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哈,幹啥玩意呢傻了吧唧的,虎啊!這就一芸豆卷哈,擱哪像棋仔啊。”
玉娘,純正北地女爺們兒。
沒啥心眼,也不懂啥算計。聽建元帝指着一碟芸豆卷說像棋子,那當即是急頭歪臉,嘎嘎就出聲反駁。
那聲音,聽着叫一個響亮。
一着急吧!
官話都給忘了,出口就是北地方言。一頓兇猛如虎的輸出,愣是把大夥兒說懵了。
噗呲!
少頃。
官員們回過神來之後。
頓時,膳廳響起幾道笑聲。
其中,以太子最爲誇張,他揉着肚子,附和道:“父皇,你今日沒下棋,怕是眼花…瞧錯了吧!你看,把行之家的玉娘都給惹急了。”
太子一說。
崔睦松了口氣。
玉娘祖上是宮中禦廚,到她這一代,廚藝愈發精湛。長公主未出嫁前,在宮中備受太祖偏寵,太祖知曉她喜吃,就把玉娘賜給了長公主。
太子對長公主這個姑姑十分親近。
自然是認得玉娘的。
同時,他同樣很喜歡玉娘的廚藝。
之前。
還私下找過長公主,向她索要玉娘。隻是,崔睦嘴刁,打小隻吃得下玉娘燒的飯食,長公主婉拒了太子的索求。
不過。
事後,長公主爲太子尋了不少善廚藝的庖丁,将人送去承乾宮。
“玉娘,陛下愛吃糯米涼糕,你進廚賬爲陛下做一道糯米涼糕,順便再爲諸位大人煮個甜湯……”崔睦朝玉娘使眼色,提點道。
得把玉娘支走,就她那嘴秃的性子。
待會兒。
保不準再語出驚人。
今上脾性好,不予計較。但要是傳入禦史們而耳中,說不得上朝參玉娘一本……
「玉娘賽高,不愧是北地娘們。敢說今上傻了吧唧,哪怕今上是我娘舅,我也想說一句……
玉娘,幹得漂亮」
宋柊死命低着頭……
誰能想得到外表冷酷肅然的崔睦崔少卿,内心戲…也是這般豐富,隻能說各有各的槽點。
“行行行,快走。”建元帝揮揮手,趕人。他不傻,焉能猜不透太子二人的小心思。
玉娘虎……
建元帝不是第一次見。
莫說他,玉娘連曾經的太祖都怼過。
“太師,崔雪半月從太師府賬房支走兩萬餘銀兩,你可知銀兩被她用去何處……”
河南府丢失近百萬兩稅銀。
若是崔雪真跟稅銀丢失案有關,她爲何還缺銀子花?
各地送入京城的稅銀爲官銀。
官銀是完整的銀錠,制成元寶樣式。且刻有各地官府相對應的字樣和圖案,這種官銀用于軍饷、官員俸祿、宮用以及赈災等支出。
民間使用,需将官銀溶成碎銀。
如——
稅銀一旦重鑄。
什麽字樣和圖案都會被抹除。
這一來,根本無從調查。
崔雪爲何冒着洩露身份的可能,依然選擇從太師府賬房支走兩萬多銀兩?
還是說……
那批丢失的稅銀,暫時還沒動用。
膳廳衆官員,無一不是精明之人,建元帝甫開口,就有官員想到這一點。
像是許尚書,當即流露出驚喜之色。
稅銀丢失兩月有餘。
就怕賊人将稅銀溶了,再流入民間。
那一來,真的是無力回天。
“西城,一處名叫幻月樓的煙花之地。臣經過諸多調查發現,幻月樓恐與北疆月氏國有牽連,礙于沒查到更多的情報,臣不敢輕言上奏,擔心打草驚蛇……”崔太師作揖,臉上滿是肅殺的戾氣。
當初……
他查明崔雪與幻月樓之間的關系。
就想過上奏建元帝。
但是,又礙于情報有限。崔太師琢磨着,等查出更多的線索,再上奏。
崔雪行事确實老練嚴謹。
若非崔太師緊抓那兩萬多兩白銀的流向,他還真逮不住崔雪的尾巴。
西城,幻月樓。
在京城有小迎春閣之稱。
與地處西城的幻月樓不同,迎春閣背靠教坊司,等同有禮部做靠山。東城除教坊司,當屬迎春閣地位最高。
教坊司更多服侍王室貴族。
迎春閣多朝堂官吏。
當然了,大周律法嚴禁朝堂官吏狎妓。
但,民不舉官不究。
該吃吃,該喝喝。
幻月樓敢跟蹭迎春閣的“流量”,自是不簡單。
聞言,衆官員表情齊齊一變。北疆一直都是大周的心腹大患,月氏國乃北疆強部落,與北方其他遊牧部落不同,月氏國許多年前就開始效仿大周,學習詩書禮易,學習刀耕火種……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行之,監察司怎麽說?”建元帝問。
崔睦道:“幻月樓爲宋國公府所設……”
靜。
靜寂。
瞬間,膳廳安靜下來。
宋柊眨眨眼,腦海裏搜尋宋國公府的信息。
靠之。
宋國公蕭靜,乃是當朝後宮之母——蕭皇後之父。
幻月樓牽扯到宋國公府,意味着與蕭皇後有關。同時,還可能跟太子有牽絆。
怪不得……
膳廳人人低下了頭。
“行之,你确定幻月樓背後的人是宋國公府?母後爲天下女子之典範,斷不會與這等腌臜之地有牽扯……”太子面沉如水,宋國公府如何,他管不着。
但——
千不該萬不該連累到母後身上。
崔睦神色淡淡,擡頭看向建元帝,答道:“此事,臣找過宋國公。宋國公言…他會親自徹查幻月樓,太子隻需找宋國公一問便知。”
蕭皇後待崔睦甚好,當…查出幻月樓背後有宋國公府的身影,崔睦直接截留了這份情報,沒有上奏。
他親自登門,找上宋國公。
杜尚書手哆嗦着,誰能想到稅銀丢失會牽扯出如此多的人和事。幸虧…挖出線索的人是崔睦。
但凡換個人。
杜尚書懷疑可能那人活不到明日。
建元帝敬重蕭皇後,豈能容忍有人玷污于她?!
同樣地。
太子作爲人子,更不可能答應蕭皇後的美名被人亵渎。
除此外,還有宋國公府。
啧啧啧……
這做局之人,莫非真瘋了。
「亂了亂了亂了……
這一波,不知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
朝堂誰不知今上和太子最爲護短記仇,尤其還牽扯到蕭皇後,這背後…要是有王貴妃一系的朝臣下手算計,就好奇今上會如何招呼那倭瓜」
有皎皎明月的太子在前。
朝堂之上,重臣少有官吏親近七皇子。
偶爾迎合給個笑臉,無非是給今上臉面。
今上寵溺七皇子,給的是各種無關緊要的獎賞。如兵權、政務等等,七皇子就沒沾過邊。
不過。
這可能跟王貴妃出身有關。
畢竟,王貴妃出生不高,眼界有限。
無法與宋國公府出身的蕭皇後相提并論,是以她養大的七皇子,醜不醜且不說。
行事盡顯小家子氣,不大氣,貫愛用些後宅的陰損手段。堂堂一朝國君,豈能目光短淺,隻盯着眼前的得與失,利與弊……
若這種人爲君,朝堂文武百官誰放心?再說了,皇室又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