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在乎姜家人,但每次都還是會因爲他們而心緒波動。
從未被偏愛過、甚至被舍棄被利用,讓她心裏總會有一份渴求,因爲渴望不可及,總會失望委屈。
理智告訴她不需要,可心情并不受理智控制,這種感覺真的很膈應。
那一絲絲感情宛如跗骨之蛆,痛苦又惡心,偏偏難以剔除。
像是老天爺故意施加給她的懲罰和枷鎖,怎麽理智都擺脫不了,也許唯有灰飛煙滅那一天,一切才能消散。
林書韻身邊的劉姑姑站在門口,一臉責問,不贊同的看着姜赢:“四小姐,夫人被你氣得心口疼、腦袋暈,難受得躺在床上了。她讓我帶你去祠堂跪着反省,抄十遍孝經。”
她不孝?
可林書韻打她,她都不曾還手,也不曾惡言相向,何處不孝?
就因爲她打了姜時玉?
姜赢緊了緊寒風吹拂的衣袖,沒什麽情緒道:“知道了。“
說完就走,路線自然是回自己房間的。
劉姑姑一看就知道不對,連忙伸手要阻止,含笑伸手擋住她:“劉姑姑,你隻是來傳個話,不是代表夫人來罰我們小姐,你且去回話,怎麽做是夫人的事兒。”
人家親娘和女兒的事情,哪兒輪得到一個下人來吆五喝六?
劉姑姑死死瞪着含笑:“你這丫頭好生伶牙俐齒,夫人吩咐的是我不是你,要是我完不成,夫人不得拿我問罪?”
含笑放開手:“那你去跟老爺子說,小姐等下要去陪老爺子喝茶下棋,你拿着夫人的令箭,看看能不能壓得過老爺子。”
劉姑姑難以置信:“你們竟然還拿老爺子來威脅夫人,到底還有沒有把夫人放在眼裏?”
含笑:“.”
都是做下人的,人家主子之間的事情,爲什麽要自己分辨得那麽清楚?糊塗一點兒不就好了嗎?
“您随意,但隻要小姐不想做的事情,我拼命也會攔住你。”
小姐挨了打、受了委屈,可不能再被懲罰欺負了。
今日的事情本來就是夫人不對。
姜赢回到住處,剛進大門就看到孫素娘在那裏等着,手裏還端着藥盒。
姜赢愣了一下才走上前:“我這個不孝女讓姑姑看笑話了。”
孫素娘并未說話,跟着姜赢進屋,查看她已經上藥的臉,發現問題不大之後就收了自己東西。
臉上已經不是很疼,不去想根本沒太大感覺,不過即便如此姜赢的好心情也一去不複返,刺繡是沒心情了,随便拿了本書窩在窗邊翻看。
她在等林書韻找來,但沒想到先來的是姜時玉。
姜時玉帶了個帽子,隐約露出一點兒紗布的痕迹。
“爲什麽?”姜時玉帶着一身風雪冷氣,就想他此刻的心情一樣:“阿赢,我是你親哥,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自問沒有那點兒對不起你,你卻視我如仇敵,甚至傷我,一副恨不得我去死的樣子,爲什麽?”
姜赢望着他,沉默良久。
她跟姜家之間并沒有仇恨,是被舍棄之後的怨念和惱恨,所以她沒有把姜家視爲仇人,并不想要他們的命,頂多就是想劃清界限,最好能斬斷那血緣重新做人。
姜時玉問她爲什麽。
她不能解釋的前世委屈,說了他也不相信的鬼怪魍魉。
許久的許久,姜赢終于找到了答案:“因爲.道不同,不相爲謀。”
“我針對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讀了千本聖人學,卻撐不起你驕傲的脊骨,是你明知道錯,還一味附和,是你堂堂七尺男兒,卻跟随母親去逼迫一個女子。”
“你想從伍清清那裏得到什麽答案?是她扛不住逼迫,說自己對你還是有意?然後娘就可以拿着這句話去伍家逼伍夫人點頭讓她嫁給你?”
“你聽從了娘的話,完成了某些任務,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做得很對,甚至還做出了犧牲?可是伍清清做錯了什麽要被你如此算計?”
“的至交好友,在我的房間,被我的親娘和親兄長逼迫爲難,我難道要助纣爲虐才對嗎?”
“你讀了那麽多的書,你來告訴我,什麽叫尊重,什麽叫道德,什麽叫正直仁義,坦坦蕩蕩、光明磊落?”
姜時玉臉色一寸寸慘白,羞得無地自容,瞳孔顫動,盯着姜赢許久,最終也不過說出了一句:“可我是你哥”
弱小且底氣不足,隻有幾分幽怨和委屈。
“噗嗤!”
姜赢沒忍住笑了出來,不可抑制,笑到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在椅子裏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哈.”
“小姐。”靈雀吓到了,和含笑對視一眼,兩人連忙跑過來。
姜赢繼續笑,隻是笑聲笑了很多,等她終于能聽下笑聲了,周身也隻剩下冷了,擡眸看向姜時玉,隻說了一個字:“滾!”
隻那一瞬間,姜時玉眼前一片血紅,陰戾之氣撲面而來,瞬間鎖了他的咽喉,讓他靈魂都控制不住的震顫,最後怎麽離開的,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人走了,姜赢平靜的拿起書繼續看,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靈雀和含笑面面相觑,最後什麽也不敢問,隻能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不過眼角餘光還是總會注意着姜赢,生怕她有一點兒不對。
姜赢看着書本,心裏卻隻有一個念頭:這姜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姜時玉說他是她的哥哥?多麽好笑的笑話啊。
他做過什麽事兒是當哥的該做的?
一心想讓妹妹嫁給太子,不管太子是不是人渣,現在還利用妹妹去對人家姑娘下手,明明不喜歡,隻爲拉攏伍家然後向太子邀功。
這是今生,目前來看,确實傷害還不是太大,可前世呢?
他從未幫過她,甚至在人前都不願再承認她這個妹妹,一切隻爲向太子表忠心,他們都視她爲恥辱,哪怕都知道她是清白的.
林書韻依舊沒來找她,隻是讓人守着姜赢的院子,不準她出去,讓她在這裏待到出嫁爲止。
姜赢仿佛聽到她們母女之間撕開了一條口子,看似不寬,卻深深如淵。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