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财大氣粗,樣樣都是上品。
這哪兒是綁架啊,這是供祖宗吧?
靈雀警惕戒備:“小姐,這樓公子到底幹什麽啊?他要帶你去哪兒?”
姜赢慢悠悠的吃着新送來的桃子:“把人送上斷頭台之前,總得讓人吃頓好的不是?”
斷頭台?
靈雀吓得眼睛都直了。
靈雀心驚膽戰了兩天,終于知道什麽是斷頭台了。
他們竟然是往南昭邊境去的,那裏陳兵幾十萬,馬上就要打仗,現在奔着去,那不是純純的送死嗎?
落花城是與南昭比鄰的第一大城池,南昭的大軍就在關外,朝廷的隊伍也剛剛抵達。
十具棺材,浩浩蕩蕩,就算處理得再好,也掩飾不住惡臭。
看熱鬧的百姓都被熏得瞬間遠離,嫌惡不已。
“咦,這就是南昭的人啊,這麽多天,那不得爛裏面了?好惡心!”
“南昭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要是看見了,還認得出來嗎?”
“看見沒,最前頭那個就是甯王,當年就是他被送去南昭爲質,這一次又是讓他去送死賠罪,真是太可憐了。”
“可憐什麽?這南昭使團的人就是他殺的。”
“可是聽說那南昭公主一直欺負他,還毀了他的容,換了我也忍不了。”
“可他殺個人,兩國就要打仗,這得死多少人啊?”
“就是,天下百姓都被他連累,他賠罪也是應當的。”
“屁,你們傻啊,那王爺又不是傻子,要殺人的辦法千萬種,爲何偏偏選這個節點,還把自己搭進去?說不定是被人栽贓陷害的呢。”
“不是吧,誰還能陷害一個王爺?”
姜赢看着樓下人聲鼎沸出神,身邊多了一道氣息。
樓玉琅順着她的目光看着樓下:“剛剛怎麽不跟王爺打聲招呼?是知道他自身難保嗎?”
姜赢不答,他又自言自語:“南昭人已經等不及了,明日就會談判,他要是再去南昭,你可怎麽辦?”
“當然,有可能他都沒機會想以後,南昭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揚灰,你連屍體都收不到。”
姜赢終于舍得施舍他一眼,樓玉琅真的長得很好看,五官俊美漂亮,唇紅齒白,翩翩俊朗少年郎,是那種初看驚豔,越看钺喜歡的容貌。
但這美好的皮囊下是滿腹的陰險算計,此刻一雙眼裏盛滿了惡。
一路上僞裝得極好,此刻卻不知爲何突然撕開了皮囊不再掩飾。
“你恨他?爲什麽?”
樓玉琅望着她,笑了:“你終于問出口了,我以爲你當真一點兒都不在乎。”
他似乎憋着話想說很久了,但一開口先提的卻不是夏沉钺。
“我爹是樓家嫡出長子,我娘是姚家小姐,他們成婚多年就生了我一人,問他們爲何不多生,我爹總說是心疼我娘生子之痛,隻生我一個就足夠了。”
“外人眼裏他們是恩愛夫妻,對我這個兒子也是疼愛有加,金堆玉砌的嬌養着我們母子,可實際上,我和我娘都不過是我爹的遮羞布而已。”
“他與親妹苟合,生下了一雙怪物,他與同窗有染,竟然成了龍陽之好,表面對我娘極好,卻不過是爲了顔面過得去,實際上私下裏極盡羞辱貶低,讓我娘痛苦不堪。”
“我是樓家長孫,樓家一家子倒是很疼愛,但他們同樣也袒護那個畜生,在他打罵我娘時視而不見,在他跟外人鬼混時幫忙遮掩,每次他在外面不如意喝得酩酊大醉回來,我娘一定會被打一頓,我每次想保護娘,但最後都是她護着我,自己扛住那些打,每次都是一身傷痕,甚至躺在床上起不來,我想反抗,但得來的是更暴烈的毆打,好幾次我娘差點兒就被打死了,最後隻能選擇隐忍。”
“後來我長大了,習了武,他打不了我,一次在他喝醉酒之後,我将他推入魚塘裏,活活淹死。”
“我沒有刻意隐藏,有人親眼看見我殺了親爹,可我就是笃定樓家那群人不會吭聲。”
“果然.他們隻是責打了我,然後殺了那個看見一切的仆人,最後将那人說成意外給下葬了。”
他越說聲音钺是詭異,臉上的笑意也愈發燦爛。
“還有啊,他那些龌龊的私生子女竟然極爲愛戴他這個生父,簡直可笑.他們竟然要找我複仇。”
“我娘不想我手染血腥,可事情已經完全不可能阻止了,我将他送回娘家修養,想着等一切結束再把她接回來,哈.哈哈哈.”
他突然彎着腰,瘋一般的癫狂大笑,明明笑得那麽大聲,卻又透着無比的悔恨和悲涼。
“哈哈哈哈.我親手把她送回姚家,我答應一定回去接她的,結果.甯王不敢直接殺皇後和太子複仇,将目标對準李家手下的勢力。”
“姚家老大幫李國舅辦了件事兒牽涉其中,罪證确鑿,金吾衛抄家。”
“我娘本是姚家外嫁之女,本就不用受罪,可那些金吾衛卻将她一起抓了去,當天晚上就一病不起,第二天就沒了性命,等我去到的時候,屍體就丢在路邊,任憑野狗啃食”
他突然伸手,一把将姜赢抱在懷中,一手死死将她的頭扣在心口,目光堅定泛紅的盯着一處:“我是來親自看着他上路的,害死我娘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他們都得給我娘陪葬。”
姜赢被摁得動彈不得,目光撇到周圍翻湧的戾氣,都快趕上夏沉钺了。
若真如他所言,那他确實有恨的理由,但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你最恨的是你自己吧。”因爲是他親自把人送回去的,也算是間接害了親娘,所以活生生把自己逼瘋了。
樓玉琅笑着:“對,我恨自己,恨我爲何要将她送去姚家,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爲什麽一定是姚家?爲什麽沒能早點兒知道朝中的動向,是我的錯,我害死了我娘,我會向她忏悔的,等我殺了所有仇人,我會向她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