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面色悲苦,提心吊膽,生怕下一個聽到的就是自家親人的名字。
“鄉親們,雖然這次出事的不是我們村的人,但是長此以往下去,其他人怕也是難熬過橋修完。”
理是這麽個理,隻是之前沒人敢說出來,這話說出來就好像是巴不得人出事一樣。
衆人的目光彙集過去,看到是裏正家的孫女張錦繡。
有村裏人好奇道:“繡姐兒,你家不是沒人去嗎?你擔心個什麽勁?”
“我二叔身體不好,祖父擔心他就沒讓他去,但大家都是一個村子裏的親戚,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相處了這麽久自然會有感情。我還記得有不少叔叔伯伯小時候還抱過我呢,要是以後見不到了我也是會傷心的。”
“所以我今天去了鎮上籌了一筆銀子,還打算雇幾個人,專門去給他們做飯吃,吃飽了飯幹活就有勁了。”
張錦繡說完村子裏的人都是一呆,有人不敢置信的問道:“繡姐兒,你說的是真的?”
張錦繡點點頭,“自然是真的,做飯的人我每天給你們發十文錢工錢。”
說着看向張陽媳婦,“張青姐姐,你要不要來報名?張陽哥雖然去了,但小侄子還需要你呢。”
張青眼淚又“簌”的掉下來了,她搖搖頭,“我放心不下陽青這孩子,還是不去了。”
丈夫去了,孩子還小,要是再出了什麽事,她會恨死自己的。
張錦玥隐在人群中,靜靜地看着張錦繡作秀。張錦繡倒是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好名聲,但那些商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有這麽好心花錢做慈善?
肯定是給了讓對方滿意的代價,對方才會松口給錢,隻是,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倒黴鬼被她盯上了?
隔天一早張錦繡就帶着人出發了,後面還跟着不少圍觀的鄉親,一大群人烏泱泱的往卿龍江去。
“站住!前面正在施工,閑雜人等不得入内!”
“大哥,我們村的人擔心自己的親人,湊了一點錢輪流給裏面的人做飯,請你通融一下。”張錦繡上前說道。
“不行,你們趕緊回去,否則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官爺,通融一下吧,我家老頭子身體不好,再這樣下去又要死人了啊!”
衙役道:“死在這裏也是他的命,那就是他命不好!”
那一副目中無人、鼻孔朝天的樣子,簡直看得人牙癢癢,有人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對着他的頭來兩下!
張錦繡義正言辭道:“朝廷要修橋,他們勤勤懇懇在爲大魏貢獻,不該得到如此對待,況且我們隻是給他們送點吃的,好讓他們更賣力的工作!”
官差早得了趙師爺的吩咐,稍微爲難了一下就同意了。後面的百姓以爲是張錦繡說服了官兵,都覺得她人美心善,簡直是菩薩般的人物。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隔天張錦繡就趁熱打鐵約了黃觀見面,跟他說了這件事。
“什麽?免三年商稅?”黃觀眉頭一皺,這事兒并不簡單。
田賦和商稅可是稅收大頭,驟然去了一項上面的任務可不好完成。
張錦繡眉心微蹙,這明明是件利民的好事,不明白黃觀在猶豫什麽。
她上輩子跟着顧雲城去了京城,猶記得有一年隴西地動,百姓流離失所,不少災民都往京城湧來。當時她和另外幾位夫人也是組織了商戶捐贈,災民得了得以維持生活的米糧,商戶得了樂施好善的名聲。這樁事辦得極好,聖上知道後還給那幾個商戶賞了個閑官呢!
“這,這是我爹恐怕不會同意。”
如果是其他事他必定想盡一切辦法幫她完成,但是涉及到朝廷稅收這裏面幹系就大了去了,不是能說免就免的,就算他提了他爹大概率會嗤之以鼻,說不準還得罵他一頓。
“爲什麽不同意,這是利民的大好事不是嗎?要不是官府強制服徭役又不給飯吃,現在怎麽會鬧出人命?我們找商戶捐贈了錢也不行嗎?”張錦繡質問道。
“捐贈沒問題,但免商稅不行。這事關系重大,不是能說免就免的。”黃觀耐心解釋道。
“可是商戶們的要求就是這個,不然就不給捐贈了。”張錦繡一臉爲難道。
黃觀始終也沒給個承諾,張錦繡下了重藥,她一臉氣憤道:“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置百姓姓名于不顧!以後我們也不必來往了!”
張錦繡擡腳就要走,黃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别啊!你先别急,我回去幫你問問,行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你好好跟縣令大人說說,那些服徭役的人真的很慘的,從早幹到晚不說,還沒有飯吃,衙役還會打人。”
“唉,我盡量吧。”
張錦繡這才坐回去,兩人聊了些彼此最近的生活,有說有笑的又一起吃了飯才分開。
相處的時候是甜蜜的,回家路上黃觀就有些苦惱了,這事可怎麽跟他爹提呀?
“愁眉苦臉想什麽呢,叫你都沒反應?”
今天是休沐日,黃大人沒有去府衙,在家裏陪着黃夫人和女兒,一擡頭就看到黃觀皺着眉往家裏來。
既然他爹主動問起了,黃觀就直接說了,“爹,最近卿龍江那邊不是修橋嘛,出了點事你知道嗎?”
黃大人面色嚴肅,“前兩天趙師爺還說一切正常,卿龍江那邊出了什麽事?”
正在這時,門房來報,說是趙師爺來了。
黃大人想也沒想,讓門房領着人去了待客廳。
“行了,你也一起去吧,一起了解下出了什麽事。”主要是他并不怎麽相信趙師爺。
“黃大人,我有罪啊!”
一進門,趙師爺就一把撲到黃大人面前,跪倒在地。
“你先起來慢慢說,跪在地上做什麽?”黃大人坐到了主位上,對趙師爺道:“坐”。
“不知道黃大人可知道本鎮的前任縣令大人朱春輝朱大人?”
黃縣令點點頭,朱春輝此人他有所耳聞,據說是青州的土霸王,跟商戶們一起壓榨百姓貪了不少銀子,然後用銀子買通了朝廷的人,前段時間述職留在京城當了個七品的吏部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