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退朝之後,皇帝留了甯王下棋,這已經是第三局了。
看着夏沉钺越發沉穩冷靜的棋路,皇帝很是滿意。
“你也年歲不小了,該成婚了,朕不逼你,但這麽久也該給朕一個準話,可有看上的姑娘?朕看那謝家女娃就不錯,賜給你當正妃如何?”
夏沉钺的目光隻盯着棋盤,談及婚事毫無波瀾。
“她無心,我無意,不必。”
皇帝氣呼呼的把棋子拍在桌子上:“你啊,要我怎麽說你好,成個親推三阻四,難不成準備打一輩子光棍?”
夏沉钺:“并無不可。”
皇帝自己還生氣了:“你想都别想,這個月必須給個人選,不然朕就不管你了,直接下旨。”
夏沉钺依舊不當回事,問就是不要,你要強迫我也不反對,但那态度很明顯,你下旨,但娶回來之後怎麽對付就是我的事兒了。
皇帝都拿他沒招了。
“梁家那丫頭總跟别人不一樣吧?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都行。”皇帝不情不願的提起梁家。
他是虧欠了梁家,正因爲覺得沒臉,所以才不願提起,恨不得梁家就此消失。
他覺得夏沉钺之所以這麽倔強是想娶那梁家女,畢竟梁家幫他良多。
皇帝本來是不想答應的,可這個三兒子很合他心意,尤其是太子日益威脅到他皇位的時候,一個毀了容不可能當皇帝且願意站在自己身側對付太子的兒子,他還是願意爲他退讓半步。
但他顯然猜錯了。
“不必,老太爺高壽七十八,不要氣他。”
想嫁給甯王的是梁含玉,但老太爺恨極了皇家人,雖然對夏沉钺這個受害者還有幾分好臉色,但顯然是不想梁家僅有的姑娘再入皇族。
最重要的是他對梁含玉真沒想法。
皇帝歎口氣,無奈:“你啊你,就是想愁死你父皇。”
一局棋下完,甯王告退,太監總管康德進來奉茶,看了眼棋面,驚奇的笑了。
“喲,恭喜皇上,甯王殿下這是又赢了。”
夏靖冷哼一聲:“他赢了,你恭喜朕作甚?”
康德笑眯眯的說道:“證明王爺是皇上優秀的兒子,證明王爺把您當父親敬仰,而不是疏離的君臣,這麽些個皇子裏面,别看甯王最冷酷,實際上最是親近您呢。”
康德是摸準了皇帝最近喜愛甯王才這麽說的,侍候多年,最知道皇帝想聽什麽話。
他心胸狹隘,極爲自負又喜歡自欺欺人,不接受批評,一點兒不好的指責都不能。
但凡說一句甯王對他不滿,哪怕别人說的是客觀話,他也能想到實在映射當年他失敗被逼送甯王爲質。
所以一個字都不能提,得說甯王敬重他、親近他,仿佛這樣就能證明他不是一個失敗的父親,他跟甯王之間也沒有隔閡。
果然,皇帝笑了:“确實,這麽多兒子,就他省心。”
去南昭爲質,救他于水火;沒讓他動一兵一卒,自己從南昭回來;回來之後沒有責問這個父親一句,所有仇恨都朝着太子,簡直不要太順心。
關于甯王一抄一家被人稱爲活閻王的事情,皇帝那是一個字都不提,甯王對付的都是他想對付的,那哪兒是活閻王,那是他貼心的兒子。
康德讓人收了棋盤,自己在一旁跟皇帝彙報着外面發生的事情。
“皇後娘娘昨日賞賜了姜四姑娘,今日還宣了人進宮,姜夫人帶着姜家兩個女兒一起來的,這會兒怕是該離開了。”
皇帝表情冷下來:“皇後這是要定下太子妃了。”
康德:“應當是了,東宮沒個主母,皇後也是着急。”
着急?着急着扒拉勢力到太子名下吧。
“姜家兩個女兒,之前在球場押甯王的是誰?”
康德:“是四小姐姜赢,十三那日,她也站出來替王爺作證了。”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這太子早就看上的人倒戈甯王,他受得了?”
康德句句回應:“回皇上,氣着呢,太子爺好像還動手了,火燒别莊那天,太子本來想要的是姜小姐,但被她陰差陽錯躲過去了。”
多的話康德就不說了,皇帝自有計較。
——
那天姜赢給李夢琪留了個地址,讓她有事兒可以找她,一個月内有效,這才幾天呢,李夢琪的丫鬟如歡就找來了。
姜赢把人領到自己這兒來,如歡一見面就軟跪在地上:“求姜小姐救救我家小姐,她快要死了。”
李夢琪中毒了,也不能說是中毒,隻是她身體虛弱,炖湯裏被人放了大寒的藥材,一碗下去,差點兒直接要了命。
現在好似還活着,可命若遊絲。
如歡不是奉她的命來找姜赢,而是因爲她想救李夢琪,所以順着那個地址找來。
姜赢想到那張枯萎的容顔:“她的病在身體,更重的卻在心裏。”
她倒是能想辦法給李夢琪弄個太醫過去,可李夢琪那樣子着實吓人,一般太醫治不好,尤其是現在更是要命,可别爲了李夢琪害了人家好好的太醫。
如歡哭得淚如雨下:“小姐自從入了東宮就沒一天開心過,太子從來不喜歡小姐,納小姐爲側妃也是李家的意思,小姐去東宮之後太子要麽不去,要麽去了之後就發狠的折騰,言語裏盡是羞辱,次次都要小姐半條命。”
“小姐也想過回家,可李家怎麽可能說太子錯,怎麽會讓小姐回去?時間久了,小姐就認命,早就心如死灰,若還有點兒念想,就是她想出宮回自己的閨房,她想死在自己家裏。”
姜赢沉吟片刻,突然計上心頭:“你去李家告狀,說王嫣然毒害她,馬上就要死了。”
“啊?”如歡懵:“去李家,可他們不可能管小姐的。”
姜赢耐心給她解釋:“以前不管,現在卻不能不管,李家和王家都占着側妃的位置,李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王嫣然害死李夢琪。”
如歡還是不明白:“可這不是冤枉人麽?”
姜赢冷冷的看着她:“這是唯一能救你家小姐的辦法,也是唯一能讓皇帝和皇後知道太子對你家小姐所作所爲的辦法,你家小姐想救回來怕是不容易,你就不想在她死前替她申一次冤嗎?”
如歡深深震動,然後跪地狠狠一個頭磕下去:“奴婢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