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娘這下高興得嘴都咧到耳後根了，忙不疊地就要着人去請那穩婆過來，想要一同邀功。
可她那平日裏隻會鬥雞走狗的兒子暗中扯了幾下她的衣角，悄聲言語：“娘，你若此時把人叫來，恐怕會搶了您的功勞，畢竟人家才是正經接生的那位。依我看還是編個由頭搪塞過去，等您在公主府站穩了腳跟再說也不遲。”
“是是是，瞧我這都高興糊塗了，還是光耀你聰明！”
永娘連聲誇獎了兒子，才湊到長公主那邊，低眉順眼地回複：“殿下，老奴問了，那穩婆家中有事，怕是得幾天才能過來。”
“不妨事，那你就先随本宮回府吧。”
沈玉落假裝沒看見她那些小動作，輕擡眼皮掃視了一下四周：“當初小公子出生時還有哪些下人是出了力的，此時皆可同去公主府領賞。”
陳府門口的下人又站出來了兩個。
很好。
這下把在場的人幾乎都帶了回去，當初的事情，她就可以查個徹底！
沈玉落把這些下人的安排都交給了紅芍去做，自己走到青鸾跟前：“你抱着小公子，随本宮一輛馬車吧，那轎子穩不會颠到孩子。”
“謝殿下。”
青鸾還是沒完全放下戒備，但神色已經松懈了許多，能考慮到孩子這麽小怕颠，這位公主可能是位心慈之人。
她想起來以前小姐說過，不要通過别人口中的傳言去認識一個人，而是要自己去接觸去判斷。
她覺得世人對長公主的看法，或許存在着有失偏頗之處。
長公主專屬的馬車寬敞舒适，鋪了厚厚的軟墊子，剛一靠近就聞見陣暖香，進去後正中間擺放着一張精緻的桌子，上面放着茶水點心。
桌子兩側是上等木材打造的長凳，墊子四角都懸挂着香囊墜子，正後方是一張可供歇息的軟榻，這麽大的空間就是十來個人也裝得下。
青鸾抱着孩子，坐在離沈玉落最遠的那個角落，簾子晃動時有風，她就用自己的身體去擋着。
“你很怕我？”
沈玉落親自倒了兩盞茶水，看見矮桌上焚燒的香爐灰少了一大半，估摸着剛才孫氏喝的便是這東西了。
見青鸾不答話，隻是怯怯地點了點頭，身子凍得縮成一團，她又把茶水往青鸾跟前放了放：“喝些熱的暖暖身子吧。”
前世，她親眼看着青鸾的身子變得冰冷僵硬，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讓她每每回想起來仍是痛徹心扉。
現在人就在眼前，她多想沖過去告訴青鸾，不要怕自己，告訴青鸾，這麽久以來辛苦了……可她什麽也不能說。
且不說借身還魂這種事太過駭人聽聞，說出去沒人相信，就算她真的信了，也不過是多了一個人處于風險之中。
在她解決好所有的事情之前，她的真實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在她已經一個人扛過了那做孤魂野鬼的七年，所以便更能耐得住性子。
但是她這些舉動還是太過怪異，她得想一個辦法，讓過去的親友跟她站在同一個陣營，不然做起事可能就絆手絆腳了。
“奴婢鬥膽問一句，公主爲何要這般做？”
青鸾是個心直口快憋不住事的性子，她上了長公主的車，就算再害怕，也要問個明白。
沈玉落正等着她問：“其實，我同你家小姐，是手帕交。”
青鸾瞪大了眼睛：“這不可能！小姐去哪裏都帶着我，我從未見她和您有什麽往來。”
“我和你家小姐是去年認識的，那會她剛搬進盛京城。臨近婚期，你那幾日大抵是幫她采買婚嫁用的東西了，她就自己去了萬寶寺祈福，帶了幾個府丁侍衛在外頭等她。”
“她和我一見如故，我們在寺廟裏說了好些話，還同席用了齋飯。”
沈玉落回想着過去的事，也就那次沒帶着青鸾了，隻能往上面編。
青鸾狐疑：“那我怎麽從來沒聽小姐提起過你？”
“是我不讓她告訴旁人。想必你也在外面聽過崇甯長公主的名号，用聲名狼藉來形容都不爲過，如果傳出去你家小姐和我這種人交好，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沈玉落見對方信了幾分，就接着往下編。
“您的身份何等尊貴，想跟您交好的名門貴女要排幾條街，怎麽偏偏就和我們家外地剛來的小姐相談甚歡呢？”
青鸾雖然耿直，卻也有幾分腦子，關于她家小姐的事就會格外警惕。
沈玉落冷哼一聲：“那些人表面上巴結我，背地裏指不着怎麽罵我呢，我又不是傻子。你們家小姐，她聽聞我的身份後，并未和其他人一樣面露嫌棄，她就是把我當個普通的姑娘家對待。
從那以後，我和她就時常書信往來，她偶爾還會親手做一些拿手的桂花糕讓人送給我嘗。她是我在盛京，唯一的朋友。”
“這樣說，我家小姐對您還不賴，是麽？”
青鸾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她，已經将她的話信了大半。
“是。”
沈玉落點頭回答她。
卻不料青鸾突然神情激憤：“既然我家小姐對您真心相待，您又爲何搶了她的夫婿？您這樣算什麽朋友！”
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吓得縮了縮腦袋，生怕長公主一個不高興就砍了她。
“因爲我要替你家小姐報仇。”
“報仇？”
沈玉落緊緊捏着手裏的杯子：“你們家小姐，死得冤枉。”
她聲音都走了調子，眼尾發紅，藏不住的恨意。
“什、什麽意思？”
青鸾被徹底吓呆了，她家小姐難道不是難産而死，而是另有隐情嗎？
沈玉落輕歎一口氣：“我早就看出來陳良不是什麽好人，稍微多看他兩眼，他就不知天高地厚地給我寫酸溜溜的情詩。我不好提醒你家小姐，那時候誰說陳良一句不是，她都不會信的，怕是還要與我反目。”
青鸾點點頭，确實如此，全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小姐有多喜歡姑爺。
“所以我就等，想等收集到足夠的證據了，再告訴你家小姐。誰知道陳良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他主動透露有辦法讓沈玉落給我們倆讓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