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迎接那一套,皇後讓蘇江河去勘察起火的原因。
因爲太子納了蘇妙竹,蘇江河也算是太子的人了,蘇妙竹雖然傻了,但确确實實懷了身孕,皇後和太子沒少給蘇江河許好處,蘇江河自然用心。
“禀皇後娘娘,下官帶仵作和通判等人仔細勘察過了,不出意外是油燭失火,當時姜家姑娘房中擺放了很多明日出閣要用的東西,其中就有兩箱布匹,還有成衣,還有一箱子女兒紅,這些東西都是助燃之物,一旦被火星點燃,想要撲滅可就不容易,此次起火,屋内的丫鬟都沒能逃出來,真是令人痛心惋惜。”
皇後擡手抵着脹痛的眉心,不願接受這個現實。
怎麽就這麽巧?偏偏在她要接姜婵入宮的前一晚。
怎麽偏偏着火的就是姜婵屋子,而姜婵還被燒死了。
她不相信有這麽巧的事情,陰謀,這一定是陰謀!
誰最不想姜婵入東宮?除了甯王還有誰?不對,還有夏雲烨那個叛徒!
王家,王賢妃,一定跟他們脫不了關系。
皇後狠狠的砸了手中杯盞,怒不可遏:“查!一定給本宮查個水落石出!”
蘇江河當即就苦了臉,他都看了一圈,也問了一圈了。
昨晚沒有任何異樣,沒有可疑的人進入姜家,也沒用什麽可疑的痕迹,他去查什麽?
明明就是意外啊。
然而皇後一看就在氣頭上,聽不進去她不想聽的話,他自然也隻能帶人繼續去找蛛絲馬迹,力求雞蛋裏挑出一根骨頭。
可還沒等蘇江河怎麽查呢,姜老爺子出來了。
雖然皇後的出發點是爲了查清真相,但這到底是姜家的事情,哪兒有一國皇後帶着人把臣子家裏翻個底朝天的?
誰人家裏沒點兒不可與外人言的事情?姜家遭了災,不是犯了大罪,何至于讓皇後把整個姜家當犯人一樣盤問?
第一時間沒有阻攔已經是顧及顔面了,若還讓皇後這麽鬧下去,那就是姜家的笑話了。
皇後不死心,可她可以碾壓姜家所有人,獨獨不能對姜老爺子甩臉子。
他是三朝元老,吏部尚書,實打實的一品大員,還是他們極力想要穩住的勢力,就算是身爲皇後,她也不能輕易開罪這樣的大臣。
最終不甘心的離開,但心裏卻沒有咽下這口氣,這事兒她必須弄清楚。
姜婵死了,太子側妃沒了不說,太子跟姜家的關系就少了一層牽連,而姜赢和甯王的婚事還在,那姜家會不會偏向甯王?
齊王、甯王.太子的敵人突然變多,李家勢力再大,皇後也難免生出危機感。
姜遠山一路目送皇後離開,從始至終他都站在靈堂之外,等皇後走遠了,他轉身就離開。
一個孫女,總不能要他這個當爺爺的來守靈。
姜修文追了出來,走到另外一邊去扶老爺子。
“爹,皇後怎麽走了?”
“這事兒太巧合了,皇後很生氣,這樁親事要是成不了,對咱們家實在是太不利了。”
姜修文在年後已經進了吏部,比起姜重文,他才更像是老爺子的接班人,而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接這個班需要曆練,還需要太子和李家的扶持,心裏自然很在乎皇後的态度。
姜遠山撇他一眼,女兒死了還躺在裏面,他頭上的傷口才包紮完,如此大痛大悲都打消不了他爲這個家算計的心,真是難爲他如此操心了。
“你處理好這事兒,皇後那邊自有爲父去說。”
姜遠山說完離開,态度淡然,就連身爲親兒子的姜修文都看不出他的失望和疏離。
垂死的老羊看着不斷走錯路的小羊,有心教導卻也無能爲力,隻能閉上眼,一切交給命運。
“四小姐。”
老管家先看到了轉角走來的人,姜遠山看去,那被人牽着一步步走來的小姑娘正是姜赢
她雙眼緊閉,但走路倒是很穩,一步一行,沒有絲毫的遲疑茫然,走得穩且自然,恍若常人,仿佛黑暗沒給她帶來絲毫恐懼。
她聽到了聲音,扶着她的丫鬟告訴她對面是誰,隻見她站定之後淺淺勾唇打招呼:“爺爺,管家爺爺。”
姜遠山走過去:“你怎麽過來了。”
姜赢尋着他的聲音‘看’過去,神情多了絲淡淡的哀傷:“來看看阿婵。”
姜遠山:“皇後覺得有人不想姜家跟太子加固關系,故意制造了這個意外,你怎麽看?”
姜赢奇怪的‘看’了眼老爺子:“不管什麽關系算計,但姜婵已經丟了性命,皇後若是能找到害死她的兇手,姜家自然該記她的恩情。”
姜遠山:“昨天老二夫婦來找我,想偷梁換柱,把你送到太子府上,現在姜婵一死,他們倒是不用這般費心算計了。”
姜赢冷笑一聲:“倒真是他們能幹得出來的蠢事。”
說完疑惑的問道:“爺爺今日倒是難得,竟然說了這麽多話,還是說爺爺有其它意思?您不妨直說。”
倒是敏銳的娃娃。
“那你不妨猜一猜,我到底想聽你說什麽。”
還考驗起她來了?
姜赢認真想了想:“那我鬥膽猜一猜,爺爺這個年紀,最操心的大概也就兒孫了,爺爺怕是對二叔有些失望,現在失去了孫女,心裏難免悲傷,爺爺想聽我安慰一下你,說一說一家和睦、兄友弟恭,一緻對外,團結一心,免得未來姜家成爲一盤散沙。”
姜遠山:“.”
老管家:四小姐人是真聰慧,說話也是真紮心啊。
沒有一絲委婉,半點兒不照顧老人家的心情。
姜遠山也是沒料到她說得這麽直白,愣了一下,竟是笑了笑:“那你現在準備安慰一下我這個老人家嗎?”
姜赢合攏的眸子緩緩睜開,明知道她現在看不見,但那湛然若神的瞳孔依然讓人心神一震。
“老人家不能太貪心,滿門榮耀和千秋萬代就連皇帝都求而不得,何況您隻是一代朝臣?爺爺開辟了姜家青雲路,已經是一代人傑,給兒孫的榮耀和福祉也足夠了,至于身後之事,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他們立不起來,就算沿街乞讨,那也是命。”
“至于我,我能向爺爺保證的唯有記得我是姜家女,甯死不會爲姜家蒙羞,若有餘力,澤被幼小。”
“不知這個答案,爺爺可滿意?”
姜赢去了姜婵的靈堂,老爺子在原地站了良久。
“這丫頭清醒得讓我欣慰,也.心疼啊。”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不是看破陰謀的人,而是看破了陰謀卻身在其中無法掙開。
姜赢看懂了姜家面臨的困境,也看透了姜家所有人的人性良知,但她是姜家女,一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