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過了晌午,張方果然來了。
不過,他隻帶了不到五十人的随扈,迎風頂雪,看起來很是辛苦。
賀久年和趙然守在金镛城的門口,并不想讓他進來。
“怎麽?我可是給皇後娘娘送胭脂水粉的,她一直惦記着想要的。”張方指了指身後的馬車,那上面有好幾口大箱子。
賀久年略微有些煩躁,但還是忍住了,客氣地說道:“大将軍您稍等一下,眼下皇後娘娘剛住進來,很多東西都要收拾……”
“沒事,我等。”張方竟然脾氣極好。
趙然的手一直緊緊抓住自己的長劍,眼中全都是恨。爲了避免被張方發現趙然的身份,賀久年轉頭吼了趙然一嗓子,“怎麽回事?就算是昨天收拾得晚了,今日也不能遲到,你知不知道規矩!去,先去給皇後娘娘報個信,說是大将軍來了!然後自己去軍務處領十軍棍!”
看到趙然沒動地方,賀久年也沒辦法,隻好踹了他一腳。趙然這才抱拳稱是,轉頭快步跑了。
張方看了趙然好幾眼,才問道:“這不是你們禁軍的人吧?”
“哎,這事情說起來也挺複雜的。”賀久年苦笑了一聲,“司馬穎那邊的武衛趙卓和皇後娘娘關系極好,他這不是從司馬穎那邊出來後,投奔了皇後娘娘。那他帶的五百武衛也跟了過來,袁統領就給安排進了禁軍之中……說句實話,我們這都不夠吃呢,哪裏管得了這麽多人吃飯啊……大将軍要不給想想辦法?”
“哎,這事情我可不成,還是問問皇後娘娘吧。”張方立刻擺手搖頭,“人太多了,我也養不起。”
“别啊,您最厲害了,讓他們跟着您也很是威風的。”賀久年流露出崇拜的神情,“現在誰不知道您的英勇戰績,百戰百勝大将軍,真的太棒了!”
賀久年身後的幾名禁軍也跟着一起點頭,還有一個嘴快的,甚至強行上前說道:“将軍,您收編我們也是可以的。”
“嘿,你們幾個可莫要這樣說。萬一讓皇後娘娘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張方表面上還在客氣,但心裏已經飄了起來。
“沒事沒事,稍後皇後娘娘不是還要去長安麽,您也是要護送的吧……那我們跟着您,心裏也都是踏實的。”又有一個武衛湊了過來。
這些人在金镛城的門口說了起來,竟然也不覺得天氣寒冷,風雪交加。張方心情極爲愉快,笑意更甚。當然了,誰不喜歡聽好話呢。
正因爲聊得開心,時間也過得很快。即便是過了半個時辰,趙然也沒有出現,張方竟然都沒有生氣,還興緻勃勃地和賀久年比試起了武功。
這群血氣方剛的男人,自然都是求勝之心在前,就在金镛城的甕城之中擺開了架勢,熱熱鬧鬧地耍起來。
盡管開始下了大雪,但甕城之中還沒有積雪,風也小很多。
男人們湊在一起,總是熱血沸騰的。
羊家二兄弟聽聞這熱鬧,也湊了過來。看到賀久年都已經被張方掀翻在地,也忍不住下了場。
張方武功的确很是了得,幾下子把羊獻康也掀翻在地。羊獻永立刻上前,與他纏鬥起來。
羊獻永的武功還不錯,算是張方真正的對手。張方看到身手好的人,也有求勝心,因此收斂了玩鬧的心思,認認真真地比拼起來。
這兩人也的确是旗鼓相當,不分伯仲。
就在衆人圍觀的時候,羊獻容帶着翠喜和綠竹已經悄悄來到了甕城。她看着這兩人的一招一式,很是認真。
圍觀的武衛禁軍等人都閃開了一塊地方,但也在她的身邊站出了一個防禦陣型。羊獻容笑了起來,低聲對綠竹說了幾句後,很快就看到毛鴻茂帶着不少宮人拎了熱米湯過來,讓大家喝一些暖暖身子。
羊獻永看到自己的妹妹過來,略略有些分心,被張方一掌打在了肩頭,不由得吃痛退後了好幾步。羊獻容忍不住驚呼出來,張方轉頭看到了她。今日也是素衣打扮,沒有過多的飾品,猶如鄰家小妹一般,惹人憐惜。
就在他一晃神兒的時候,羊獻永立刻上前也給了他心口一掌。不過,張方這種自小在街頭打架,身經百戰者即便是腦子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也會先行動作,堪堪躲了過去,讓羊獻永隻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并沒有任何傷害性。
眼看着張方回轉過頭,眼中冒出了兇狠之光。
“大将軍,大哥,莫要打了!”羊獻容已經高聲喊了起來,她的聲音略有些尖利,充滿了關切,又有些抱怨,“這麽冷的天,有什麽可打鬥的?”
羊獻永立刻抽身往後退,張方卻要乘勝追擊,動作極快,眼看着就有可能傷到人的時候,一旁的羊獻康持棍上前,一棍子就擊打到他的手臂上。這一下子也極爲用力。但張方的臂膀竟如鐵一般堅硬,羊獻康手中的這根長棍裂開了。
張方帶的随扈看到這樣的情形,也都要上去幫忙。眼看着場面就要亂了。
“哎呀,莫要打了。”羊獻容又喊了起來,聲音中都透露出焦急音色。
張方轉頭看向了羊獻容,看到她已經朝他這裏奔了過來,風雪之中竟然有種攝人心魄之美。他愣愣地看着她,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羊獻永已經伸手去扶住了自己的妹妹,輕聲責怪道:“這是怎麽了?男人之間的比武向來如此,大将軍還手下留情了呢,你們何必這樣大驚小怪呢?”
“大将軍是蓋世英雄啊,你何必要他與争鬥呢?”羊獻容的鼻頭和臉頰全都凍得紅了起來,也看向了張方,“大将軍,去廣莫宮吧,那邊會暖和一些的。”
“哦,好好好。”此時的張方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隻有點頭回答,别的也都想不起來了。
羊獻康和賀久年全都的走了過來,将羊獻容圍在了中間。張方看不到她的容顔,略略失望了一些,但這時也才轉頭看向了甕城内,發現他帶來的随扈竟然都被趕到了角落裏,此時的此地,隻有他一個人站在這裏。
若是有人放冷箭,或者暗中拔刀……他打了一個寒顫,心中升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