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不見,不知日月時辰,姜赢累了就昏昏欲睡,然後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到姜家收到噩耗,姜時言得知妹妹被迫許人,獨自回上京,在路上遭遇劫匪打斷了腿。
她夢到姜時玉娶了伍清清,伍不周被誣陷,伍清清跪求姜重文相救,跪了一天一夜,落了腹中的孩子。
她夢到老爺子重病垂危,姜重文想要拿下吏部的位置跪求太子。
她夢到林書韻一次又一次從姜重文那裏接下任務,往甯王府送人。
她夢到太子登基,側妃姜婵在東宮難産而死。
她夢到一場大火,一瘸一拐的姜時言跪倒在大火沖天的義莊面前,悲憤自己連妹妹的屍骨都收斂不了。
她夢到老爺子去世,姜家獲罪,姜重文、姜修文、姜時言被斬首,其餘人流放千裏。
張梨和伍清清在路上相繼病逝,姜時玉、胡三娘也死于瘟疫,最後隻剩林書韻帶着侄子姜時茂和孫子姜天宇到達流放之地,而姜時茂服役受盡折磨,不到兩年死去,最後朝廷大赦,林書韻和姜天宇才得以回來,可路上卻遇到水匪,一船人都死于水中,包括他們兩人。
姜家就此絕後,再無後人,自然沒有香火。
姜赢醒來,不知是何時。
聽得窗外雪落的絮絮聲,聽得屋内炭盆火花噼啪爆響。
她察覺到什麽,轉頭面向一個位置:“王爺,現在什麽時辰?”
空氣寂靜,許久沒人回答,但她知道那人在,那滿身的煞氣,除了他還能有誰?
但他明明就在那裏卻不理她,知道他定是因爲回來的路上她不理而生氣,但她也不怕,反而心情好極了。
伸手,瑩白纖細的皓腕暴露在冷風中,微微顫抖,食指輕輕一勾:“過來。”
沒有回答她也不急,一手支着腦袋,好整以暇的等着,得意的樣子,仿佛吃定了他一定會過來。
片刻後,冰冷的氣息靠近,看在她眼睛瞎的份兒上,大發慈悲的坐在了她床邊。
等人過來,她伸手摸到衣擺,順着衣襟一路往上,直到最終環上他的脖子,毫不猶豫的親上去。
奈何看不見親歪了,她倒也不氣餒,重新親。
不是鼻子就是面具,親了好幾下才吻上。
得意一笑:“嘿嘿,親到了就不可以生氣了哦。”
這是什麽哄小孩子的招數?
夏沉钺闆着一張臉,要是在外面被人看見,估計還以爲他又準備殺誰了呢。
但姜赢看不見,還得寸進尺,挂在他身上肆意妄爲。
夏沉钺一肚子的火氣,結果愣是被她弄得不知道怎麽發出來,最後隻能惡狠狠的低頭親她,這次說什麽也不放過她,得給她一個教訓。
又兇又急的吻仿佛要将人生吃了一般,欲望之火點燃,怎會滿足于一個吻。
本就綁得不算嚴實得腰帶散開,雪白的香肩暴露在空氣中,刺激得微微顫抖,但卻沒有得到絲毫的憐惜
姜赢所有的嗚咽都被吞沒,但她卻沒有反抗,好像真的可以讓他爲所欲爲似的。
就在将要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夏沉钺一把扯了被子,三兩下把她裹成了一個蠶寶寶。
菲薄的唇緊緊抿起,紅潤滴血,臉色欲求不滿,眼裏全是火花。
而姜赢被裹在被子裏也不反抗,不知道想到什麽,樂不可支。
夏沉钺都被氣笑了:“你且嚣張着,等過了門,有你好受的。”
他忍得痛苦,她竟然敢嘲笑他,真是沒良心。
姜赢攥住被角笑問道:“王爺就不怕我這眼睛好不起來,那你不是得娶個瞎王妃?”
夏沉钺冷哼一聲:“怎麽,以爲瞎了眼就能逃掉聖旨?”
“做夢!”
姜赢忍俊不禁:“逃倒是沒有,不過王爺毀容,王妃瞎眼,啧啧,真是絕配喲。”
夏沉钺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倒不是生氣,緊接着笑了聲。
毀容和眼瞎,确實絕配。
突然,一個冰涼的東西放在了姜赢手心,她下意識的摸了下,愣住:這好像是面具?
另一隻手被溫熱的大掌握住,想到這大掌剛剛帶給她的顫栗正羞赧不已,突然手掌被放到了他的臉上。
沒有戴面具的臉。
“王爺這是作甚?”
夏沉钺低頭将臉貼近她的掌心:“我說過這幅容顔要新婚之夜在給你看,現在你看不見了,倒是能提前摸一下。”
姜赢兩隻手都放到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阻隔,清楚的摸到他的眉眼、鼻梁和嘴唇。
當然也摸到了他半張臉上凹凸不平的痕迹,仔細撫摸,像是非常潦草的一個字,也像是一幅山水畫,有深有淺,溝壑縱橫。
姜赢摸得仔細,夏沉钺看得認真,一瞬不眨的盯着她的表情,想看清她所有的情緒。
是害怕還是驚恐,或者是厭惡。
然而什麽都沒有,隻是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仿佛摸的隻是一張尋常的面孔。
他聽到她歎道:“王爺的臉要是沒這塊疤,那一定是舉世無雙的俊美。”
“呵!”就知道她喜歡長得好看的,嫌棄他了?
然後又聽得她道:“不過長得好看的臉都差不多,你再好看,說不定也會有别人比你更好看。”
這算什麽話?
姜赢最後得出結論:“都說美的人千篇一律,醜的人千奇百怪,王爺這張臉兼具了極美和極醜,一定是非常有特色且獨一無二的。”
想過她的回答可能會讓他生氣,但沒想到會這麽生氣。
“你真是掐死你算了?”
姜赢嚣張的在被子裏扭了扭:“人家現在看不見,隻能這樣說啦,要不等我看得見的時候再讓我摸一下?”
起身,擡手,毫不猶豫的在她額頭敲一下:“滾!”
氣人!
越想钺氣人。
“早上在客棧,爲什麽不理本王?”
姜赢歪歪頭:“看不見啊。”
“眼睛瞎了,嘴也啞巴了?你分明就是躲開我,非要黏着姜時言。”小肚雞腸的甯王爺對自己被無視這件事情耿耿于懷。
姜赢理直氣壯:“他是我哥!”
真是夠理直氣壯的,甯王爺受教了,磨牙:“行,兵部那邊還有個缺,我明天就讓他補上,直接調到鹽城去。”
姜赢:“.”堂堂王爺,好幼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