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男子趕緊搶着說:“是我們倆在賭坊被人打的,光耀哥跟我一起總共輸了五百多兩銀子,賭坊的人說要是還不上就剁了我一隻手,砍斷光耀哥一條腿!”
“對對對,娘,你就趕快簽字畫押吧,長公主說隻要你倆能帶着陳家其他的下人到時候幫着一起作證指認驸馬,這銀子她就替我們還了!”武光耀捂着臉上的傷口,一瘸一拐地走到永娘面前。
今天要不是公主府的侍衛及時出現,他們兩個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賭坊那些打他們的人,也是長公主派去的。若不是他們太貪,也入不了這個局。
“我……我簽。”
永娘咬咬牙,她這個兒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
看到穩婆還在猶豫,她兒子也急了,撲過去抱着她的大腿:“娘,你救救我吧,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而且是我們欠了人家銀子,就是告到官府也沒用的!對了,還有妹妹,他們說還不上錢就把妹妹賣到窯子裏去……娘!”
“你!”穩婆指着他的手都在發抖,好半晌才落下來在他臉上狠狠落下一巴掌:“你這個畜生東西!”
她沒有辦法,也用手指頭摁了印泥,在那白紙黑字上簽字畫押了。
沈玉落滿意地打量着那兩張紙,本該是高興的,卻莫名又湧出幾分酸澀。
自己那短暫的一生,就被這短短幾行字了結了。
“紅芍,你把他們幾個帶到一個院子裏,在陳良被抓起來之前,不得讓他們踏出院子半步。”沈玉落十分謹慎,她恐怕這幾天橫生變故,到時候這幾個人再反口就不好辦了。不讓他們見其他人,才是最穩妥的。
“是。”
紅芍辦事利落,讓人把他們幾個嘴一塞,就都拖走了。
沈玉落揉了揉眉心:“青鸾,你帶伯父伯母下去好好休息,本宮該去準備大婚之事了。”
現在的陳良還什麽都不知道,等着完婚呢。
她本可以現在就把事情捅出來,然後收平兒爲義子,也省得再多忙這麽一遭。
可她到底是對陳良有怨恨的,不想這麽簡單就打發了他。
她要讓他,以爲自己就将得到一切時,再從高處摔落,變得一無所有。
臘月二十六。
這一天同前世一樣,是個晴空萬裏的好日子。
沈玉落還記得,自己是怎麽跟了一路,被陽光照得幾乎魂飛魄散。
她穿着大紅的嫁衣坐在鏡子前,吩咐青鸾:“還記得你家小姐成婚那日的妝容嗎,替本宮畫個一樣的。”
青鸾的手頓了頓:“殿下,您又何必把自己給搭上呢?沾染陳良那種晦氣的東西,如果我家小姐泉下有知,她一定不會讓您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替她報仇。就算公主日後和離了,還怎麽再找個如意郎君呢?”
她苦口婆心地勸着,雖然她也想狠狠報複陳良,但她身爲女子更了解女子的處境,長公主這樣做無益于毀了自己的半生。
“本宮的名聲早就在外傳得不堪入耳了,你卻還願意真心待我,替我考慮,這是爲何?”沈玉落不答反問。
青鸾心直口快:“當然是因爲奴婢了解您,知道您是好人!”
“你看,你一個小丫鬟都能憑借着自己去認識了解我,如果日後本宮看上的男人隻知道從别人口中的話去認識了解,那他又怎麽會是如意郎君呢?”
沈玉落垂下眉眼,那些外在的虛名,無論好的壞的,都不能成爲别人喜歡她與否的理由。
無論是朋友還是戀人,都要因爲她本身而喜歡她才對。
因着身外之物被她吸引而來的人,有一天也會因爲同樣的理由而離開。
鏡子裏的人,本就從前的自己有幾分相似,上完了相同的妝,看起來更像了,連青鸾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次的婚禮依舊如她前世所見一般盛大,隻不過她換了身份。
第二次和這個男人拜堂,跪過天地,她心中除了怨恨還多了一些釋然。
仿佛這些的日子,她都在和前世的自己告别,而這是最後一樁了。
把所有事情處理完後她要幹什麽呢?
跟小皇帝舉薦幾個忠正耿直的良臣,然後自己便去遊山玩水去,這大祁的秀麗河山,她還沒好好看過呢。
想着這些,耳畔的那些熱鬧仿佛都與她無關,隻是心不在焉地和陳良一起走完了所有章程。
再靜下來時,她已經坐在了洞房裏。
陳良還在外面忙于和各位賓客的應酬,好不得意。
那些應邀而來的王公大臣,個個誇耀着他“大義”,他隻好裝作聽不出話裏的諷刺,和他們推杯換盞着。
這樣的“大義”,還不是誰都能攀得上的呢!
雖說是前幾日皇帝有些惱了長公主,畢竟人家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姐弟,日後有好處還能少了自己的?
而且聽說長公主把他的孩子,還有其他那些下人帶回府後待他們不錯,還送了自己老娘金步搖,肯定是意識到自己前些日子做得過分了在這裏找補呢。
隻要自己再同她說上幾句軟話,那以後公主府的一切他還不是手到擒來?
陳良志得意滿,沒多久就喝得紅光滿面,加上他說話左右逢源,可謂是賓客盡歡。
酒席散去的時候,陳良醉醺醺地在丫鬟的攙扶下來到了洞房外。
他步子都有些飄了,趁機摸了幾把丫鬟的小手,踉踉跄跄地跨過了門檻。
女子搭着大紅蓋頭端端正正地在喜床邊上坐着。
“姜尹月,看到你夫君喝醉了,還不過來扶一把?”
陳良打了個酒嗝,有點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沈玉落冷哼了一聲,這人喝點貓尿就這德性,還真是一點沒變。
以前有自己約束着沒讓他出過什麽醜,現在他放飛自我了,怕是已經在别人面前鬧了不少笑話。
陳良晃晃腦袋,想想對方的身份,稍微又清醒了一點,于是厚着臉皮湊過去:“月兒,爲夫跟你開玩笑呢,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就别鬧脾氣了,嗯?”
他拿過托盤裏的如意稱,将床上女子的蓋頭挑開——
“你!你是……是沈玉落?”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見洪水猛獸般連連往後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