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到底有沒有,暫且不說。就說這外來船隻平穩停靠在岸邊後,便從船上下來了八個人。
而這八人裏面,爲首的,竟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渾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色鬥篷裏,溫娴看不清她的臉,但卻看到她手上拿的權杖,竟跟船帆圖案上海神手裏的權杖相似。
溫娴心中一凝,難不成還真是海神來了?可海神分明是男的,怎會是女子。
女子身後跟着兩名同樣身着鬥篷的侍女,但與女子身上的黑色鬥篷不同,那兩名侍女身上的鬥篷是灰色的。
再往她們身後,恭敬的站着五個村民打扮的中年人,似乎是是尋常漁民。
溫娴松了口氣,看樣子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
她一口氣剛松下來,卻見那爲首的女子竟擡眼看向她們躲藏的地方,随後朝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溫娴:……
她心中驚歎,那是什麽人,竟然有如此好的眼力,一眼就能找到她們的藏身之處。
眼下這個情況,溫娴沒法再躲藏,帶着盛憐兒從樹上跳下來,主動朝那幾人走去。
就這麽幾個人,想來她和盛憐兒能應對。
然而,還沒走到人家跟前,她和盛憐兒就被站在那黑鬥篷女子身前的漁民擋住了。
“幾位是要上島?”溫娴先一步開口道,“島上有野狼,昨兒才下山做過亂,幾位想上山的話,需慎重。”
這島并非私有物,她沒權利阻止旁人上來。但可以先探個底,看看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麽。
“死亡島當然有狼。”不止有狼,還有野獸,他們都不敢來。
站在最前頭的大叔一臉莫名道:“小姑娘你們來死亡島做什麽,島上野獸衆多,尋常人都避開這裏。”
否則這麽大座島,他們這些附近的原住民早就上來開采了。
死亡島?溫娴将眼底的情緒掩下,不動聲色道:“那你們又來做甚?”
她沒想到這座島竟叫死亡島,看樣子這些人還避之不及。
而此時,黑鬥篷女子開口道:“姑娘莫怕,幾位大叔乃對面太陽島上的村民,我乃島上的祝司祝黎。近來發現死亡島上有煙霧出現,便過來看看情況。”
煙霧不斷,事關海域,她身爲祝司,怎的都要來查看一次。
“想來是我們平日裏燒火引起的誤會。”溫娴朝幾人拱手道,“溫雲在此給諸位道個歉,給諸位帶來了困擾。我名溫雲,這是家妹溫憐。”
她心裏暗自懊惱,就說這煙會被發現來着。這不,把對面島的人都引來了。
她這會兒擡眼,才看到祝黎黑色鬥篷下的臉。
原來祝黎竟是祝司,祝司乃專程主持海神祭祀大典,負責唱神歌并請神的人。
一個地方或是一個區域,隻能有一名祝司。比如對面的太陽島爲一個整體,便隻有一名祝司。
每一任祝司由上一任祝司蔔卦選出,選出的祝司傳人從出生起,便跟着老祝司居住在海神廟裏。
也就是說,被選中的祝司傳人,從出生起就沒了自由。
享村民供奉,修習祭祀之法。
同時,祝司乃聖潔的象征,終身不可成婚。不可生情愛,包括愛情和親情,隻能有普渡衆生之情。
老祝司死前,會将衣缽交接給新祝司。祝司在村裏的地位高于村長、族長,甚至高于皇帝,地位僅次于海神。
聽到漁民大叔的知識普及,溫娴暗自咋舌。山高皇帝遠,皇帝當然不會伸這麽長的手。
怪不得祝黎那似嬰兒般純真的雙眼,似不染任何塵埃,又似看透凡塵。
許是因爲常年避世不出,祝黎那若隐若現的皮膚,竟也白嫩如嬰兒。
祝黎微微側身,沒受溫娴這一禮。倒是偏頭好奇道:“就你們姐妹在島上?可要随我們回太陽島?”
她在島上無需回村民的禮,但島外之人,不回禮似乎欠妥。
她從未出過島,對這兩個外來人很是好奇。可她是祝司,師父說過需心如止水,不可被瑣事牽着心走。
溫娴指着對面幾乎看不見影子的島問道:“太陽島可是在那邊,三個月前,我曾看到有煙火飄起。”
就是當初她在海邊看到的那一回,後來便沒再見過。
沒得到溫娴的回答,祝黎也不惱,隻點頭道:“不錯,三個月前,太陽島舉行過祭祀大典。”
“可會燒人祭祀?”盛憐兒突兀來一句。
據說祭拜海神、河神什麽的,會把選出來的人綁在火堆上燒死,以身獻祭。
“放肆!”
“胡說!”
幾道呵斥聲響起,祝黎身後的七人齊齊怒視着盛憐兒。
祝黎身後一個侍女當即怒斥道:“海神大人神聖不容玷污。”
“哪兒來的小丫頭,那種喪良心的事,我們太陽島可不會做。”漁民大叔冷哼。
盛憐兒傻眼,卻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後退拱手道:“抱歉,是我口無遮攔。”
祝黎擡手制止身後還想說什麽侍女,朝溫娴和盛憐兒溫和道:“祭祀大典會燃篝火,故而産生煙火。”
“家妹口無遮攔,我替她向你們道歉。”溫娴面帶歉意道,“幾位此番上島,可有什麽要緊事。若是需要幫忙,在下可助一臂之力。”
說來慚愧,她聽到祭祀大典時,跟盛憐兒想到了一塊兒,以爲要以活人爲祭。
她真該死啊,怎麽能惡意揣測呢。
溫娴對祝黎幾人的話信了大半,但心裏的警惕依舊沒有完全散去。
祝黎搖頭道:“就是過來看看是否是漁民被困島上需要幫助,眼下冬季來臨,海上不适合航行。原本村民們都已不再出海,此次乃是意外。你們可要随我們走,太陽島比死亡島安全許多。”
看到溫娴身上穿着豬皮衣,她便知道這兩人有保命的能力,也不奇怪爲何會在島上生存下來。
海浪的拍打聲傳來,溫娴看向太陽島的方向眯着眼道:“不了,家兄在來接我的路上。去了太陽島,家兄怕是尋不着路。”
太陽島離這兒要航行一天,十一個人都去的話,着實讓人難以心安。
雖然方才盛憐兒的話惹了衆怒,但聽到她們不走,漁民大叔還是好心提醒道:“深冬下雪會凍死人,說不準你兄長得開春才能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