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禾目不斜視地走過了他們。
現在還不是憐憫他們的時候。
阿達看着他們,卻是止不住的歎氣,好像看了他們,就像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一樣,任是個人,恐怕就沒有辦法不心生感歎。
進了城,昨天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好像又有人盯上了自己,今日之所以不做僞裝,就是因爲昨天都已經僞裝成那個樣子了仍然被認出來,她今日就懶得打扮了。
左右今天又不是來搶賭坊的。
不過……
聽到身後士兵的叫喚聲,她停住腳步,回頭看去,一個士兵匆匆趕了上來,手裏面拿着她上一次偷回來的文牒,面色疑惑,“這個文牒不太對勁啊,早就過期了,而且還是青州那邊的,你們看着這樣矮小,也完全不像是青州人,這文牒該不會是你偷回來的吧?跟我走一趟吧,如果過期了,你隻能被逐出城門了。”
虞錦禾不想惹是生非,“怎麽可能,這文牒可是縣令給我的,不會有錯的,我千裏迢迢來到這兒也是爲了投奔親戚,您也知道青州那一邊什麽狀況,流民都湧到這裏了,我好不容易有一個落腳點,家裏人也都等着……你們也知道,路不好走,就算是稍微過了一些期限,難道不能夠通融一下嗎?”
士兵冷笑了一下,“我通融通融你,誰他娘的通融通融我,若是被發現了,那我可就真的是不得好死了。這麽心虛,難不成有鬼,跟我走一趟。”
說着,就要上手抓人。
虞錦禾側身一躲,神色慢慢凝結起來,就在她思忖着怎麽逃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又出現了,“她是我叫來的,沒叫你請她入大牢。你有什麽高見嗎?”
虞錦禾聽到這個聲音就是一愣,這是顧景明的聲音,
“王爺!”護衛的态度頓時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拱手行了一個禮,“原來是王爺的人,您怎麽也不早點交代呢,沒有冒犯到您吧?”
他殷勤地對着虞錦禾笑着,虞錦禾卻隻覺得有些反胃,似笑非笑地環住胸,“沒什麽事。”
護衛松了一口氣,立刻退了下去,“既然是王爺的朋友,肯定是沒有問題的,我就先走了。”
顧景明等着人離開之後,又朝着虞錦禾挑眉,“怎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終于打算洗心革面回丞相府做你的大小姐了。”
“我做你的大小姐。”虞錦禾有些無語,“我說你堂堂景王,是整天閑着沒有事做麽?怎麽總是盯着我這裏?”
“錯了。”顧景明輕聲說道,“你知道今天是誰讓我盯着你麽?若不是我,你哪有這麽好過關,你以爲那些玩忽職守的侍衛是自己突然這麽勤快的?”
虞錦禾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
肯定是太師叫那些護衛來爲難自己的,否則自己前幾次進門,那些護衛都不過是匆匆看了一眼,這一次連文牒過期這種理由都編出來了,那麽後面會把自己帶到哪裏,還真是不好說了。
“我倒是沒有想到王爺會站在我這一邊,畢竟您看上去對自己的老師十分信服。”
顧景明微笑,“在你眼裏,我是那種幫親不幫理的小人嗎?”
“小人倒是說不上,但是确實不是什麽好人。”
兩人對視一眼,視線交纏之處似乎噼裏啪啦冒出了無數火花。
“我若不是什麽好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嗎?”顧景明不生氣,“我倒是想知道,你這次來京城又是爲了什麽。”
“這次真是幹正事的。”虞錦禾正了一下臉色,“城外災民之前陛下不是叫你處理災民,我看現在城外還是屍體橫陳,哀鴻遍野,你就是這麽處理的?”
“聽虞小姐的意思,好像是有什麽高見。”顧景明眯起了雙眼,神色似笑非笑。
“高見談不上,不過你不是說掏自己的錢容易被陛下忌憚,陛下撥款下來又被層層盤剝嗎?所以我就隻能先身士捷,去把你師父的錢拿來補貼補貼難民了。”
顧景明雙手環胸,“我猜的果然沒有錯。”
“嗯哼,不用這麽感動,我這樣一做,不就給你和陛下都解決了燃眉之急了?”
确實。
“不過你恐怕是沒有想過一件事,我出錢做這件事有可能被陛下忌憚,那身爲丞相之女的你做這件事,難道就不會讓人懷疑丞相大人居心叵測。”
“當然不會,我現在跟我爹可沒有什麽關系,我是千門的土匪,不是丞相的千金,我們兩個之間既然沒有瓜葛,他能怪到我爹頭上?”虞錦禾勾唇,“那這樣,不是要叫世人看笑話,覺得陛下的胸懷太過于狹隘了?”
“原來你早就已經想好了。”顧景明神色複雜地喃喃自語,“你一聲不吭的逃跑,既不通知虞丞相,也讓我猝不及防,原來就是爲了撇清你跟我們的關系。”
“是的,是不是很感動,我連你也一起想進去了。”
顧景明本來應該是挺感動的,聽到這句話以後頓時什麽表情都沒有了,隻呵呵道,“是啊,感動得不得了。所以你此行是爲了準備糧食?”
“是啊。”虞錦禾在眼前用手指搭了一個涼棚,今日陽光太盛,照的她有一些熱,“不知道王爺有沒有什麽推薦。”
她雖然算不上什麽外地人,但是對京城之中的米價行情也并不了解,買這麽多,怕是也難以避免被有心人坑害。
顧景明略微思索片刻,“城北的張記,他與我算是老相識,你過去報上我的名字,他自然明白應該怎麽做。”
虞錦禾相信他也是想要解決難民的事情的,倒也不會覺得因爲私人恩怨專門坑自己,于是微微點頭,看他要走,“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