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君,叩請太子殿下臨朝監國!”
太子站在龍椅面前,居高臨下,沉重威嚴:“父皇遭賊人暗害,昏迷不醒,孤臨危受命,自當擔起一國儲君的責任,今日起孤攝政監國,望諸位竭力相助,共安國事。”
帝王有恙,太子監國,理所當然。
要說不服,自然是有人不服的,但太子的身份擺在那裏,不服的人也不好明面上去争辯。
“父皇下毒跟太子脫不了幹系!”
不甘心的叩拜,一下朝之後齊王就找到了王丞相,他甚至可以完全笃定皇帝的毒是太子下的。
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誰就最有嫌疑,何況太子得意的神色根本掩飾不住。
他前日才收到消息,得知太子有意謀反,過了一天父皇就中毒給太子騰位置,哪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唯一的答案就是:太子是兇手。
自古兒子造爹的反必然會被诟病,不管當皇帝之後多勵精圖治,史書上還是會有那麽不光彩的一筆。
而太子本已是儲君,距離皇位一步之遙,血腥厮殺顯然不适合他,唯有皇帝出事,他名正言順掌權登基,未來才不會有污名。
至于爲什麽皇帝沒有死,絕不是太子顧念父子之情,要麽是太子還是有點兒怕,不敢直接弑父,要麽就是太子别有所圖,比如天牢裏待着的甯王。
王丞相可沒心情想甯王:“太子恨你至極,現在他握了大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對付你,要早做打算。”
夏雲烨冷笑一聲:“他才第一天監國,又不是登基,等他真正坐上那個龍椅再說。”
且不說他自己野心勃勃,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太子登基,就說天牢裏的那位,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看着吧.”變數不會太遲,太子嚣張不了幾天。
自皇帝倒下之後,整個上京城裏就彌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山雨欲來風滿樓。
每一次權力更疊,必然伴随血雨腥風。
眼下太子監國,看似穩固了朝局,實際上才剛剛開始。
太子監國不到三日,八百裏加急戰報,南昭陳兵關外,要北晉給出一個交代,否則必将馬踏上京,爲他們的公主報仇。
朝堂上嗡聲一片,人真打過來了,開戰是沒人想開戰的,那就得解決,但這事兒一直都有争議。
武将和文官吵得不可開交,沒人注意到太子激動得眼睛都泛紅了。
爲了穩住自己地位,這幾日太子提點兒都沒提甯王,仿佛把他完全忘了,卻不知他一直在等今日。
他要借南昭之手,徹底除了甯王。
甯王在南昭過的什麽日子他再清楚不過,不好好待在南昭,非要回來處處跟他做對,那這次他就把甯王重新送回那個地獄。
李國舅站出來,主張讓甯王護送南昭公主的屍身去邊關,順便給南昭解釋這件事。
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就是讓甯王去送死。
然而現在太子當權,不少官員這兩日被策反,就算還心有不甘的,卻也不敢抗議太大聲,不然太子登基了清算起來,那可就完了。
武将中不乏血性未失的大丈夫,但武官吵不過文官,更别說現在李家一手遮天,最終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件事情被敲定。
兩日後,由兵部侍郎(昭和公主驸馬的兄長)、和禮部侍郎(姜重文)一起跟随甯王護送南昭公主等人的屍身前往邊境。
楊家和姜家都是李家之下最被太子看重的家族。
楊家且不說,單是姜家,太子許諾隻要姜重文将這件事情辦成,待得太子登基,允許姜老爺子緻仕,吏部尚書之位由其繼承。
本來還心裏忐忑的姜重文吃了這顆定心丸,瞬間容光煥發,壯志滿懷。
不但忙前忙後覺都不睡,還不忘派人好好盯着姜赢,防止她跑去送甯王。
現在正是姜家對太子表忠心的時候,絕對不能再跟甯王有任何牽扯。
第三日,緊急拉扯起來的使臣隊伍出發,隊伍很是壯觀,專門用來裝棺材的車就有十輛,若不是有些不重要的被燒成了灰,此刻怕是更誇張。
甯王騎在馬背上,雖然沒有真的被當作階下囚一般放囚車裏,但甯王手上帶着了鐐铐,依舊是戴罪之身離開。
之前議論紛紛,此刻當真看着甯王被送往南昭,不少人心裏還是覺得很不是滋味。
替甯王委屈,也替朝廷丢臉。
甯王雖然背負活閻王之名,可他拿出來的罪證是實打實的,他抄家滅族的那些人都是貪污腐敗、屍位素餐的貪官污吏,表面上光鮮僞善,背地裏卻無惡不作、殘害百姓。
甯王對官員來說是活閻王,但在百姓眼中卻是難得青天大老爺。
現在這麽好的人又要再次被送去南昭受罪,而壞事做盡的李家卻扶持太子,眼看着就要權傾天下。
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
姜家
“嘩啦。”
杯子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擡頭看過去,孫素娘慌忙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沒注意。”
她蹲下身去撿,結果手一握上去,瞬間鮮血直流。
含笑臉色一變:“姑姑,你手流血了,快起來去止血,這兒我來。”
孫素娘回神,趕緊拿帕子裹住用力捏着止血,擡頭歉意的看向姜赢的方向:“小姐對不起,我摔了杯子,我會賠償的,你别生氣。”
姜赢看了她一會兒,緩緩收回目光,繼續翻看手中的賬冊:“一個杯子而已,怎麽值得我生姑姑的氣,不過姑姑看起來不太好,需不需要出趟遠門,比如南昭?”
孫素娘瞳孔一顫,瞬間濕潤了眼角,眼淚剛剛要落出,她趕緊擡手拭去。
聲音微微哽咽:“王爺是我親自跟着接生的,除了接生嬷嬷,我是第一個抱他的,貴妃一心争寵,王爺幾乎是我細心帶大,沒曾想還沒成人就被李家送去了南昭,好不容易才從南昭回來,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一次不夠又來第二次”
孫素娘不敢說自己把王爺當親生孩子看待,但她那一片慈母心腸做不得假。
得知真相之後她恨貴妃,恨自己這些年浪費的時光,唯有甯王,她從未後悔對他好。
那年甯王被送走,她無數個夜裏輾轉反側,淚水打濕了枕巾。
要不是貴妃瘋癫,她得照顧貴妃,她早就去南昭了。
現在她确實想跟去,但她又記得夏沉钺幾次交代,讓她不要管其他,一定幫他保護好姜赢,她自然是要完成他的交代
姜赢覺得自己挺涼薄的,她共情不了孫素娘的惶恐,不懂她爲何如此擔驚受怕。
微微合上賬本:“姑姑有沒有試着多相信他一點兒,他已經不是九年前那個稚嫩的少年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