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這個念頭剛落,就感覺到有破空之聲傳來,旋即瞳孔深處倒映出一支箭矢,她動作極快,迅速伸手将箭矢抓在手中,那慣力直接擦得她半隻手掌都皮開肉綻,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丁凝驚呼了一聲,“大當家!”
虞錦禾根本就來不及說話,隻是摁下了她的腦袋,又看似随意的踢飛了一隻箭矢,緊接着,一行密密麻麻的人影壓上了視野之中。
爲首的竟然是顧景明。
虞錦禾微微眯起雙目,拳頭緩緩握了一下,而後又落到了站在顧景明身邊的老道身上,挑出了一個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挑釁微笑,“原來是太師,好久不見。”
看來顧景明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是很久不見,沒有想到又看到虞小姐在做偷雞摸狗之事,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土匪強盜啊。”
虞錦禾雙手環胸,“不過是來拿回一些原本屬于我的東西而已,而且這個,我是打算給陛下送回去的,據我所知,這就是從陛下那兒搶回來的皇糧。”
“我看你是瘋了,你知不知道這裏是哪裏?”老道緩緩站定,“這可是蘇府的糧倉,就連陛下也會将一部分皇糧放在這裏,你如今竟然說有人會把搶來的皇糧放這裏,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虞錦禾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顧景明,見他點了一下頭,就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耍了。
若是這裏本來就有一部分用于存儲皇糧,那麽自己眼下就是完全坐實了偷搶皇糧的罪名了,今天如果顧景明沒有來,自己把從陛下這裏搶來的皇糧又放到淩江帝眼前,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來人,把虞小姐拿下。”老道一揮手,“生死不論。”
顧景明立刻阻止道,“老師,不行!”
“你就是太優柔寡斷了,這麽一個女子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反正今日若是此女子當真死在這兒,完全可以說是她負隅頑抗所以才被誤殺的,沒有比今日更好的時機了。”
顧景明扯住老道的袖子,“那也不行啊!師父,虞拙還在趕回來呢。”
“那也要他回得來。”太師冷笑起來。
虞錦禾睜大雙眼,“你什麽意思,你對我爹下手了。”
“要怪就怪你這個好女兒吧。”老道緩緩地甩動手裏面的拂塵,“若是我有你這麽個女兒,我肯定自己清理門戶。”
虞錦禾看着他身後密密麻麻的身影随着太師一句令下,就要傾軋而上,心下急轉,揚聲喊了一句,“等一下!”
“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太師不溫不火地問道。
“這件事都是我一手造成,和我身後這群人沒有關系,你不能殺了他們。”虞錦禾緩緩說道。
太師撫掌而笑,“沒有想到虞小姐倒是一個性情中人,這樣重情重義,也算是這群人沒有跟錯主子了,我可以放過他們,但是若是他們之後再這樣坑蒙拐騙,那麽我就不會手軟了。”
虞錦禾心裏一陣冷笑,論坑蒙拐騙大概沒有人比眼前的太師更加在行。
“還有,你殺了我一個人,用不着這麽多人吧?”虞錦禾握住了被箭矢擦破的手掌,血滴落得更加勤快了,“素來聽聞太師的劍術天下無雙,我倒是想要讨教一下。”
“什麽?”太師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旋即像是一個長輩看着不懂事的晚輩,堪稱寵溺地搖搖頭,“我看還是算了吧,你在他們手上,或許有生還的可能,若是對上了我,你可就沒有希望了。”
虞錦禾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輕狂之色,“太師,你難道不知道‘朝聞道,夕可死’嗎?我就是那一種人,若是我臨死之前,你讓我悟道了,我估計我在黃泉路上還要給你燒幾柱高香呢!”
太師輕慢道,“如此,就不要怪我欺負晚輩了。”
“不過太師,我還有一個要求,你不能用靈力,必須要隻跟我比劍術,我沒有靈力。”
“這有何難,就是再讓你三招都可以!”
“借我一把劍。”虞錦禾伸出了手。
太師哈哈大笑,“第一次見你這種女娃娃,手裏面連一把趁手的劍都沒有,就要求跟我比劍術。景王殿下,把你的劍借給你的王妃吧。”
顧景明也難以置信地看着虞錦禾,他知道虞錦禾有本事,可是也沒有這樣作死的道理啊,他握着腰間的劍,沉聲說了句是,而後拿着劍,一步步走到了虞錦禾跟前。
“你是不是瘋了,現在你認個錯,我可以帶你回去。”顧景明低聲說道。
“你真的覺得我完全不可能赢你師父是不是?”虞錦禾雙目澄澈如初雪,“你師父比我最盛時,也不過是星辰之光微不足道。”
“那也是過去了,你現在……”
“我說過了,今天我就算死在你師父劍下,也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大可以不用這麽替我着急。”虞錦禾的聲音冷了一些。
顧景明露出了一個有些頭疼的表情,最後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把佩劍給了她。
虞錦禾從劍鞘之中抽出了一小截劍,看着劍身上映出自己如同漆黑的雙眼,好像找到了昔日浮光掠影的痕迹,一次又一次的浴血重生告訴她,她絕對不會認輸。
這個念頭一落,她體劍而起,幾下飛到太師眼前,舉起手上的劍,以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刺向太師。
太師結結實實被她的招數給吓了一大跳,竟然被她的鋒芒刺的有些狼狽,不得不以一個有些滑稽的姿勢躲開了這一招,心裏面的怠慢消散了幾分,又提起劍和虞錦禾的劍對上了。
兩把頂尖的劍一對上,頓時摩擦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一陣隐隐的龍吟在劍尖咆哮着,劍意激蕩,塵土飛揚着裹挾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