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用手捧着，将玉米苗呈上去，聖上仔細地看。他雖然竭力保持喜怒不形于色，但語氣中不免帶了贊歎。
“這寒冬臘月，竟然還能讓玉米苗發芽，鄭司農是有大本事的人。”
鄭秋雲自謙，“聖上過譽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鄭武安出列，“聖上，戶部尚書曾請求不讓戶部的官員幹涉，依臣之見，國子監也不該幹涉。”
國子監祭酒并不後悔，“聖上，臣隻是擔心那些孩子，并無他意。既然冬日培育玉米苗确實可行，我也不會再幹涉鄭司農辦學。”
鄭秋雲提高聲音，“聖上，若不是祭酒，我何苦需要自證清白。既已證實臣沒有故意爲難那群學子，還請祭酒給臣一個說法。”
裴元齊出列，“臣附議，若是人人都可對農學妄加斷議，鄭司農如何能安心辦學。”
國子監的監丞自然要替祭酒說話，“聖上，祭酒已經保證不會再幹涉，鄭司農何苦咄咄逼人。”
聖上的目光掃向他們，其他大臣皆明哲保身，二皇子遊離天外。他的目光隐晦，開口問道：“铎兒，你意下如何？”
蕭铎突然被點到名字，驚了一下，慌張跪下，“父皇恕罪，兒臣剛才并未聽清。”
聖上的臉色并不好看，隻是提醒他要專注，并未懲罰。倒是對國子監的祭酒說：“祭酒未查清楚，便随意誣陷朝廷命官，行事莽撞，罰抄四書五經。日後若是有其他官員阻撓鄭司農辦學，一并處置。”
祭酒跪下謝恩，“是。”
此時，殿外有人慌張來報，“聖上，東州守将叛變，已奪三城。”
比起口舌紛争，這個消息給衆官員的震撼更大。
對内，兩位皇子争鬥不休，對外，鄰國對他們虎視眈眈。内憂外患下，處處需要用銀兩，因而賦稅也就繁重。這下不隻是鄰國偷襲，連守将都造反了。
大玄也有武将，他們出兵，又會受到兩位皇子的掣肘，行動處處受限。既要防備敵人，還要防備内鬼。在這種情況下，幾乎無人會主動請纓。
但是裴元齊與鄭武安齊齊出列，一前一後說道：“聖上，臣願意帶兵平叛亂。”
聖上猶豫不決，二皇子出列請求道：“父皇，讓兒臣去吧。”
一向溫柔和煦的二皇子臉上已見頹态，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聖上下令，讓二皇子帶兵平定叛亂。
早朝後，他将二皇子單獨留下。聖上從龍椅上走下來，慈愛盛于威嚴，“铎兒這幾日魂不守舍，可是有什麽心事。你我二人既是君臣，也是父子，大可不必對我隐瞞。”
蕭铎自知瞞不過，跪下請求道：“兒臣想帶兵去東州。”
聖上想說些什麽寬慰他，“你才新婚，便和新婦分别，朕何時才能抱上孫子。”
誰知道這句話正好戳中了蕭铎的肺管子，他低着頭，眼睛裏已然噙了淚。
“兒臣若是戰死，求父皇将這和離書帶給岚兒。”
聖上動了怒，“你胡說什麽！”
蕭铎依舊低着頭，“若是兒臣平安歸來，自會讓父皇早日得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孫。”
這句話倒是讓聖上十分滿意，以至于他都忽略了蕭铎面前的磚，已經被淚浸濕了一小塊。
鄭秋雲和裴元齊，鄭武安一起出來。外面風一起，她又攏了攏衣袖。一個小厮迎上來，遞過來一個大麾。裴元齊接過，給鄭秋雲披上。
鄭武安問裴元齊：“元齊哥哥，嶺東的守将爲何會叛亂？”
裴元齊說道：“近幾年賦稅繁重，百姓苦不堪言，叛亂也正常。”
“聖上派二皇子去平定叛亂，可有把握？”
裴元齊給鄭秋雲披好衣服，繼續負手往前走，“如果是敵軍，二皇子是有把握的，隻怕還有大皇子派出的奸細。”
鄭武安問：“那怎麽辦，我們要不要提醒二皇子？”
裴元齊站住看他，“你我都知道的事，二皇子必然明白，無須提醒。且這是二位皇子的争鬥，你提醒了，便是站在二皇子這邊，再想抽身便難了。”
鄭秋雲也站好不動，仔細想了想他這些話的含義。
二皇子應該發現了宋芷岚與大皇子有首尾，帶兵去東州也是想和宋芷岚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下來。
誠然，她知道蕭铎此戰必死，從此就是宋芷岚的白月光，橫在她與蕭翊之間的一根刺，但是鄭秋雲也不打算做什麽。
他們在宮外交談，耽擱了一會時間，正好遇到了出來的二皇子。他快步走過來，“聽聞鄭司農會變戲法，能不能教我一個，明日我要出發去東州，想學個簡單的戲法哄岚兒開心。”
人之将死，鄭秋雲也願意給他一些善意。
“好，你們都閉上眼睛。”
“現在可以睜開了。”
睜開眼，他們三個人看到鄭秋雲的手裏捏着一片落葉。
“可有火折子，借我一用。”
裴元齊給她一個，鄭秋雲用火折子點燃落葉，火燃燒起來的同時，一朵梅花破火而出。
“送你了。”鄭秋雲将這朵花給了裴元齊。
裴元齊剛才跟鄭武安說話時，沉穩淡定，現在被鄭秋雲送了一朵花，耳朵瞬間就紅了，不好意思地說：“多謝姑娘。”
鄭武安驚歎道：“阿姊，你是怎麽做到的，我也想學。”
蕭铎也說：“落葉成花，岚兒必定喜歡，鄭司農能不能教教我？”
鄭秋雲再次從牆頭折下一支梅花，枝條藏于衣袖當中，花瓣握在掌心。在火燒起來的同時，将梅花快速推出來。
“就是這麽簡單。”
二皇子學了戲法，興沖沖地告辭回了府。下人依次給他行禮，他都擺擺手，慌忙地去内院找宋芷岚。
隻見屋子裏并沒有宋芷岚的身影，他頹然地坐在八仙桌旁，問婢女，“岚兒呢？”
婢女面不改色，“二皇子妃近來思家的很，早上回太尉府了。說是二皇子若找她，隻需差人報信，她速速回來。”
蕭铎看着手裏的花，低低笑了一聲，“不用，等岚兒回來，你跟她說。我明日出征，今夜便宿在軍營了。”
“是。”
謝謝“博日教務王老師”“佳瑤”“起床困難戶-db”“苦心兒”“ivy1320”投的推薦票！
有一點點點被刀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