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姜赢又是一個人吃的，因爲最近姜重文不想見她，林書韻也被她氣得夠嗆，幹脆讓她一個人吃。
用膳之後姜赢難得去了老爺子的院子。
“老爺在書房。”
姜赢被喊到書房裏，老爺子還在處理公務，手邊都是各種卷宗和奏報。
别看老爺子年紀大了，可朝堂不是養老的地方，官職在身，哪怕九十九，那也得辦事兒，否則隻能脫去這一身官服。
老爺子頭發幾乎看不到多少黑色，面容滄桑，身上也不是很利索，坐在大桌案的後面，那一堆文案都快将他淹沒。
這一瞬間，姜赢仿佛看到了扛在老爺子身上的重擔。
官職、榮耀、家族、子孫。
“爺爺。”
老爺子沒問她來做什麽，而是指了指旁邊那一堆卷宗：“你也讀了不少書，過來幫我整理一下。”
姜赢看了看，裏面是一個官員的生平履曆，除了家庭關系，側重當官的功績和能力。
吏部主管所有官員考核晉升，這裏的卷宗都是與那些官員息息相關。
整個朝堂的官員，除了二品以上由皇帝欽點，二品一下都掌握在吏部尚書手裏。
雖然考核之後還需要拿給皇帝過目，可皇帝看到的都是吏部篩選過後的，實際上最大的決定權還是在吏部。
這就是爲什麽姜家在太子一脈占據重要地位，姜赢甚至能與王嫣然一争的原因。
“這些是我能看得嗎？”
姜遠山滿不在意的揮手：“不能看的我能給你？”
姜赢坐下了，按照姜遠山的要求開始整理。
雖然這裏堆的事物多，但也并非姜遠山一人處理，他有兩個幕僚，帶了主簿的官身，可以在家與他一起辦公，不過眼下天色晚了，人已經回去了。
按照前一個人整理的樣闆，姜赢做得很順利。
卷宗翻開，是一個官吏的生平，透過這一卷卷宗就能大概了解一個官員，也能通過這卷宗決定官員的未來。
第一次，姜赢明白了‘權力’二字。
人品、家室、姻親、交友、實力、民心、能力……多方面的考核，嚴格嚴謹、
姜赢做的隻是其中最簡單的一部分，不過能看到的内容卻不少。
她也不急着深思老爺子爲什麽要讓她做這些，隻是認真的完成自己面前的，可不能弄錯一點，讓未來的一品大員葬送在自己手中。
足足兩個時辰，等到姜赢脖子都酸痛不已，實在忍不住擱筆擡頭，卻見老爺子早已經做到一旁去喝茶休息去了。
“坐完了？”
姜遠山擡手示意：“過來喝口茶。”
姜赢過去了，真是有點兒累，先喝了茶，然後久久不語。
主要是突然攝入的信息量過大，現在還處于反應階段。
姜遠山也不催促她，等她一個人緩和過來，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爺爺，我可能要惹禍了，還會給姜家招來敵人。”
她是絕對不能放過李宗澤的，但這事兒到底牽連到李家，萬一查到她身上來，她不太敢想後果。
她甚至覺得姜家都保不住她，死不見得，但怕的是生不如死。
姜遠山是一個閱曆豐富且沉穩的智者，沒有因爲孫女的話而質問斥責。
“你現在已經做了？”
姜赢點頭：“剛剛開始。”
老爺子颔首，他語氣平緩卻帶着決斷的力量：“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不要去想後果，因爲你想了，就會畏懼，畏懼自己是否能承擔得起那個後果。”
“成事者，一往無前，你既然決定了要去做一件事情，那就堅定的去做，且把它做到極緻，至于後果，那是未來你才需要面對的事情。”
“既然沒有發生，那就證明它可能不會發生，爲了不會發生的事情絆住現在的腳步，那才愚蠢。”
姜赢聞言笑了，老爺子不愧是能以白衣之身走到如今的厲害人物，睿智、果決，他這樣一說，她的問題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明白了，多謝爺爺解惑。”
姜赢其實也不曾畏懼，畢竟都死過了，連死都不怕，有什麽值得他畏懼的？
不過是覺得麻煩，死不了，但麻煩不斷，那就有些煩人了。
老爺子的教導之意她認真接受，同時也明白了老爺子的态度，他會管她的。
姜赢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前世她是爹娘疼愛的嬌嬌女，一直很害怕那個嚴肅冷漠的爺爺，所以哪怕被逼嫁給甯王，她祈求的都是自己父母，沒想過去求爺爺。
若是她去求老爺子，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會幫他嗎？
這個問題怕是難有答案了。
第二天一早，伍清清上門找姜赢準備跟她一起去，一想到自己今天要守護妹妹，伍清清整個人都很亢奮，甚至還戴上了佩刀，一副要大殺四方的架勢。
“阿赢妹妹放心，我還叫上了幾個大哥，讓他們沿途守護，一旦遇到什麽問題，立刻就能前來相助，絕不可能讓那登徒子亂來一下。”
安排妥當，聽着就讓人安心。
姜赢簡直不能再滿意。
“多謝姐姐。”
伍清清笑得那叫一個燦爛：“都是小事兒。”
姜赢把一個錢袋放進她掌心，伍清清立刻變臉，痛心疾首：“阿赢妹妹這是做什麽？你這是不把我當姐姐？”
姜赢莞爾，抱緊她的手臂：“我怎會跟姐姐生分，隻是衙門的大哥跟着咱們受累，總得請他們喝點兒茶水，不然豈不是顯得伍姐姐的妹妹不懂禮數？”
伍清清不以爲意：“他們都是爹的屬下，平日裏把我當妹妹，幫個小忙哪兒還需要這麽客氣？快拿回去。”
姜赢：“正因爲他們跟姐姐關系好，所以才要請他們，總不能對外人客氣，對關系好的人反而吝啬，一點點兒小錢，姐姐就别跟我推了，我們都該出門了。”
伍清清不情不願的收下銀子，等出去之後就把銀子給了那些衙差，還把姜赢的原話說了，幾個大哥那叫一個感動啊，好話不要錢的往外說，都快把姜赢誇上天了。
伍清清看着他們若有所思，她之前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啧，果然，她的妹妹就是最讨人喜歡的，看這群大老粗說話都變得好聽了。
呃，不能說她理解錯，隻能說思路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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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