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化帶來的另外一個“成果”,就是保質期長、運送成本低、廉價的真·工業食物,其中罐頭食品首當其沖。
實際上,密封罐頭的技術是一個叫做尼古拉斯·阿佩爾特的法國人發明的。
當時,拿破侖想要解決軍隊的食品供給問題,而阿佩爾特結合已有的實踐經驗,發明了密封金屬罐外加高溫消毒的技術,大大地提升食品的保存期限,也因此得到了法國政府的獎賞。
不過,對吃十分講究的法國人并沒把罐頭食物放在眼裏,反而是英國人将此發揚光大。
一個叫做彼得·杜蘭德的英國人,緊跟着阿佩爾特的步伐,申請了密封罐的專利,其中也參考了不少阿佩爾特的發明技術,并把它賣給了英國商人。
1813年,英國第一家食品罐頭公司成立。
憑借着英國人先進的工業技術和生産線,從肉、魚到蔬菜湯、糖漬水果,英國人都能生産出來。
罐頭食品生産的一大核心就是高溫。
關于微生物的研究發現,有些休眠狀态的細菌和真菌孢子(比如肉毒杆菌芽孢)可以在100°C以上的溫度存活。
一般的食物煮熟了馬上就吃了,溫度足夠殺掉活菌就行;
但是細菌芽孢卻能在罐頭的厭氧環境中蘇醒、生長然後讓食物變質,所以必須要消滅幹淨——在130°的高溫下蒸上接近20分鍾。
在巴斯德關于細菌的研究之前,人們已經通過不斷的試驗,得出了“高溫能夠保證食品不變質”的結論;
後來關于微生物的研究,更是促成了生産流程的标準化以及食品安全的提升。
不過,長時間高溫消毒會讓食物失去原有的口味,隻好用口重的調料掩蓋,味道自然不怎麽地了。
不過,對于很多人來說,味道不是首要考慮。
英國廣布全球的殖民地以及軍隊,非常需要這些罐頭來給他們提供“家鄉的食物”。
比如,在阿三的殖民地官員,會在午餐會上食用“罐裝魚、培根、鵝肝醬餅、蘆筍和奶酪”,配上罐裝豆子、糖衣栗子以及瓶裝杏仁和葡萄幹。
而上流人士的餐桌上,則是三文魚罐頭、罐裝蘑菇、瓶裝豆子,以及腌黃瓜、調料、果凍和果醬,這些都是“令人敬仰的東西”,但光看罐頭二字就讓人食欲全無。
爲了方便,殖民地不少美食也被英國人改造成了快餐,例如阿三的咖喱,本需要精心調配的各種香料,結果被英國人把所有的粉粉都堆在一起做成混合料包,和雞放在一起咕咚咕咚一通亂煮。
後來自然也出現了罐頭制的咖喱,連煮都免了。
而到了19世紀末,由于技術的發展以及量産帶來的廉價,工業食品蔓延到了城市民衆的餐桌上。人造黃油、煉乳和可可等等工業産品開始成爲家庭食品主力;
來自殖民地和新世界的肉(澳大利亞、新西蘭、阿根廷等地),被提前稱重然後密封包裝,放在雜貨店裏賣;
從夏威夷和馬來西亞進口的水果罐頭也登上了商品貨架。
普通工人階級也能通過罐頭食品,制造虛假的“奢侈享受”了——
“……傍晚茶包括加拿大三文魚罐頭,佐以面包和黃油,澳大利亞梨子罐頭和康乃馨煉乳。”
不要笑人家寒酸,在那個年代,罐頭和其它工業食品對于平民階層非常重要。
兩場戰争,英國廣布全球的的農産品貿易遭到了嚴重打擊。
在嚴格的配給制度下,罐頭蔬菜成爲了平民階層幾乎唯一的蔬菜來源,醜國産的午餐肉簡直有如珍馐。
甚至連一些上層階級都因戰争的經濟拮據而失去了專屬的廚師,搗鼓不出來歐式的美食,不得已加入了“黑暗料理”的隊伍。
而當經濟恢複、人們又重新開始考慮口腹之欲之時,也就早已沒有了“英國美食”一說,來自民間的飲食文化幾乎斷代,高端飲食隻好轉向法國菜、意大利菜,而平民飲食則由各類移民後裔提供。
而後世唯一能被稱得上美食的,正是大名鼎鼎,堪稱英國“國民菜肴”的炸魚薯條,在全英境内門店遍布,達上萬家,數量是麥當勞的8倍。
一站時英國士兵間曾經流行以“炸魚”“薯條”作爲接頭暗号,辨别敵我。
在2010年“英國十大特色”的全國調查中,炸魚薯條以73%的得票率領先“女王”和“披頭士”,成爲英國文化符号。
如果說炸魚薯條打上了深深的“英倫”烙印,那麽這個烙印來自于工業隔命時期:在機器高速運轉與城市急劇擴張的過程中,新的生活方式帶來了新的食物口味。
其實英國人不是很愛吃魚。
同樣是島國,英國比小本子對魚肉的熱情要低得多。
雖然有着長達11450公裏的漫長海岸線,以及占據優良漁港如布利克瑟姆帶來的歐洲第一魚類捕撈量,但直到維多利亞時代之前的英國飲食文化裏,魚肉都不是主要的肉食來源,甚至是比牛羊肉低一等的食材。
莎士比亞時期,也曾廣泛認爲魚肉“營養不良”,多吃無益。
在莎翁的名著《亨利四世》中就有:
“這種不苟言笑的孩子從來不會有什麽出息……他們平常吃的無非是些魚類,所以他們都害着一種貧血症。”
直到後世,英國的人均魚肉攝入量仍遠遠低于小本子。
東南部寬闊平原的肥沃耕地與溫帶海洋性氣候吹拂過的優良牧場,都爲英國本土的畜牧養殖提供了充足的餘地,也給英國人的餐桌帶來了更多的選擇。
不過,食物的選擇很多時候并不來自于個人口味,過去的時間裏,地理與宗教爲人們做出過選擇。
在進入現代社會以後,科技發展與社會形态演變交織出的路徑,又将人們的口味選擇帶往新的方向。
比如18世紀拖船漁網的發明,使得英國海上大捕撈的漁業産量飙升,魚類這種廉價的食材首先喂飽了沿海地區民衆的肚子。
到了19世紀英國鐵路發展狂飙猛進的時代,鐵皮蒸汽車穿過英格蘭的甯靜鄉間,将新鮮魚肉運輸到全國範圍,尤其是人口爆發式增長的新興城市,那裏有數以萬計被工業化浪潮沖擊着進入工廠的勞工階級。
對他們來說,新鮮又便宜的魚肉是其補充蛋白質性價比最高的選擇——或者說,是鐵路開啓的新紀元、城市和人口的博弈爲他們做出的選擇。
但是從“魚”到“炸魚”的選擇,其實來自于另一撥人。
英國傳統的魚肉烹調法無外乎“煮、烤、煎、炸”,其中著名的黑暗料理“仰望星空派”即是将數條整魚露出頭部,尾部排成一圈塞進餡餅裏烘烤。
而将去掉頭尾的整塊魚排以面粉裹入、繼而油炸的方式,來自于英國以外的猶太人。
20世紀開始的幾年,東歐的猶太移民爲了避免迫害來到英國。
投奔異國他鄉的過程中,财物也許遺失,但吃慣的食物味道卻一有機會就要尋回:腌黃瓜、甜菜根、鲱魚、熏鲑魚——以及炸魚。
炸魚是猶太人的傳統食物,在不能做飯的安息日,周五中午提前做好便于保存的炸魚是猶太人的習俗。
最初的炸魚做法是在魚身裹上面包糠,以後逐漸開始用蘸了蘇打、啤酒或者“家族秘方”的面糊取代,這樣的制作相對簡易,并且魚肉得以保持完整。
那麽炸魚是如何從最初簡陋的移民餐,變成英國名聲最響亮的國民美食?
這就繞不過炸魚的“伴侶”——薯條了。
無獨有偶,薯條的原材料——土豆,從1539年被西班牙人在秘魯發現并帶回歐洲,到戰勝面包和燕麥成爲英國人的主食,也差不多花了兩三百年。
正如魚類在18、19世紀日益上升的捕撈量和所提供的優質蛋白養活了膨脹的人口,土豆這種茄科植物在英格蘭島上大規模種植成功,并且同樣能以較多的熱量支撐更多人口的生存。
尤其在18世紀中葉歐洲小冰期,傳統作物産量萎縮時,土豆依然一枝獨秀地扛起了喂飽人類的大旗。
難怪恩格斯也對土豆飽含贊美,稱其“對于工業隔命的重要性如同鐵一樣”。
今天的英國已是土豆産銷大國,一年産銷土豆達到250萬噸,其中四分之一的形式是以薯條的方式被消耗享用掉的。
曆史上是哪位天才發明了薯條這種風靡全球的小食已無從得知。
不過可以确定的是,同樣是在維多利亞時期,同樣是工業隔命浪潮下,越來越多的人離開田地開始在工廠幹活,由此也逐漸養成在家以外的地方完成一日三餐的飲食習慣。
一天14小時、一周6天的流水線高強度工作,工人們急切需要方便快捷、高熱量的食物來維持體力,高産高熱量又物美價廉的土豆無疑是最合适的糧食。
依據英國BBC公司的統計,在1881年,英國每周人均土豆消耗量是6公斤。
可以想象,城市的工廠工人在烹饪工具、燃料和時間都非常有限的情況下,短暫的休息時間裏會湧向工廠門口或街邊的臨時攤位,那裏已經擺出了簡易制作的土豆制品,要麽煮、要麽烤、要麽烘。工業隔命重塑了英國人的餐桌。
到了19世紀六七十年代,以油炸方式烹饪土豆條的攤位,在大街小巷的外帶食品中勝出。
也許是油炸的食物更能帶來舌尖的滿足感,同時維持更長時間的熱量供給。
按照英國牛津英語辭典的記載,“薯條(chips)”這一詞最早出現在查爾斯·狄更斯的《雙城記》裏:“将薯條入油、充分炸透。”
不過炸魚薯條裏的薯條算是英式薯條,與美式快餐裏的薯條“French fries”略有不同:後者多是以冰凍的土豆去皮後由機器切成長短一緻、更爲細條的形狀烹炸。
而炸魚薯條裏的chips則是将土豆洗淨後不去皮而随意切成更爲厚實的條形,土豆皮衣入油炸出的焦脆,對于英國人來說也是一種樂趣。
但是薯條剛剛登陸英倫的時候,也曾面臨式微,因爲它的競争對手炸魚的受歡迎程度也毫不示弱。
就在工廠門口的薯條攤位擺出後不久,猶太移民也擺出了自己的炸魚攤。
兩種食物終于碰面了:一個是外來移民簡陋的安息日餐,一個是湧進城市産業工人填補熱量的快食。
由于在食材來源和烹饪方式上的優勢,都是勞工階級的食物選擇。
這兩種攤位一開始互争客源,針鋒相對,不久頭腦靈活的猶太人就醒悟過來:爲什麽不把兩者合二爲一來賣呢?
在這之後,由于工廠食堂的設立和普及,以及餐飲業“登堂入室”的趨勢,街頭小吃的規模開始慢慢萎縮,炸魚薯條攤變成了炸魚薯條店。
依舊是查爾斯·狄更斯,在他的另外一本書《霧都孤兒》中,描繪了維多利亞時代東倫敦街區出現的早期炸魚薯條:
“在那髒亂的店裏出售的是,許多大小和圖案各異的絲質手帕,盡管Fled店很小,它依舊囊括了理發店、咖啡店、啤酒店和炸魚薯條店”。
而現實中英國第一家炸魚薯條店的經營者約瑟夫·馬林是個羅馬尼亞猶太人,1860年他在倫敦老福特街擁有一家叫做Marlin“s的店。
據說曾經一度倫敦鬧了魚荒,于是那段時間裏店裏改賣炸薯條,生意竟然也不錯。
所以當魚荒危機解除,炸魚回歸的時候,店裏的薯條攤位依然保留,還加載了炸魚薯條套餐,鼓勵人們将炸魚薯條一起購買。
顧客對炸魚薯條的反應熱烈。
生意火爆時,Marlin“s店的隊伍可以排到半英裏長。
這兩種食材在英國一拍即合,英國的魚薯生意從20世紀起飛速發展,在1910年英國國土上有超過25000家“魚薯店”。
到了1920年,店面漲到了35000家。
直到後世,在英國有将近一半的魚是就着薯條吃掉的。
炸魚薯條對英國人來說是件大事。
曾經以油墨報紙包裹的包裝,早已被更環保的紙餐盒替代,簡陋油鍋支起的攤位也已變身成連鎖或規範的明亮店堂。
早期的魚薯店在魚類上别無選擇,隻能買每天早上最先到達港口的魚。
歸功于運輸與冷鏈技術的飛速進步,後世英國境内魚薯店裏的炸魚有八成以上是鳕魚或黑線鳕,這其中也有炸魚薯條吃法的“南北之争”:
從英國南部到中部,炸魚用的魚排都是鳕魚,過了中部地區往北,就是黑線鳕挑大梁。
此外,南部的炸魚用油偏向口味清淡的植物油,而北部如約克郡一帶,炸魚必須經過牛油“曆煉”,口感才算正宗。
英國人稱炸魚薯條裏的薯條爲Chips,一般連皮切粗條烹饪;
而将美式肯德基或麥當勞裏那種去皮後更細長的薯條稱爲“French fries”,翻譯過來就是“法國薯條”。
不過雖然名叫法國薯條,但公認最早的發明者卻是比利時人。
在比利時記者Jo Gérard調查中,一本比利時南部某家庭内部記錄冊中提到最早薯條的制作記錄:在1680年(荷蘭統治時期),當地人就開始使用油炸土豆條這種方法來烹饪了。
另有一種說法是,在比利時南部默茲河谷沿岸生活的居民創造了薯條。
因其習慣捕撈一種在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水域生長的細長形小魚,以整個油炸的方式烹饪入食。
而在18世紀歐洲小冰期時,封凍的河面也封凍了小魚的來源。
用以果腹的土豆在當地人的靈機一動下被切成細長的條魚形狀,再入鍋油炸,薯條就這樣誕生了,這樣看來,薯條從最開始就跟炸魚有不解之緣。
二站時,英國的食物有三分之二以上依靠進口,由于海上補給線遭到德軍襲擊,糧食緊缺,英國政府對于國民實行配給制,但這個配給清單裏并沒有包含“炸魚薯條”。
英國高層明白,明白炸魚薯條是讓民衆填飽肚子最有效的食物,也是英國廣大勞工階級長久以來的“安慰劑”——不管是在一站還是二站時期,“炸魚薯條”總是保證供給。
英國高層鼓勵英國家庭自己種植自給自足、容易收獲的土豆;
而在魚類的供給上,英國一半漁民在養育國家,一半在保障水域安全。
由于希大爺的部隊在英國周圍水域布置了許多緻命的水雷,英國号召大量漁民把水雷找出來(格林姆斯比成了英國最重要的掃雷地區)。
掃雷的方式是采用專門的掃雷艦,艦上有種鋸齒形的金屬掃線,當它靠近水雷時,會切斷挂着水雷的金屬線,水雷迅速浮出水面,被炮火擊中後再沉下去。
二戰中有超過6萬多漁民被征召去掃雷,清掃了超過16000枚水雷,因此喪生的人達到14500多人,250多艘船隻在當值時被擊沉,換來的是安全的漁業捕撈海域。
但英國人對炸魚薯條的認真還遠不止這些,爲了炸魚面團裏雪白鮮嫩的鳕魚排,從1944年到1976年的二十多年間,英國不惜多次發動海軍進行“鳕魚之戰”,來捍衛他們吃炸魚薯條的權利。
1944年是冰島剛剛成立的日子,對于這個新成立的國家來說,附近海域裏豐富的鳕魚捕撈量,是其賴以生存的主要資源(漁業資源一度占到冰島出口資源的70%-80%)。
但早在15世紀,這裏就是歐洲各國漁民豐收的狂歡地,英國人在其中分到的“蛋糕”數一數二。
1893年時,統治冰島的丹麥人就曾向英國提出索賠,認爲英國人發明出的拖網漁船造成的過量捕撈,嚴重傷害了他們的漁業利益。
從20世紀起,英國的拖網漁船每天浩浩蕩蕩在冰島海域打撈。
截至二站以前,英國人在冰島水域的捕魚量就已經達到他們在其他海域捕魚總量的2倍以上。
1952年的捕撈量更是達到了142萬噸,大有掏空冰島生存資本的趨勢。
英國和冰島圍繞“鳕魚”的一系列争端就此展開。
二站之後,冰島先後于1958年、1971年和1975年,單方面宣布擴大禁漁區到4海裏、12海裏,以至最後的200海裏。
并且針對英國漁民的拖網漁船,發明出見招拆招的割網機。
1973年1月8日那一天,冰島人就一次性割斷了18艘英國漁船的拖網,徹底惹惱了英國。
爲了争奪民衆的口糧、寶貴的漁業資源,雙方都派出艦隊開進了冰島海域,英國最多一次曾派出17艘驅逐艦和19艘護衛艦在内的50艘戰艦,海戰幾乎一觸即發。
論軍事實力,冰島自然不是英國的對手,但是二戰以後的冷戰格局中,冰島卻從一個邊緣的島國一躍成爲兩大世界體系的關鍵地帶,而冰島也巧借了這一點。
在前兩次的“鳕魚之戰”中,冰島屢屢以海域要求,威脅将退出北約加入毛熊陣營;
另一方面又給醜國施壓,揚言不解決冰島海域問題就要關閉其在冰島的軍事基地。
在北約和醜國的施壓下,英國隻能默認了冰島12海裏的禁漁區權利。
第三次的“鳕魚之戰”勝利者依舊是冰島,恰逢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制定會議期間,冰島幹脆利用“專屬經濟區”的概念,提出在離領海基線200海裏的區域内,一個國家擁有對其漁業資源捕撈的自由。
冰島積極争取輿論環境的努力,得到了國際上大部分國家的同情與支持,最終《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對專屬經濟區範圍的規定就采用了“200海裏”的标準。
總而言之,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有根源的,有因必有果。
朱傳仁和馬裏斯的貿易生意也從這一天開始做起,大到各種輕工業産品,小到土豆、罐頭,隻要朱傳仁能弄到、能生産的,全部裝上船往英國運。
而馬裏斯需要做的就是打通英國海關,免除稅收,讓他們的貨物能夠輕而易舉的登陸英倫。
然而朱傳仁也沒想到,最受歡迎的,恰恰是在國内銷量一直沒有起色的午餐肉罐頭。
他有些不理解,便拜托馬裏斯讓人在英國本土做個調查,爲什麽從遠東來的午餐肉,比從大西洋對岸來的午餐肉更受歡迎。
而得到的結論讓他哭笑不得,原來英國人也分得出什麽好吃什麽不好吃。
調查顯示,78%的顧客認爲‘好朋友’午餐肉的味道比其它品牌更加美味,且含肉量更高。
15%的顧客認爲味道大差不差,但價格便宜不少,‘好朋友’午餐肉更具性價比。
剩下的人則認爲遠東産不出好東西,這就是本能的抗拒,可以忽略不計。
總之,憑借午餐肉罐頭,‘好朋友’品牌徹底吹響了在英倫的号角。
緊接着,巧克力派也在英倫流行開來,沒别的可說,就是便宜、好吃,僅此而已。
很多英倫百姓習慣将巧克力派當做早餐,配上兩片午餐肉,再喝上一杯牛奶,漸漸成爲了他們的一種習慣。
朱傳仁見狀,加大了‘好朋友’在英倫的營銷力度,将其吹成了來自遠東的百年高端食品制造商。
在馬裏斯的運作下,很快,‘好麗友’在英國利物浦建造了海外第一座工廠,開辟了巧克力派和午餐肉的生産線。
緊接着,朱傳仁又耗資13萬英鎊,在勞斯萊斯口中奪下賓利汽車,正式入主這家傳奇汽車品牌。
這項投資也跟馬裏斯有關,原本他是想自己收購的,但因爲資金問題,不得不找朱傳仁借款。
然而朱傳仁得知以後,幹脆跟馬裏斯商量,由自己出資收購,馬裏斯代持股份。
這樣做既能圓了馬裏斯的汽車夢,還能讓自己躲在幕後,暗中控制這家英國皇室的禦用汽車品牌。
這還沒完,朱傳仁馬不停蹄的派人在蘇格蘭地區大肆收購威士忌酒廠。
一想到二十一世紀,英國和蘇格蘭人引以爲傲的威士忌全部都在朱傳仁這個華人手中,他心裏就一陣痛快。
不得不說,做生意和投資趕得巧不如趕得早,這年頭,因爲經濟大蕭條,英國各行各業都遭受了嚴重打擊,威士忌産業亦是如此。
朱傳仁一口氣買了十幾家威士忌酒坊,總共才花了兩家賓利的錢,簡直比白菜還便宜。
最關鍵的是,他買下酒廠以後并未搞什麽合并,而是讓各個酒廠堅持自己的釀酒理念,各自發展,表面上看,各家品牌都是相互獨立的,但實際上,背後老闆都是一個人。
朱傳仁怕吝啬的英國佬事後清算,所以自始至終都沒親自出面,全部由馬裏斯負責,這位曾經的租界總董,富家子弟,都快成朱傳仁的白手套了。
有心細的人能夠發現,朱傳仁的投資基本都集中在不列颠中北部地區,南部就好像有什麽天坑一樣,完全沒有涉足。
爲什麽?
當然是預防未來的戰争啊。
二站中,甚至整個人類曆史上規模最大的空戰之一,就發生在不列颠上空,而中南部是主要戰區,朱傳仁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在南部投資,嫌自己的錢太多嗎?
至于爲什麽冒着被轟炸的危險依然要在英國投資,也是因爲朱傳仁知道最後的結果。
英國人打赢了空戰,雖然很慘烈,但赢就是赢了。
說起來,英國皇家空軍是個很年輕的軍種,誕生于1918年4月1日,它分爲3個司令部:轟炸機司令部、海岸空軍司令部和戰鬥機司令部。
由于空軍是戰略性的支柱力量,因此很受英國的重視。
1934年3月,駐紮在英國本土的皇家空軍作戰飛機隻有605架;1938年9月增加到1103架;到1939年9月,增長爲1377架。
按照英國的“M方案”,到1942年3月,皇家空軍将擁有163個飛行中隊,其中50%~60%将是新型的單翼戰鬥機。
英國的大力扶持讓戰鬥機部隊擁有了幾大“獨門法寶”。
先說這第一寶,那就是經驗豐富卻不墨守成規的指揮官休·道丁将軍。
這位戰鬥機部隊的“掌門人”于1882年出生于蘇格蘭,1900年畢業于著名的桑赫斯特皇家陸軍軍官學校(英國的西點和聖西爾),和丘吉爾、蒙哥馬利是校友。
一站期,道丁加入了陸軍的炮兵部隊,後來改行加入了陸軍航空隊。
一站後,道丁官運亨通,1929年成爲駐巴勒斯坦英國空軍司令,1930-1936年出任英國航空委員會委員,負責皇家空軍的建設工作。
1936年,他以上将軍銜出任皇家空軍戰鬥機部隊的司令。
在他任職期間,爲戰鬥機部隊引入了大量的新技術,新裝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雷達和新式戰鬥機。
戰鬥機部隊的第二寶就是二站時期的全新武器——雷達。
20世紀30年代,英國和德國的科學家都開始研究如何利用無線電脈沖的反射來發現人類視距以外的物體,并且通過發射和反射波之間的時長來确認目标的距離。
英國技術人員率先将雷達技術實用化,他們的研究成果引起了道丁的重視,雷達很快成了英國防空系統的核心。
從1936年開始,英國在東南沿海地區部署了鮮爲人知的“本土鏈”雷達網,雷達站從英格蘭北部一直延伸到威爾士的最西端。
到1940年7月,英國共建成雷達站51座,其中東南沿海地區有38座,形成了嚴密的雷達警戒體系。
皇家空軍戰鬥機部隊的第三寶是以“飓風”和“噴火”爲代表的單翼戰鬥機,它們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聞名遐迩的一代名機。
“飓風”戰鬥機于1936年開始裝備皇家空軍,到不列颠空戰之前,它一共生産了2300架,整個戰争期間的産量超過1.7萬架。
“飓風”戰鬥機是英國第一種起落架可以收放的飛機,它采用半金屬結構,單翼單座,流線型機身,密封時艙蓋可以向後打開(方便飛行員跳傘)。
最高時速爲519千米,最大航程1040千米,機載武器爲8挺7.62毫米機槍,以制造簡單、維護方便、機身堅固而著稱。
“噴火”戰鬥機于1938年開始裝備皇家空軍,到不列颠空戰之前,它一共生産了1100架,整個戰争期間的産量爲2.27萬架。
“噴火”戰鬥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唯一一種能在性能上和德國Bf-109戰鬥機并駕齊驅的英國飛機,它采用全金屬結構,最高時速爲657千米,最大航程1060千米。
機載武器爲8挺7.7毫米機槍(MKIA型)或2門20毫米機炮加上4挺7.7毫米機槍(MKIB型),以火力猛,速度快、機動性好著稱。
和死敵Bf-109E型(不列颠空戰時期德國空軍主力戰機)相比,“飓風”在性能上基本落于下風,“噴火”則性能相當,它的轉彎半徑比Bf-109更小,在4500米以下空城飛行速度更快;
而Bf-109爬升性能更好,在6000米以上空城飛行速度更快。
有了這“吉祥三寶”,英國皇家空軍戰鬥機部隊在戰前雖然不如德國空軍強大,但也算歐洲前三的空中力量。
1940年5月10日,德國向西歐發動了進攻。
在空中戰場,法國人的索尼爾MS-406戰鬥機被性能更爲先進的Bf-109戰鬥機打得落花流水,德國人牢牢掌握了戰場制空權。
皇家空軍的表現如何呢?
在5月8日到18日的10天時間裏,皇家空軍派駐法國的部隊就損失了250架“飓風”戰鬥機。
在5月26日到6月4日的敦刻爾克大撤退中,皇家空軍再次損失了150架“飓風”戰鬥機,戰鬥機部隊1/3的力量就這樣葬送在了歐洲大陸。
究其原因,除了“飓風”戰鬥機的性能落後于Bf-109之外,落後的戰術也是主要的原因。
在20世紀20年代,皇家空軍戰鬥機部隊的編隊模式爲三機的“V”字形,也就是長機在前,兩架僚機位于長機的側後方,與長機相隔100米左右。
實戰中,一個小隊6架飛機或者一個中隊12架飛機往往組成更大的“V”字編隊,這樣的戰術模式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夠發揮團隊的火力優勢,最大的缺點是觀賞性遠大于實戰性。
一旦編隊被高速而來的德國戰鬥機沖散,或是長機被擊落,僚機和落單的飛機将遭到對方熟練的雙機戰術無情屠殺!
而德國空軍在西班牙内戰後就抛棄了“V”字形編隊,采用了更爲靈活的雙機“一”字形編隊,戰術相對來說,更爲機動靈活。
在法國戰役中,一次皇家空軍3個中隊的36架“飓風”正在以“V”字形編隊飛行,10多架Bf-109突然從他們身後的雲層出現。
沒等笨拙的“飓風”完成轉彎迎敵,德國飛行員已經對編隊最後的“飓風”一通猛打,先後擊落了4架“飓風”戰鬥機,然後利用速度優勢揚長而去。
整個戰鬥過程中,“飓風”甚至連一發子彈都沒有射出,有的飛行員甚至連敵機都沒看見。
以3倍于敵機的優勢,卻落得如此凄慘的結局,着實讓皇家空軍戰鬥機部隊丢盡了臉面。
到1940年7月,德國軍隊已經橫掃了歐洲大陸,挪威、丹麥、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和法國相繼投降,整個歐洲隻剩下英國還在對抗希大爺。
大英帝國面對的局面前所未有的險惡,雖然敦刻爾克大撤退奇迹般地将30多萬軍隊撤回了英倫三島,但所有的重武器和車輛丢失殆盡。
英國本土的正規軍隻剩下26個步兵師、一個裝甲師和若幹獨立部隊,其中大多數步兵師的兵員隻有正常編制的一半,火炮隻有正常的1/6。
整個英國陸軍隻剩下780門火炮、160門反坦克炮和200輛坦克!
至于總人數達到150萬人的國民自衛軍(英國的民兵組織),裝備更是慘不忍睹,士兵們使用的是一切可得到的武器,包括私人槍支、燃燒瓶和自制的火焰噴射器。
皇家空軍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歐洲大陸的慘敗讓英國人損失了1000多架飛機,英國的防空隻能依靠不到700架的戰鬥機和4000餘門高射炮,其中真正能夠用來抵禦德國空軍的就是法國戰役中千方百計保存下來的54個戰鬥機中隊。
用丘吉爾的話說:
“在1940年,隻要有15萬德國士兵在不列颠登陸,我們就将面對一場可怕的災難。”
西歐戰事結束後,希大爺一直幻想着英國會和德國媾和,他認爲“過分”打擊英國是不合适的,那隻會便宜擁有強大海軍的醜國和霓虹,他們會“瓜分”英國的海外殖民地。
在1940年6~7月,希大爺通過梵蒂岡教皇和瑞典國王向英國提出“和平建議”,聲稱隻要英國“尊重”德國在歐洲大陸的霸權,德國就将與英國媾和。
然而英國人民并不接受屈辱的和平,以丘吉爾爲首的主戰派内閣斷然拒絕了希大爺的“和平呼籲”,連BBC廣播電台的播音員也在廣播中答複說:
“元首先生,我們将把媾和建議塞進你的臭嘴裏!”
誘降誘來一番諷刺,這讓希特勒惱羞成怒,他在7月16日下達了第16号作戰指令,其行動代号爲“海獅計劃”。
按照這一計劃,德軍A集團軍群将出動2個集團軍25個師的部隊強渡英吉利海峽,在多佛爾和樸次茅斯之間的地區登陸,然後向西、北兩路攻擊,直撲倫敦。
可海軍和陸軍爲這個計劃不斷扯皮:海軍表示無法确保寬大正面登陸的安全,陸軍則認爲海軍的無能将把登陸部隊扔進絞肉機。
最終,德軍統帥部決定先由空軍摧毀英國空軍主力,特别是英國的戰鬥機部隊,再發動登陸作戰。
這個決定讓德國空軍元帥赫爾曼·戈林興奮不已,他向希大爺保證,4天内就能摧毀英國南部的防空體系,4周内英國皇家空軍将不複存在。
客觀地說,德國空軍确實有着強于英國皇家空軍的實力,他們計劃投入3個航空隊3000架飛機奪取制空權。
其中,第2航空隊指揮官爲凱塞林元帥,該部駐紮于比利時、荷蘭和法國東北部,負責攻擊英國東南部地區;
第3航空隊指揮官爲施佩勒元帥,該部駐紮于法國北部,負責攻擊英國西南部地區;
第5航空隊指揮官爲施通普夫大将,該部駐紮于挪威,負責攻擊英國的東北部,其中第2、第3航空隊爲主力,第5航空隊爲助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