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倒,正好撲在裴衍懷裏,唇角堪堪擦過他的下巴,溫熱柔軟的觸覺一瞬而過。
“你!”
裴衍下意識伸手去推,卻發現對方跟沒了骨頭似的,軟軟地跌在他身上。
暈了?
她肯定又在玩什麽小把戲!
“殿下别再開玩笑了。”
裴衍臉色一沉,伸手就要再次把人推開。
沈玉落本就熬了幾天,又在這裏不吃不喝跪上一天,眼皮沉重得跟灌了鉛似的,怎麽都推不醒。
下一刻,她就“咚”地一聲砸在了地上,額角磕得滲出血來。
不是裝的?
裴衍彎腰去探她的額頭,發現燙得吓人,而且從臉到脖子都遍布了紅點,有些已經消退了,有些像是剛剛長出來的。
他一直沒有正眼仔細瞧過她今日的面容,以爲她稱病不過是個由頭,以爲又是和上次一樣讓太醫去給府上的什麽小動物看病,沒曾想她是真的病了。
那她今天在大殿上怎麽不說呢?
依照她從前的性子,别說病得這樣重了,就是蹭破點皮,咳嗽兩聲,都該鬧得翻天覆地了。真要有什麽疾病,怕是更有理了,怎麽還會主動認錯!
可掌心傳來灼熱的燙意是作不得僞的。
雖然他覺得對方多受點罪簡直就是活該,可到底還是不能什麽都不管。
這會兒燒得不省人事的,他也斷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真要出了什麽事于他而言也是個大麻煩。
裴衍脫下自己的毛領大氅,把懷裏的女人整個包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這個女人隻有瘦弱的一小把骨頭。她平日嚣張跋扈的樣子,讓人總以爲她很強大,其實生起病來也是一樣的柔弱。
暈過去的崇甯面色慘白,五官神情格外柔順,今日也沒像以往一樣濃妝豔抹,細白的頸子往下延伸……裴衍被她落下的手病得一個激靈,方才清醒過來,他在想什麽!
他又運了幾分内力給她暖身子,懷疑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上演苦肉計,不然大冬天怎麽就隻穿了這麽一件單薄的羅裙?
“平兒,平兒……”
沈玉落的身子逐漸暖和了起來,隻是還沒醒,嘴裏一直喃喃地說着什麽。
“平兒?呵,倒是深情,燒成這樣還念叨着别人的名字。”
裴衍想着應該是她府上的哪位男寵,讓她如此魂牽夢萦着。
他運了好幾次内力,卻見不到任何起色,扶着的人兒越來越燙,身上泛着不正常的紅。
沈玉落難受得扭來扭去,沒幾下就把那件大氅掙紮掉在了地上,還兀自揮舞着胳膊:“陳良,我好冷…你别……平兒,你不能這樣對平兒!”
她的夢境光怪陸離,一會是自己生産的那晚,一會是看見平兒在公主府吃不飽穿不暖像個野孩子。
“殿下的生活還真是精彩。”
裴衍冷笑着把大氅撿起來,以爲陳良就是得罪了那個叫什麽平兒的男人,崇甯才會和他吵架。
他覺得無比諷刺,這樣水性楊花處處留情的女人,之前還裝作認真羞澀的樣子說喜歡他,是自己看起來很好騙嗎?
一個時辰過去了。
沈玉落的身體忽冷忽熱,絲毫沒有醒轉的迹象。
這樣下去人肯定要出問題的!
皇宮和這裏僅有一林之隔,然而這裏卻沒有單獨出去的路。
深更半夜,再去驚擾皇宮内衆人也十分不妥,放任她不管也不行。
裴衍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這個女人什麽,現在還債來了。
他把人背起來,找到一條偏僻的小路,借着樹幹的力道一個飛身翻過了牆頭。
此時把人送回公主府肯定不行,鬧出動靜他根本就說不清,更何況他還準備明天在皇祠的宮女太監發現之前把人給送回去。
要是明天他和長公主從别的什麽地方冒出來被人看見了,那真是一萬張嘴也說不清。
最妥善的去處,就是他自己的府邸了。
裴衍喜靜,府上并無多少下人伺候,連侍衛也大多是安排在暗處。
他十二歲那年就開門立戶,獨自居住一處府邸,選了個遠離市井的偏僻之地。
就是明早趕過來,路上也不會被什麽人看見。
思及至此,裴衍吹了聲口哨,喚來之前被他留在宮門外的坐騎如風,抱着裹成粽子的長公主跨坐了上去。
他本是文臣,卻由于自幼習武,所以習慣了騎馬上朝,大冬天也不例外。
這一夜風雪都停了,遠處皎潔的月光灑在雪地上,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隻有馬蹄聲和道路兩側樹枝被壓斷的聲音。
積雪太深,馬兒深一腳淺一腳,走得太慢,裴衍怕再耽擱下去這人就不行了,索性把人抱起來,用輕功飛起來踩着樹枝和屋檐前行。
反正他的如風認識路,會自己走回去的。
“公子!”
佩兒看見帶着一身凜冽寒氣的裴衍,吓了一大跳。
她見公子下朝沒回來,就着人去打聽了,說是晚上有公務在身,不回來了。
現在不僅人回來了,還貌似帶着哥女人,這是鬧哪出?
“噓!”
裴衍示意她不要聲張,把門推開,佩兒趕緊過來幫忙把他懷裏的女子接過去。
這一看她是徹底愣住了。
大魔頭長公主!
她家公子一直和這位殿下水火不容,兩人明裏暗裏針鋒相對,怎麽會深夜一起出現?
肯定是她睡懵了,看錯了。
佩兒揉揉眼睛,捶捶腦袋,睜開眼睛再看,可不就是長公主麽!
她說話都不利索了:“公、公子,她……她……”
“快去熬一些治風寒的藥,還有去藥房的西閣角,把第三排第二個抽屜裏的綠色藥瓶拿過來。”
他看長公主不僅是風寒,還有些像是中毒了。從前他因緣際會下從藥王谷得了三粒解百毒的藥丸,如今還剩下兩顆。
“是。”
佩兒趕緊去做事,她一向不會多問多說,主子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
可長公主……裴大人……
很快藥就熬好了,她端過來放下就走,趕緊回屋裏補覺,這要是噩夢的太可怕了,不能再往下做下去了!
裴衍也是含着金湯匙出生,他這一代,就他這麽一個小輩,哪裏伺候過人。
見半晌喂不進去藥,他幹脆拿了張帕子把長公主的鼻子捏住,直接用碗沿撬開她的嘴往下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