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聲音落下,耳邊除了呼呼的陰風,一時間聽不到其它動靜。
朱開山聽完後沒有任何表示,隻是從地上爬起來,輕聲歎了口氣。
朱傳仁嘴皮子蠕動兩下,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
“爹,賀老四的金脈圖,真的在你手裏?”
朱開山沒有着急回答,怔怔的看着賀老四的墓碑,好半天才道:
“地圖都在我腦子裏。”
“真的有?”
那一刻,朱傳仁眼中仿佛閃過天外飛仙一般的刹那芳華。
“嗯!所以啊,賀老四的死,你爹我也有責任,我得爲他報仇!”
朱傳仁點了下頭:
“仇肯定要報,但是爹,那五道溝究竟是什麽情況?爲什麽他們要滅賀老四的口?”
朱開山轉過身,沖着河溝方向弩了下下巴:
“你覺得這條河灣能有多少金子?”
朱傳仁瞄了一眼,微微搖頭:
“我不懂淘金,沒法估算。”
朱開山遙遙一指:
“順着這條河往上,直線距離大概七八裏吧,那裏就是五道溝,由五道湍急的河灣組成,那邊河面寬廣,砂石堆積,按照賀老四的經驗,那裏必有金脈,而且是一座巨大的金礦。”
朱傳仁愣了一下,擰眉道:
“往上七八裏就有金脈?官府豈會不知道?”
朱開山冷笑:
“他們當然不知道,因爲想要到達河流上遊,必須得穿過那片森林,隻是那森林很邪門兒,無論什麽季節都有瘴氣密布。
瘴氣有毒,人進去非死即殘,久而久之便沒人去冒這個險,官府也下意識的放棄了上遊,始終在下遊河段搜尋,自然什麽都查不到,五道溝也就成了傳說中的存在!”
朱傳仁恍然大悟,這樣的話就說的通了。
不過他突然一個激靈:
“所以賀老四的地圖,其實就是穿越瘴氣森林的路線?”
朱開山欣慰的看了眼三兒子,微微點頭:
“對,那條路線是他無意間發現的,回來後他隻告訴了我一個人!”
朱傳仁心中地震,這賀老四跟朱開山真是血親兄弟啊,這種潑天富貴竟然告訴了老爹,而且爲了保守秘密,甯願被人折磨死也沒有吐露哪怕一個字。
再次看向賀老四的墓碑,朱傳仁心生敬佩。
不爲别的,就爲他能給自己帶來第一桶金,還有他對老爹的兄弟情,這是經過真金考驗的,值得他尊敬!
次日早晨,陽光射進金夫木屋裏。
金夫們紛紛起炕了,朱開山坐在門口默默地吸着煙,望着遠處的群山。
朱傳仁去解完手回來,看到老爹坐在門口,望着遠方發呆,知道他是想兄弟了,也沒多說什麽,走過去将他拉起來:
“爹,别看了,去吃點東西吧!”
朱開山吐了口白霧,輕輕點了下頭。
這時,大金粒從屋裏出來,看到朱傳仁後微微一愣,立馬擠出笑容道:
“大哥,您方便完了?”
大金粒可比傳仁歲數大多了,叫他大哥,這人還真有意思,說他沒腦子吧,認慫的時候也挺利落,可要說他有腦子,也幹不出随随便便得罪人的事兒。
朱傳仁搖了搖頭,随便應了一聲便不再理會。
來老金溝快一個禮拜了,金溝裏春意盎然,河套水道裏流水潺潺。
流子上水嘩嘩地響,金簸箕上水嘩嘩地響。
金夫們把一根三米長的木杆埋進工房前,金把頭虔誠地拴上紅布,廟前擺了供桌。
一切準備就緒,金把頭率領金夫們齊刷刷跪在草地上,搞了一番虔誠的拜山、拜水儀式。
拜完後,金大拿扶着一個幹瘦漢子站在衆人前說:
“夥計們,今天我重金從漠河請來了老金疙瘩,他可是淘金拉溝的好行家,跟着他幹伱們就等着發财吧。”
大夥一起激動的喊着:“發财,發财!”
金場金夫們所住的各個木屋外,衆多金夫們在收拾着工具。
牛得金對朱開山說:“朱大哥,這拜山、拜水真有意思,淘金的說道真多。”
小金粒聽見後插嘴說:“那可不是!”
牛得金瞅着之前被金大拿稱作金疙瘩的老頭兒說:
“那個老金疙瘩有啥本事?連大櫃都對他恭恭敬敬。”
朱開山沒有多說話,這一個禮拜,别人都在适應老金溝的生活,他可倒好,不停的被兒子洗腦,主要就三句話——少說話、少打聽、聽他的!
他一個當老子的,面子肯定拉不下來啊,但架不住朱傳仁不厭其煩的說。
說得多了,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反正朱傳仁說聽他的就能給賀老四報仇,朱開山在沒有什麽好法子之前,也隻能聽兒子的話。
一旁有個之前淘過金的金夫說:
“這個老金疙瘩可不簡單,方圓幾千裏有名,拉溝全靠他。”
牛得金繼續發揮着自己的好奇心,追問道:
“诶?打我從來這兒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聽人說拉溝,拉溝,到底什麽是拉溝?”
小金粒揚起下巴說:
“這你都不知道呀?還叫得金呢,得屎吧,來叫聲少爺,我就給你解釋!”
牛得金氣的老臉一紅:
“你和你那個兄弟心都是黑的,小屁孩,趕緊滾一邊子去!”
正好大金粒從他們身後路過,聽到有人說他兄弟,臉色一黑,照着牛得金屁股就是一腳:
“老王八犢子,是不是給你臉了?”
他雖然被朱傳仁給打服了,但不代表他性子有所收斂,狗改不了吃屎。
“诶呦!你怎麽打人啊?朱大哥,你快管管他。”
朱傳仁瞅着牛得金這個慫貨,無奈搖頭,本以爲這人能是一個助力呢,通過這麽長時間的觀察,心想别給他添亂就不錯了。
朱開山笑呵呵的沖大金粒擺擺手:
“小兄弟,看我了,老牛這嘴就這樣兒,你别吃心。”
大金粒自然要給朱開山面子,誰讓他差點被人家兒子挖了一隻招子,自然分得清大小王。
小金粒本性還是善良的,知道這事兒是由自己一句玩笑引起,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于是道:
“你不想知道什麽是拉溝嗎?我給你說說吧,拉溝就是看金場的水呀、石頭呀,還有山嶺的走勢。”
牛得金情緒來得快去得快,一聽這話,立馬忘了剛剛的不愉快,急忙問:“看這些幹啥?”
一旁一個金夫嗤笑道:
“老牛啊老牛,說你是棒槌你還不願意聽,你說幹啥?當然是選窩子呀,這淘金窩子選不對咱們不就白忙活了。”
牛得金總算沒笨到家,這要是還不明白,真得改名叫牛得屎了。
嘿嘿憨笑道:“明白了,明白了,早這麽說我不就明白了嗎。”
他們這夥兒正聊着呢,不遠處,金把頭把一面破舊的旗子在門前的木杆上升起——“起旗”了。
小金粒興奮的大喊大叫:“起旗了,快走哇!”
朱傳仁聞聲瓢了一眼,跟上隊伍,大步流星的朝河邊兒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