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聲痛呼幾乎就要溢出口舌,卻又臨時想起了什麽,連忙往肚子裏面一吞,隻是呼出來的幾口氣更加渾濁了一些。
“虞錦禾!”外面傳來了顧景明焦躁的叫聲。
那一隻長滿倒刺的手還紮在自己的手背裏面,顯而易見的是不讓她動洞穴裏面的寶貝。
虞錦禾強忍着這種疼痛,不退反進,慢慢地把那一把血清草連根拔起。
蟻後憤怒了,二話不說揚起另外一隻手要紮入虞錦禾的太陽穴。
千鈞一發之間,虞錦禾往外面飛快爬去,不過這裏是蟻後的地盤,她肯定是比自己更熟路的,沒一會兒,虞錦禾感覺到自己小腿之上好像也多了一個肉洞,她依舊咬牙堅持着,同時跟外面的顧景明說道,“我沒什麽事,你把那個門開大……”
還沒有說完,虞錦禾突然感覺頭上一重,無數泥沙往她這裏傾瀉而下,心中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了一句髒話,這些偷工減料的螞蟻是怎麽蓋房子的,人還沒有走兩步呢就倒下來了,真是夠豆腐渣的。
然而,她并沒有窒息而死,那些泥沙還沒有沒過自己的口鼻,虞錦禾突然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而後那些泥沙就紛紛繞着她四散而去。
虞錦禾重重吐出一口氣,拍着自己的袍子站起來,滿臉是啥子泥土地沖顧景明豎起大拇指,“厲害了。王爺。”
顧景明看着她雙手那個巨大的洞和那些蜿蜒流下的鮮血,隻覺得眼睛好像跟着一起被刺痛了,他連呼吸都忍不住輕了幾分,旋即惱羞成怒道,“不是早就叫你不要逞強麽?鬥不過就叫我好了。”
虞錦禾把手裏面那一隻魇蟻的腿給拔出來,“你這麽激動做什麽,你不是也知道我這個人最讨厭欠别人的麽?我自己又不是不行。而且,别看它好像鋼筋鐵骨,無孔不入,其實也沒有這麽難對付,我骨頭也是很硬的。”
顧景明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其他什麽,喃喃自語地說,“那我來這裏,又有什麽意思呢?”
虞錦禾歪頭道,“當然有意思啊,你剛剛不是救了我一命嗎?”
顧景明無言地看着她。
兩人也沒有來得及思考太多,因爲那一隻蟻後很快就追了出來,又是被人偷寶貝又是被人偷家,它自然不會有多友好,一上來就張開血盆大口,尖銳的牙齒眼看着就要貫穿虞錦禾的脖子。
虞錦禾微微一躲,揚了一下手裏面的血清草,“是不是想要這個,來追我啊。”
說着,就笑嘻嘻地往前面跑了。
顧景明更加頭疼了。
蟻後完全無視了他,憤怒地追在虞錦禾後面、恨不能将人吃拆入腹了。
顧景明沒有辦法,隻好跟在虞錦禾身後,免得她出什麽意外。
這本來就已經是山頂了,沒有跑幾步,虞錦禾就已經沒有了退路,她在懸崖邊,幾乎要觸碰到天邊的雲一樣,往身後看去,也是霞光缭繞,霧氣滿盈,這裏可是皇家道場,自然是祥瑞之地,一眼看過去簡直叫人心曠神怡。
看到虞錦禾沒有退路了,蟻後的步伐變得從容了不少,一步步緊逼過來,目的也很明顯,就是要逼着虞錦禾跳下去。
虞錦禾也如它所願,不斷後退着。
顧景明一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副可怕的場景,見虞錦禾一個腳滑就能被摔的粉身碎骨,她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緩了一些,口中也輕聲安撫,“不用害怕,我待會把蟻後釘在原地,你慢慢朝我走過來就行。”
虞錦禾聞言似乎有些詫異,“不用,我不是說過我自己可以解決?”
顧景明強忍着心底的恐懼說,“你可以什麽呢你可以,不要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這種東西我輕而易舉就能解決,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眼前那個人突然就消失了,他的視線隻剩下了一片空白,天邊的雲霞和霧氣都還在彌漫,彌漫到了他的眼珠裏面,他眨了一下雙眼,竟然發現有些酸澀,喉嚨也像是堵着什麽棉絮一樣。
蟻後也走上前幾步,好像想要确定什麽。
顧景明心中總算湧現出了該有的憤怒,抽出刀刃,就要将這隻該死的蝼蟻給碎屍萬段。
沒想到,這蟻後走到懸崖邊,下面突然伸出一隻手,趁着它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輕輕地将它往懸崖底下一拉。
顧景明的視線之中徹底幹淨了,他簡直難以形容自己心情是如何跌宕起伏,連忙往前走幾步,果不其然看到虞錦禾的手握着一個樹幹,正沖着他輕輕挑着眉。
“……”
虞錦禾笑了起來,“怎麽樣,我說了可以解決吧,雖然有點困難,不是很體面,但是也是一種辦法。”
顧景明咬牙切齒地說,“你這不過是在拿自己的命賭博而已。還不快上來!”
說着,就伸出了手,要拉虞錦禾起來。
“賭博?”虞錦禾微微笑了一下,并沒有經過他的手跳上平地,而是伸長了手,壓住了懸崖邊,輕而易舉地跳了上來,“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是絕對不會冒險的,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去去一個蟻後,不至于讓我做這麽大的犧牲。”
“你究竟是誰?”顧景明神情複雜地看着她,“虞錦禾應該是閨閣裏面沒有經過任何風雨的小白花,不是你這種對生死度量把握的如此精準的滑頭。”
虞錦禾确實沒有怎麽認真的僞裝過,“重要嗎?”
顧景明思索片刻,微微搖了搖頭。
“既然不重要,你就當我是虞家的大小姐。”虞錦禾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幾乎是湊在他耳邊,輕聲地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你又想把我當成你的誰?”
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之中對上,有一瞬間幾乎交纏出了幾分纏綿悱恻的意味,而這種意味很快又随着兩人目光錯開而碎成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