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人之處在于,這個知縣惡心人,還沒有留下把柄。就算他有何違法之處,等欽差到了那,怕是他已經把所有的證據都銷毀了。鄭秋雲處在京城,實在是鞭長莫及。
但是她并不打算就這樣算了,思慮過後,鄭秋雲來找季如煙。
季如煙最近忙得很,又十分小心謹慎,她需要周旋在包括趙淮瑜在内的十一個讀書人之間。每個人她都關懷備至,又不能讓他們彼此知道。
鄭秋雲來找她時,她剛給方仲鲲送了筆墨紙硯。一見鄭秋雲,季如煙就笑着說:“你給我出的主意,我完全照做了。你且看着,這次科考,我定能供出個前三甲來。”
“不過是十一人中,還有兩三個想娶我的,還有一見我就臉紅的,我可應付不來。我不過去給這幾個人送東西了,都是讓婢女送過去。”
她現在的神态和在青州初見時很不相同。那時季如煙是無權無勢的舞姬,現在是滿花樓的當家人。她身上風塵氣更濃,但是格外吸引人。
鄭秋雲開門見山地說:“今日來見你,是有事相求。”
季如煙連忙道:“我們之間,你何必說求,隻管開口。”
鄭秋雲說:“微山縣有個知縣,阻攔學子教民耕種,我料定此人必有不法之舉,但是沒有證據,你可否派人過去幫我打探一番?”
季如煙爲了探聽大皇子的行蹤,保護自己,養了一些耳目。來滿花樓的官員多了,季如煙就将這些耳目又往外放了些。現在幫鄭秋雲打聽微山縣的知縣,正好能幫上忙。
“行,一個月之内就給你消息。”
鄭秋雲謝過她,回去等消息。
東州
鄭武安問軍醫,“二皇子的情況如何了?”
軍醫搖頭,“藥石無醫了。”
鄭武安待在營帳外,聽到蕭铎在裏面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和衆将士一起趕進去。
蕭铎虛弱地躺在床上,一隻枯瘦的手露在外面,他的臉因爲咳嗽而泛起不正常的紅。他說話,也是有氣無力,“對不住,我這身子撐不到和你們一起凱旋,隻怕要比你們先回京城了。”
前段時日,聖上派鄭武安領着援軍來東州。誰知鄭武安來到時,二皇子已經是這副模樣了。若是躺在這,還能多活兩日,要是往京城趕,得死在半道上。
他不隻是受傷,身上還有餘毒未清,肺傷的嚴重,呼吸都困難了。
鄭武安幹巴巴地安慰道:“你會好的,二皇子妃還在京城等你。”
聽他提到宋芷岚,蕭铎咳嗽的更厲害了。
鄭武安自知失言,一時尴尬不已。
蕭铎半撐起身子,揮了揮手,讓其他将領出去,他提着氣跟鄭武安說:“你有将帥之才,待我死後,你執兵符,号令将士。隻是你在軍中缺乏曆練,怕是許多人不服,需委屈你假扮成我,待在營帳中不出。”
他捂住胸口,又咳嗽很久,半撐住的身子往下滑。蕭铎用那幹瘦的手撐住床,猛吸了一大口氣,繼續說道:“至于我的屍首,勞煩你派幾個兵卒,秘密送回京城。”
鄭武安猶豫了一會,在他又要往下滑時,伸手扶住他,“我們聲音不同,他們定然懷疑,此法不通。”
蕭铎攥住他的手,因爲用力和消瘦,他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見,“我會留下書信一封,我的親信不會輕舉妄動,其他人若想拆穿你,直接殺了便是,那必定是蕭翊安插的奸細。”
“我死後,群龍無首,叛軍定會趁機強攻。唯有此舉,可安定軍心,迷惑敵人。待裴将軍從漠北趕過來,你也就不用繼續扮成我了。”
原先漠北戰事已歇,聖上派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兩方的人過去治理,本意是平衡勢力。結果兩方的官兵經常起沖突,敵國的人一見這種情況,又開始挑起事端。過了年,裴元齊就被派去漠北了。
現在聽聞二皇子傷勢嚴重,聖上隻能先派鄭武安過去,待漠北平定,再讓裴元齊來支援。
一連說了兩大段話,蕭铎的身子支撐不住,閉着眼睛給自己舒氣。
鄭武安讓他平穩躺下,往後退一步,看着那個彬彬有禮的二皇子,成了如今的模樣,他也十分感慨。
“答應我。”蕭铎閉着眼睛,大口大口喘氣,“一定答應我。”
“好。”
聽到肯定的答複,蕭铎穩住氣,又緩緩睜開眼。
鄭武安問:“你還有旁的事要交代嗎?”
蕭铎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什麽。良久,他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後來,鄭秋雲收到了季如煙的消息。她進宮見聖上,将證據呈上去,請求他派欽差捉拿微山縣縣令。
聖上面容憔悴,答應了她。在鄭秋雲臨走時,他出聲問了一句,“鄭武安可曾給你來信?”
鄭秋雲心下奇怪,“未曾,可是武安有什麽不測?”
聖上擺擺手,“沒有,我隻是擔心铎兒的傷勢。”
也就是這時,趙子固從殿外進來,跪倒在地,語氣難掩慌亂,“聖上,有幾名官兵扶靈柩入京了,他們,他們說,裏面是二皇子的屍骨。”
聖上強忍悲痛,“鄭司農,你先下去吧,答應過你的事,朕記得。”
“是。”鄭秋雲行禮告退。
沒過幾天,鄭秋雲收到宮中來信,二皇子戰死,百官吊唁,靈棚設在二皇子的府邸。
鄭秋雲穿上素衣過去吊唁,褚斂陪在她身側。一路上遇到許多官員,他們議論的不是二皇子的死,而是擔憂朝廷局勢變化。
鄭秋雲也遇到了大皇子,他故意站在鄭秋雲前面,等着鄭秋雲給他行禮。鄭秋雲徑直走過去,看他也沒看。
蕭翊怒道:“鄭秋雲,你以下犯上,見到皇子爲何不行禮?”
鄭秋雲懶得跟他說話,褚斂回:“行過了,行過了,我都看見了。”
鄭秋雲走進二皇子府,裏面素白一片,前面已經有官員在吊唁,鄭秋雲學着他們跪在菖蒲團墊上,對着二皇子的牌位磕了三個頭。
因爲正對着牌位的團墊已經有人跪了,鄭秋雲跪在稍偏右的地方。擡頭時,可以看到跪在靈堂的宋芷岚。
她披麻戴孝,跪在地上,頭抵着二皇子的靈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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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