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放牛溝的路上,朱傳仁都沒敢走大道,怕被盧泰山碰上。
前腳還說他在二龍山呢,後腳就出現在元寶鎮,就算朱傳仁後背長出翅膀,估計盧泰山也不會信。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可不能因小失大。
鬼鬼祟祟的離開元寶鎮,上了鄉間小路這才縱馬狂奔,一路跑回朱家大宅。
剛進門就被孔老二堵住,把馬交給馬夫牽下去喂草料,背着手問道:
“怎麽了?”
“山上來信兒了,三少爺,您絕對想不到盧貔貅的貨是什麽。”
“什麽?”朱傳仁好奇了。
“皮子,全是上好的皮子。”
朱傳仁腳步一頓:
“皮子?”
“對,熊皮、狼皮、虎皮,什麽都有,能有上百張,還有虎鞭、牛鞭之類的,也有幾十根。”
朱傳仁驚愕:
“這麽多?”
“是啊,彭喜貴傳信說,前後兩車貨物,加起來能賣十幾根金條。”
野獸皮雖然難得,但并不貴,倒是虎鞭,一根就能換四五張皮,如果運到關内,價格還得繼續上漲。
當然,單件不知情,架不住人家量大啊,這麽大規模的運輸,買主要幹嘛?
朱傳仁又聯想到夏元璋那邊,他也在重注皮草,莫非真有商機?
可他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如果是入冬之前出現這個現象,他也不會多想,可現在是什麽時候,春天了,皮草最不值錢的時候,爲什麽突然有這麽大的需求量?
要知道野獸過冬前會大量囤積食物,也會盡可能的多吃,跟人類貼秋膘一個道理,那個時候的皮毛最爲優質,油亮光滑。
而現在,過了一整個冬天,脂肪消耗殆盡,大部分動物都會瘦成一道閃電,皮毛自然不會漂亮,幹澀不油亮。
事出反常必有妖,朱傳仁突然想到了後世那些搞傳銷的詐騙團夥。
他們的操作思路就是先把一件物品在市場上的熱度炒作起來,理由随便編,隻要有人跟進,他們就能将原本不值錢的東西賣出去。
這幫人從來不戀戰,收割一波就走人,換個地方再來同樣的操作。
朱傳仁有種直覺,自己搞不好遇上國内詐騙界的祖師爺了。
“三少爺?”
見他不說話,孔老二出聲提醒。
“哦,你這樣,去打聽打聽市面上是不是有人在瘋狂收購皮草,重點盯緊外地人。”
孔老二不解:
“打聽這個幹什麽?”
“我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夏掌櫃也在押注皮草。”
孔老二反應過來:
“您懷疑有人在暗中做局?”
“嗯,去查查,雖然沒騙到我頭上,但搞不好有利可圖。”
“不愧是三少爺,文曲星加财神爺轉世.”
一看朱傳仁眼神不善,孔老二脖子一縮:
“我這就去.”
這小子,朱傳仁失笑搖頭。
孔老二最近有化身頭号馬仔的趨勢,主要是他辦事得力,偶爾還能拍馬屁哄朱傳仁開心,這樣的馬仔不用,還能用誰?
不過一想到有人在暗中做局,他心裏就不爽利。
他已經将元寶鎮視作自己的後花園了,竟然有人在自己的地盤放肆,真是活膩歪了。
最關鍵的是,自己初來乍到都知道拜碼頭,這幫人心裏沒點屁數,份子錢都不交一份兒,就想搞風搞雨,真當他朱三少爺不敢殺人?
兩天後,元寶鎮街面上都在讨論二龍山的大動靜,一幫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親眼看見朱傳仁率隊攻打二龍山了一樣。
“聽說了嗎?朱三少爺受了盧師爺的委托,帶隊去二龍山解救人質,結果彭大當家頑強抵抗,兩家打得不可開交,現場血流成河。”
“真的假的?朱三少爺那麽厲害?能跟土匪交手?”
“你不是元寶鎮的人吧?”
“額~沒敢請教,您是如何得知的?”
“元寶鎮的人沒有不知道三少爺的厲害,很多年前他才十幾歲的時候,就率隊将附近的土匪一一剿滅,更别提現在了。”
“這樣啊,那按照您的說法,那二龍山不是更厲害,能跟朱三少爺打得有來有回?”
“話不能這麽說,二龍山那地方我去過,易守難攻,如果沒有重武器攻堅,别說私人護衛隊,就算是朝廷的正規軍也很難打得進去。”
“那這麽說,三少爺已經很厲害了。”
“可不是,我還聽說啊,二龍山的二當家彭喜樂,也就是彭喜貴的親弟弟就死在了沖突中。”
“嚯~那彭喜貴豈不要發狂?”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雙方這下算是結了梁子了。”
這邊話音未落,旁邊有一老者插話道:
“你這消息都過時了!最新消息,彭大當家認慫了,答應放人,但之前扣押的貨物不予歸還。”
“放人?”
“伱們不知道?盧師爺爲什麽請三少爺出手?還不是因爲他家的商隊被二龍山扣了,商隊裏有個人是盧師爺的侄子,後來盧家的管家也被扣了,盧師爺沒辦法才請三少爺出手幫忙。”
“那這場仗肯定是三少爺打赢了,否則不能放人吧?”
“赢肯定是赢了,不過就是不知道爲什麽彭大當家還扣着盧家的貨不放。”
“我估計啊,就算勝也是慘勝,隻不過朱三少爺不想二龍山拼的兩敗俱傷,所以雙方達成協議,人還回來,但貨物繼續扣着。”
别說,這人猜的八九不離十,這就是朱傳仁想要大衆接受的故事。
這不,盧泰山接到消息後,對朱傳仁感激涕零。
至于彭喜貴爲那批貨物索要20根金條的事,他也咬牙認了,沒辦法,比起金條,貨物更重要。
這20根金條,朱傳仁留了10根,剩下的被他送給彭喜貴,跟着自己混飯吃,總不能讓他白忙活。
而盧泰山怕彭喜貴出爾反爾,特意帶着金條來,請朱傳仁幫忙跟對方交易,爲此,他再次大出血,給了朱傳仁2根金條當作酬勞,不愧活貔貅之名。
謝家大宅也以300兩黃金的價格成交,至于他和張老太爺怎麽分,朱傳仁就不管了,反正大宅成功過戶到他名下,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成功以白菜價拿下了超級豪宅,朱傳仁心情倍兒爽,第一時間安排匠人進駐,該修繕的修繕,該維護的維護,預計一個月後,找個吉日正式搬家。
6月,氣溫逐漸升高,正午的烈日懸在上空,烤的的人頭皮發燙。
朱傳仁無比期盼兩年後的到來,到時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剃頭了。
這該死的鞭子,有味兒不說,還不舒服,誰留誰知道。
一大早起來,現在馨兒和翠兒的伺候下穿上衣服,來到後堂小餐廳用餐。
早餐清淡可口,小米粥,幾碟小菜,精緻的肉包,外加水果和點心,八仙桌擺的滿滿當當。
看着種類繁多,量卻不大。
這也是朱傳仁特意要求的,他不差錢,但也從不鋪張浪費,不管什麽菜,每頓都能吃個七七八八。
比起他的粗犷吃相,馨兒吃起來就優雅多了,小家碧玉的吃法,看着賞心悅目。
每天早上對着這樣的美人兒用餐,稀飯都能多喝兩碗。
不過他今天吃的有點快,馨兒不禁問:
“相公,怎麽這麽急?”
“一會兒有點事,你今天可以帶着翠兒去布行轉轉,撤幾塊好布做幾身新衣裳,給翠兒也做幾身。”
翠兒行了個萬福,美滋滋的道謝:
“謝謝少爺。”
“我就不做了吧,前陣子剛做了一批。”
“夏天天氣熱,多做幾身備着,可以随時更換。”
馨兒知道這是朱傳仁疼惜自己,猶豫了一下沒再拒絕:
“好吧,吃完飯我去看看~”
“嗯,下午我爹娘過來,到時候你照顧一下。”
馨兒驚慌道:
“啊?伯父和伯母過來,怎麽不早點說,不行,我不去買布了,得讓廚房準備吃的。”
朱傳仁失笑:
“你慌什麽?”
“哎呀,相公,我這個身份本來就很難入他們的眼,這又是第一次見面,我總得拿出最好的一面吧。”
“你現在也挺好的,放心吧,你的身份他們都知道,隻不過一直沒倒出功夫過來,你就踏實去買布吧。”
不管朱傳仁說什麽她都不去,飯也不吃了,拉着翠兒回屋挑衣服,女人呐,衣櫃裏永遠少一件衣服。
朱傳仁懶得管她,放下碗筷,擦了下嘴,邁步往外走。
宅門外,孔老二牽着他的坐騎在那等候。
“三少爺。”
“哦,都準備好了嗎?”
“弟兄們都在城外候着呢。”
“行,出發!”
城外50裏的密林中,距離放牛溝的直線距離也有三四十裏地,朱傳仁帶着30多個兄弟在此等候。
彈開懷表看了眼時間,上午9點,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朱傳仁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早知道不來這麽早了,日頭見見升高,溫度也在逐漸攀升中,朱傳仁找了棵大樹乘涼,煩躁的說:
“這幫人也太卡時間了,就不能早點來?”
孔老二拎着水袋過來,殷切的笑道:
“三少爺,要不要喝點水?一直放在冰塊裏冰着,拔涼拔涼的。”
“不喝了,還得找地兒撒尿。”
今天他們來這兒是爲了他夢寐以求的莫辛納甘,他運氣不錯,幾個月前,夏元璋的信發出去沒多久,他那個朋友便回話了,說正好要跟老毛子做點生意,可以幫忙弄一批莫辛甘納。
老毛子在遠東節節敗退,軍隊裏那些官兵也沒心思打仗了,都想着撈點錢回去養老,原本不算富裕的莫辛甘納,就成了他們賴以換錢的手段。
朱傳仁這邊一口氣要了兩百把,他倒不是要擴軍,隻是想留着備用,壞了的槍,零件拆下來還可以更換。
今天就是約定好交槍的日子,除了200把槍,還有足足兩萬發子彈。
就得趁着現在錢還值錢,趕緊多囤點子彈,要是再過些年,再想以低價弄到槍和子彈,那可比吃飯都難。
這也是爲什麽看似各地軍閥無數,可私人想要爆兵卻毫無可能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沒錢。
要知道這個時期想要組建一支部隊,全部要靠軍閥自己想辦法。
而且各地情況又不一樣,所以組建起來錢也不一樣。
比如比較大的閻老西和張胡子,在後期都已經有自己比較完備的兵工廠,很多武器都可以做到量産。
而像川渝那邊的軍閥就不太理想了,沒有錢,自己地盤又小,還沒有兵工廠自給自足,所以川軍裝備各種被鄙視。
不提個例,就按平均數來算,比如你想組建一隻三萬多人的部隊。
士兵主要是一杆老套筒,軍官等配備手槍以毛瑟槍爲主。
價格大概一杆13塊大洋算,總共需要五十萬大洋。
有了槍就要有子彈,子彈可是一個消耗品,尤其是戰争不斷的軍閥混戰時期。
軍閥混戰人沒打死幾個,子彈倒是沒少浪費。
按照常規标準一個士兵配備五百發子彈,五百發子彈是20塊大洋,這就需要70萬塊大洋。
看看錢多禁不住花,這還沒咋樣呢,分分鍾一百多萬就出去了。
既然都已經有三萬多人了,那就不是民團了,肯定是要配備軍裝的。
一身軍裝是兩塊大洋,這就又是7萬塊大洋。
這還不包括地域問題,北方總是要有棉衣吧?
就算是南方,總不能一件穿四季吧?
這還隻是最基本的裝備,要想打勝仗還得有其他的裝備。
對于一個有理想的軍閥,還要配備一些支援武器,否則也不能叫軍隊,頂多叫武裝民兵。
由于西方對國内有重武器禁運,所以要搞點坦克、軍艦、榴彈炮啥的不太現實,但是整一點重機槍還是有可能的。
地處沿海或者地盤比較大的軍閥,一般都會配備機槍。
就算是自産的馬克沁徒子徒孫,一挺機槍也要1000塊大洋。
放眼全國,能像閻老西那麽奢侈,整什麽機槍營,機槍團的,一隻手都數不出來。
最窮的川軍一個師能有十幾挺機槍就算主力部隊了,如果按一個師二十挺機槍來算的話,大概就是七十挺機槍,就是七萬大洋。
如果富裕點的,來個100挺機槍的話,那又是十萬大洋出去了。
軍閥部隊,總不能讓士兵白白賣命吧?
一個士兵每月20塊大洋,軍官50塊大洋的标準還是夠得上的。
這樣一算,又是70萬塊大洋的花銷。
接下來就是簡單的計算題了,50+70+7+10+70就是二百多萬大洋。
實際上除了這些還要配備手榴彈、迫擊炮等武器。
這裏面大多都是消耗品。
所以,很多大軍閥要麽買斷外國一條軍工生産線要麽就自己想辦法生産。
但是由于技術水平所限,大部分兵工廠隻能生産子彈和手榴彈這些簡單的裝備。
可是你有了兵工廠也不一定守得住,這才是最崩潰的地方。
好不容易把生産線打起來,人家來兩架轟炸機,哐哐一頓扔炸彈,成了一片廢墟,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言歸正傳,現在這個時期,錢還算值錢,物價也還沒有起飛。
朱傳仁這200把莫辛納甘和兩萬發子彈隻要40根金條,也就是400兩黃金。
這就好比你同樣花100塊錢,有的地方能夠點八個菜,有的地方隻能點三個菜,還不帶主食。
錢倒好說,要不是對方的能力有限,最多就能弄來這些槍和子彈,再翻一倍的量朱傳仁也能吃下。
不過他對夏元璋的這個朋友挺好奇的,一個能跟老毛子軍官做生意的人,應該有點道行吧?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前面警戒的兄弟回來報:
“三少爺,人來了。”
“多少人?”
“不到十個,都配着槍!”
“去,咱們也留十個人,剩下的隐蔽好,沒我命令不要出來。”
孔老二迅速點了十個兄弟留下,剩下的人迅速隐蔽,不過仔細的人還是能從被踩爛的草地情況看出端倪。
幾分鍾後,腳步聲由遠及近,一位看起來土裏土氣,穿搭另類的中年漢子帶頭出現在朱傳仁的視線中。
他上身中式汗衫,下半身墨綠色軍褲,腳踩黑色馬靴,嘴裏叼了根狗尾巴草,走的滿頭大汗。
身後的幾個鄉下漢子,雖然各個都挎着槍,可從他們走路的姿态,還有挎槍的位置來看,這些人并未受過專業訓練。
隻一眼朱傳仁就确定了對方的實力,不是對手,稍稍提起的心落下去一半了。
這年頭黑吃黑的事兒可是時有發生,他可不想自己成爲被吃的對象。
漢子們的身後跟了兩輛馬車,馬車上堆着成箱的貨物,從車輪壓過草地的深度來看,載重着實不輕。
趁着對方走過來的時候,朱傳仁打量結束,視線重新放到那個穿着不倫不類的漢子身上。
對方停在朱傳仁身前不到10米的地方,審視的看着朱傳仁,又黑又粗的兩條劍眉一動一動的,活像兩隻黑色繭蛹趴在額頭上,看着跟假的一樣。
“今夜五更天!”對方突然開口對暗号。
朱傳仁立馬接道:
“酸菜炖粉條!”
暗号對上,對方朗聲大笑:
“哈哈,是朱三少爺吧?”
“胡先生?”
“是我,咱們可是神交已久了。”
“是啊,終于見到了,胡先生這些年過的可好?”
“混口飯吃罷了,比不得朱三少爺活的滋潤。”
朱傳仁往前走了幾步,眼神越過對方的肩頭,看向馬車:
“胡先生,貨都帶來了?”
“都在這兒呢~”
“方便驗驗貨嗎?”
“當然!來人呐,把貨搬上來。”
姓胡的一揮手,那幾個鄉下漢子,連同趕車的馬夫兩人一組,拎了幾個箱子過來。
砰~
落在地上發出悶響。
同時,箱子裏發出哐啷哐啷的金屬撞擊聲。
不用朱傳仁吩咐,孔老二帶着幾個兄弟過來,挨個打開箱子一一檢查。
朱傳仁抱着肩凝視兄弟們的動作,餘光一直掃着姓胡的漢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這批槍雖然都是二手貨,但平常保養的很好,而且正式服役時間不長,看着還很新。
趁着兄弟們驗槍,姓胡的漢子走上前問道:
“朱三少爺很懂槍啊,一般人可不知道莫辛甘納,能說出毛瑟98就不錯了。”
“呵呵,還行,多少研究過。”
“不瞞你說,我也喜歡,這莫辛甘納有效射擊距離達800米以上,射擊精度很高,最關鍵的是非常容易生産,皮實耐用,這一點在戰争中是非常重要的。”
朱傳仁側目相看:
“沒想到胡先生對槍械也有研究?”
“呵呵,雖然我不是專門做軍火生意的,但平日跟槍接觸的機會太多了,沒事兒也琢磨。”
朱傳仁微微點頭,姓胡的沒說錯,那年八國王八蛋入侵華夏。
當時老毛子分兵兩路,一路和其他七國同步行動,進攻中原;
第二路則投入了約18萬軍隊占領了東北全境。
當時老毛子使用的武器中便有莫辛納甘,但原因也說過,當時因爲工業水還很低,并不能生産足夠的莫辛納甘配備給部隊,所以當時老毛子的武器實際上是大雜燴。
4年後爲争奪東北的控制權,毛子跟霓虹幹起來了。
此時的毛子擁有了更多的莫辛納甘,但依然不夠。
此時莫辛納甘的對手是霓虹的三十年式步槍,這款槍因爲保險裝置像鈎子,故而又稱金鈎步槍。
而且這款槍使用的是6.5毫米子彈,仿制的德國毛瑟,最大的缺點就是可靠性不好。
這個緻命缺陷在這場戰争中充分暴露出來,給本子帶來很大傷亡。
東北氣候幹燥,多風多沙,冬天又是嚴寒,金鈎步槍經常因爲泥沙刮入槍中造成卡殼而無法使用,槍械保養成爲最大的問題。
戰争結果放在一邊,三十式步槍在和莫辛納甘的對陣中幾乎是完敗。
此事催生了本子對金鈎步槍的改裝,成就了後來著名的三八大蓋。
正是因爲清楚莫辛納甘的優缺點,朱傳仁和姓胡的才對這把槍情有獨鍾。
這時,孔老二拿着一把莫辛甘納過來,上面的槍油還沒擦幹淨。
“三少爺,槍沒問題。”
朱傳仁接過來,手法幹淨娴熟的拉動槍栓,往槍膛内看了看,隐約能看到膛線,至少證明這不是用廢的莫辛納甘就夠了。
“能試試槍嗎?”
姓胡的二話不說:
“當然!”
立馬有兄弟送來子彈,子彈是裝在卡尺裏的,能直接按進彈匣。
咔哒咔哒幾聲脆響,拉動槍栓,子彈入膛,孔老二快速跑到一邊,找了塊大石頭往天上扔。
砰!
朱傳仁幾乎沒有瞄準,舉槍就射。
啪嚓,石塊粉碎,姓胡的看傻了,一邊鼓掌一邊道:
“三少爺好槍法。”
“見笑,這槍真不錯,槍聲清脆,設計精度遠超伯丹。”
“那是,畢竟是老毛子的主戰步槍。”老胡也不知道怎麽了,與有榮焉的說,搞得這槍是他自己生産的一樣。
“沒問題了,付款吧。”
朱傳仁把槍扔給兄弟,沖孔老二說。
孔老二點頭,拍拍手,一名兄弟抱着木箱走過來,放在地上打開,方向倒轉,讓姓胡的見見金光。
“哈哈哈~朱三少爺爽快,我就喜歡和你做生意。”
“多謝了胡先生~”
“诶~叫我老胡就行,我跟元璋關系很好,他在心中對你大力推崇,今日一見,我信了。”
“呵呵,擡舉了,老胡,我多問一嘴,除了莫辛納甘,你還能弄到更大的東西嗎?”
他說的有些含糊,不過老胡聽懂了:
“機槍嗎?這個有些困難,我可以試試看,沒法給你保證。”
“行,有你這話就夠了,我也不打仗,隻想弄一挺自保。”
他曾經跟何太生說自己膽小,這話真不是謙虛,他是真的怕死,因爲他死過一次了,不想再死一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再死一次,還有沒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夠穿越。
所以,他不介意給自己多加幾層保護。
誰要是敢對自己不利,直接拿機槍突突了,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我明白你意思,不過機槍價格不便宜,而且成色不會太好。”
“我知道,您盡管想辦法,隻要還能正常擊發子彈就行。”
“我試試看。”
完成交易後,老胡先行離去,約好了傳信方式,以後就不用通過夏元璋中轉了。
這個老胡也是妙人,爲人爽利,身上帶着一股豪氣,很像古代的江湖俠客。
就是這衣品差了點,朱傳仁很佩服對方的穿衣風格。
拿了槍,朱傳仁直接帶着兄弟進山換裝,退下來的伯丹也不能扔了,被他送到了二龍山,給彭喜貴加點籌碼。
至于對方會不會靠這批槍反水,朱傳仁表示:
純純的想多了,沒有子彈,再好的槍也是燒火棍!
而且據他的觀察,經過盧泰山一事,彭喜貴對自己算是收心了,知道跟着自己有肉吃,哪還有心思報仇啊。
這個年代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哪怕是自己親弟弟,死了也就沒價值了。
就算真的要報仇也不應該找朱傳仁,畢竟是老葛殺了彭喜樂,不是朱傳仁,更不是他指使的。
再加上朱傳仁确實能給他帶來好處,還有什麽報仇的意義?就這麽着吧。
當然,老葛必須死,彭喜貴早就在心裏發誓了。
當天晚上,朱傳仁直到深夜才回到元寶鎮的寶樹堂,也就是曾經的謝家大宅,自己的朱家别院。
宅門内一片寂靜,除了蛐蛐兒的叫聲,沒有一絲雜音,想來大家都睡了。
值班的下人看見他回來想要過來伺候,被他揮手趕走。
不過途徑趙馨兒平日居住的院子,發現裏面燭光閃爍,隐隐還能聽見抽泣聲,朱傳仁腳步一頓,拐彎進入月亮門。
剛走沒兩步,就見翠兒抱着膝蓋坐在她家小姐房門前的台階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絲毫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朱傳仁放輕腳步靠過去,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
“啊~~~”翠兒一聲尖叫,睜開眼,對上朱傳仁惡作劇成功的眼神.
“少爺~~~”翠兒嘟着小嘴兒叫道。
“哈哈,清醒了吧?”
借着月光和屋内透出的瑩瑩燭光,翠兒潔白光滑的額頭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紅印。
吱嘎~房門拉開,馨兒穿着睡袍出來:
“相公?”
“哦,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話音剛落,他發現馨兒圓圓的眼睛這會兒已經哭成了紅棗大小,不禁問道:
“出什麽事了?怎麽哭的這麽傷心?”
翠兒沒忍住說:
“小姐跟老爺和夫人聊完之後就一直在哭。”
朱傳仁愣了下,眉頭緊緊鎖起:
“他們說什麽了?”
馨兒連連搖頭:
“别聽翠兒亂說,伯父伯母對我很好,說話也很客氣。”
他也相信朱開山和魏春芳不是那種喜歡仗勢欺人的人。
“怎麽回事,說給我聽聽?”
馨兒咬了咬嘴唇:
“他們~他們說我是個好姑娘,可惜出身不好,要不一定讓相公你用八擡大轎娶我進門。”
說着,眼眶再次濕潤,又要哭出來。
朱傳仁松了口氣,他還以爲朱開山和魏春芳因爲現在家裏條件好就轉性了呢。
還好還好,自己想多了。
“這是好事啊,幹嘛要哭?”
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馨兒一下撲到朱傳仁懷中:
“相公,我就是恨,恨自己的經曆,恨我的身世,恨我爹娘,他們爲什麽要把我賣給醉仙樓。”
馨兒越說越委屈,小腦袋埋在朱傳仁懷中哇哇大哭。
得虧朱開山兩口子住在前院,跟馨兒的院子中間還隔着兩個院子和花園,套用一句俗話,就算馨兒叫破喉嚨,前院也聽不見。
“好了好了,你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許一世都不能相遇。”
馨兒的哭聲戛然而止,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
“是這樣嗎?”
“當然啊,你想想,你要是個鄉下丫鬟,我哪有機會遇見你?”
馨兒眨巴兩下眼睛,微微抽泣着說:
“相公說的好有道理。”
朱傳仁哭笑不得,大手幫她拭去淚水,對翠兒說:
“去伺候你家小姐沐浴休息吧,我先去睡了,累!”
“是~少爺~”
見自家小姐破涕而笑,翠兒擔憂的神情也跟着松緩下來,隻是腦門正中間的紅印,像極了開天眼的二郎神,格外有喜感。
翌日,清晨,朱傳仁被翠兒叫醒:
“少爺,老爺和夫人都在後堂等您用餐呢。”
朱傳仁打了個哈欠,睡意猶在:
“知道了,給我拿杯水漱口。”
“是~少爺~”
在翠兒的伺候下漱口更衣,踩着慵懶的螃蟹步穿過後花園進入後堂中。
朱開山端坐首位,魏春芳和馨兒分居左右,仨人對他翹首以盼。
“爹,娘,以後你們不用等我吃早餐,我有時候起來的晚,等我的話飯菜都涼了。”
朱開山擺擺手:
“快坐下吃吧,這裏你是當家的,哪有當家的不出來,我們跟這兒胡吃海塞的道理。”
朱傳仁無奈:
“自己家人,不用講這麽多禮節。”
“那也不行,再讓馨兒看了笑話。”
這話乍一聽沒毛病,可仔細一品,還是沒把馨兒當成自己家人來着。
不過朱開山沒有那個意思,他壓根兒沒多想,隻是随口一說。
現在天才蒙蒙亮,朱開山和魏春芳吃完早飯得去酒樓忙活,自打三個月前樓外樓開張,元寶鎮乃至整個綏河縣有名有姓的人都知道是朱三少爺家的買賣,紛紛前來捧場。
有這麽多大人物加持,樓外樓的生意想不紅火都難。
頂級的食材,精心的烹饪,味道堪稱一絕。
更别提朱傳仁還别出心裁的開設了外賣服務,隻要在樓外樓消費超過100銀元,就有資格享受外賣服務。
派人到樓外樓下單,這邊做好後,會派夥計提着保溫食盒送飯上門,距離遠的,有馬車負責配送,确保送到客人桌上的時候,飯菜還是熱的。
其實外賣在現在這個年代一直都有,隻不過不是每家酒樓都有的。
另外,能否保證飯菜的熱度也是送外賣的關鍵。
大部分酒樓的外賣,隻能輻射周邊很小的範圍,不像樓外樓,整個元寶鎮都在配送範圍中。
當然,外賣的費用也是非常貴,一般家庭消費不起。
現在整個元寶鎮,樓外樓可是公認的第一酒樓。
如果想玩樂,不太注重食物的美味程度,還可以去醉仙樓,去廖記酒樓。
但如果想吃頓好的,那麽樓外樓是首選。
吃過早餐後,朱開山和魏春芳便坐着馬車去樓外樓開工了,朱傳仁和馨兒還在餐桌旁慢悠悠的吃着。
馨兒眼睛還是腫的,顯然昨天哭的太狠,沒那麽容易消腫。
朱傳仁對翠兒吩咐:
“等會兒取點冰塊,用東西包着給你家小姐敷敷眼睛,一直腫着也不舒服。”
“是~少爺。”
“相公,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聽我的就是,對了,昨天你去買布了嗎?”
“沒有呢~”
“那一會兒吃完飯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再出門逛逛,别一直悶在家裏,家裏再大也沒有外面的世界大。”
這個年代的女子還抱着古代的思想,雖然二人沒有明面上成婚,可馨兒已經入了朱家的門,那就是被人家的女子了,不能随意出門。
說起來,朱傳仁之所以願意爲馨兒贖身,有個原因是馨兒沒有纏足。
要知道明清兩代,裹腳之風尤爲盛行,漢族女子以穿弓鞋爲多,而滿族婦女則不纏足。
清朝統治者對女子纏足極其反感,還未入關,皇太極就谕旨有效他國衣冠、束發裹足者,治重罪。
後孝莊皇太後谕有以纏足女子入宮者斬,這是對滿族女子纏足的最嚴厲懲罰。
再後來順治下诏,要求普天下女子不再纏足,卻終因積習難改,後取消禁令。
但對八旗女子卻從未開禁,道光還曾重申禁令。
大清入主中原後,盡管滿族的女性從不裹腳,但根據普遍的審美标準,大腳絕對不是漂亮的。
爲了解決這一問題,滿族女性便發明了一種高底鞋,将腳藏在衣裙裏,不會輕易顯現出來。
馨兒雖然是漢族,可從小被養在醉仙樓,這是開門迎客的生意,要符合大衆的審美和需求。
纏足從來都是小部分人的獨特審美,别人怎麽想朱傳仁不清楚,反正他不喜歡什麽三寸金蓮。
但凡馨兒纏過足,朱傳仁絕對不會要,更别提爲她贖身了。
也正是因爲沒有纏過足,馨兒才方便出門,天知道三寸金蓮走路有多困難。
朱傳仁吃完飯也回去睡了個回籠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騎馬出城,在一片密林中領着護衛隊的兄弟進行操練。
他手下的人在精不在多,想想吧,100個精銳特種兵級别的手下,和300個散兵遊勇,傻子都知道哪一隊戰鬥力強大。
到了上海灘以後,朱傳仁也沒機會帶着手下進行大規模戰鬥,他要做的無非就是自保而已,100個精銳足夠了,再多了他也養不起。
練得正起勁兒呢,孔老二忽然過來叫住他:
“三少爺,府裏派人來了,是何幫主的請柬。”
“何太生?他要幹嘛?”
“不知道呢,這是請柬。”
朱傳仁喘了口粗氣,接過請柬快速一掃,上面并未寫明緣由,隻是邀請他今晚過府一叙。
倒轉看了看,沒别的字了,将請柬交給孔老二:
“我知道了,讓人回信,今晚我會準時赴約。”
“是!”
不一會兒,孔老二回來,謹慎問道:
“三少爺,要不要提前做點準備?别是鴻門宴。”
朱傳仁沒有接話,他在想最近有沒有跟漕幫有利益沖突的地方,思來想去,什麽也沒想起來。
不過提前準備一下有備無患:
“别安排太多人~”
“是~我親自帶二十個兄弟在何府附近。”
“十個就夠了,人太多容易被發現。”
“好的~”
朱傳仁背着手擡頭望天,他也知道自己太小心了,甚至小心的過分了。
但這一路走來,不敢說是如履薄冰,至少也是戰戰兢兢,一步踏錯終身錯啊,他可不想因爲自己一時偷懶和放松,陰溝裏翻了船,那可就太蠢了。
而且他也對今晚何太生的邀約很好奇,以他們倆目前的關系,如果随随便便見面吃頓飯,似乎沒必要特意用請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