人大氣道:“掌櫃,我拿了四十斤棉花,給我換兩床十斤的棉被!”
另一個沒種棉花的人就問她,“你說的怎麽如此輕松,我家去年種棉花,一畝地也才結出一百五十斤棉花。你拿了四十斤出來換棉被,不覺得心疼嗎?”
婦人笑道:“要是像去年一樣,一畝地結一百多斤棉花,還要賣了棉花買糧食,我自然覺得心疼。可是今年光是賣西瓜的錢就買了不少糧食了,我家一畝地收了四百斤棉花,我拿出四十斤來換被,不心疼。”
“多少?四百斤?”
婦人将他的詫異盡收眼底,然後說道:“我們家的地一般,自己也不太會種,我們村子裏,還有人一畝地收了五百斤棉花。”
她奇怪道:“怎麽?當初各村裏正都吆喝着讓種棉花,你沒種嗎?”
“五百斤?”這個人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不曾,當初簽文書,承諾棉花隻能賣給一個姓何的商人,我怕他坐地壓價,沒敢種棉花。”
婦人笑道:“那是鄭司農作保的商人,有什麽好怕的呢!”
多說無益,這個人也沒想到凡是種了棉花的,都賣了個好價錢,還留下了一些棉花給自己禦寒。
又一男子插話,“我家棉花地裏就能收五百斤,這回我換四床被子。兩床給我們自己蓋,兩床給閨女陪嫁。”
那個沒種棉花的人十分豔羨,舔着臉問道:“敢問大哥,你家還有沒定親的閨女沒?你看我怎麽樣?”那可是兩床新棉被啊,他太想要了。
男子仔細看了他的長相,然後擺擺手,“沒了,沒有了,我就這一個閨女,已經許了人家了。你再打聽打聽吧,東州種了棉花的人家,應該都舍得給閨女陪嫁棉被。”
“多謝大哥。”
金秋十月,早就收到聖旨的鄭秋雲駕着馬車,和孟皓、何謹等十個學子一起去京城,棉花高産的消息比鄭秋雲他們早來到京城。
負責統計數據的官員在朝堂上禀告,“啓禀聖上,東州棉花畝産均在四百斤往上,富饒的土地畝産量可以達到五百斤。”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原因很簡單,大玄就從來沒有收過這麽多的棉花。最多的一次,風調雨順,也隻是收來将近三百斤。現在一地兩種,竟然還能夠收五百斤棉花。
“好好好!”聖上激動地從龍椅上走下來,“大玄有鄭司農,是百姓之幸啊!”
文武百官及時說道:“聖上洪福齊天,得上蒼庇佑。”
聖上龍顔大悅,“衆愛卿現在想想,該賞賜鄭司農何物啊?”
裴元齊出列,“聖上不妨等鄭司農來了京城,當面問她想要什麽賞賜。”
聖上笑着坐了回去,“好,那便依裴将軍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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