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鴻賓心裏也十分清楚,目前的狀況是司馬衷沒有任何實權,被各路人馬牽着鼻子走,若不是他還有個傳國玉玺傍身,怕早都已經成爲棄子被殺死了。
司馬穎都敢跑回洛陽,在含章殿裏住下來,就更别提那些有着幾十萬人馬的其他王爺們了。
現在需要解決的不是劉淵的匈奴五部,而是司馬穎、司馬越以及司馬颙他們幾個到底要怎麽做。
尚書仆射荀藩、司隸校尉劉敦、河南尹周馥、中書監何少功以及北軍府毛鴻賓都算是留守在司馬衷身邊死忠,對于他們來說,司馬衷若是死了,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大家都很難,局面很亂。
“喲,怎麽跪在這裏?先吃些東西吧。”毛鴻茂拎着兩個大食盒子快步走了過來,看到這個場景頓了頓腳步,才說道,“天塌下來,也是有高個子的頂着。人生最大的事情就是吃飯!二弟,吃飯吃飯!”
毛鴻賓看到自家哥哥倒是一副白面皮,竟然還心寬體胖起來,不由得皺了眉頭問:“大哥,你這是吃了多少?怎麽胖了?”
“哎,皇後娘娘不吃飯,我又怕浪費,就隻好咬咬牙自己都吃進去了。”毛鴻茂笑得很是愉悅,自顧自地開始擺桌。反正現在書房裏連筆墨紙硯都沒有了,幹淨的很。
翠喜和蘭香互相看了一眼,就站起了身去幫忙。
張良鋤和綠竹也立刻去取了幹淨的碗筷和熱茶,伺候在一旁。
毛鴻賓拉着羊獻容的衣袖,讓她穩穩心神,才又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我們這麽多人呢,也會有辦法的。”
“但願吧。”羊獻容不忍将自己不好的情緒影響到他人,最終還是自己忍了下來。
其實,她的心亂了。
另外還有的就是,擁有幾十萬大軍在邺城态勢如此好的司馬穎都能敗了,那麽接下來是誰會來洛陽呢?會不會更強悍呢?
事情不能想。
一想,就成了真。
張方來了。
他是司馬颙最兇殘的先鋒将軍,一路燒殺搶掠來了洛陽。站在城門口的時候,看到秦朝歌後,還整了整铠甲才吼道:“開城門!老子要進去!”
站在城門樓上的秦朝歌早就得到了消息,也遠遠就看到張方帶着十萬大軍的嚣張塵煙揚起的靠近過來。他讓人快速給毛鴻賓報信,告知這一情況。
毛鴻賓和其他幾位大臣這幾日都宿在皇宮之中,其實也是在等着這一天呢。
他們快速商量了一下,覺得即便是不開門,以張方的性格也會直接闖進來。倒不如主動開了門,減少傷亡。
秦朝歌得了命令,讓人開了城門。
他也是渾身铠甲的站在城門口,側身看着張方大搖大擺地帶着一萬人進了洛陽,其他人在城外紮營,一片烏煙瘴氣。
張方,臉方,面黑,兇神惡煞,出了名的混不吝。他身高體壯,自小在流氓地痞堆裏扭打長大的。打架不要命,衆人也都不敢招惹他。
洛陽城家家閉戶,沒有人敢出門。
張方帶着人走進來的時候,覺得很是沒意思。他就命令自己的将士兵丁用長矛長劍等物擊打地面,或是拖行重型的鐵器青銅器制作的武器,發出刺耳的聲響。
“本将軍怎麽也是要告訴天下人,是我張方第一個打進洛陽皇宮的吧!”
他是真的很狂傲,脖子梗着就進了皇宮,見到了司馬衷。
司馬衷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根本也沒心思要見他。要不是被這些留守的大臣硬生生拖到了龍椅之上,他可能還在寝殿裏睡覺呢。
張方看到了司馬衷之後,僅僅是行了抱拳禮,就大馬金刀地站在那裏,說道:“皇上,王爺讓我給您帶句話,收拾收拾去長安吧。”
“什麽?”這些留守大臣都驚呼了出來。
司馬衷覺得自己沒聽清楚,就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麽呢?朕聽不懂呀!”
“我是說,您跟着我去長安。”張方扯着脖子又喊了一聲。
“放肆!”張度忍不住吼了一聲。
“哦,我說話聲音大了點。您也别見怪,我這人就是粗人,自小在市井中長大的,說話聲音就是大,沒辦法的。”張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也完全沒有尊重司馬衷的意思。
司馬衷看着他,忽然問道:“朕怎麽記得你之前是在洛陽乞讨的小兒,怎麽現在居然做了大将軍,很厲害啊。”
張方沒有聽出這話的意味,竟然還挺高興的,笑着說道:“皇上的記性還挺好的呀。那些都不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啊,我啊,這也都三十好幾了,不提了不提了!”
“哦。”司馬衷應了一聲,就沒再搭理他。
但此刻司馬穎帶着人已經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怒目相對,質問張方:“你來做什麽?這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張方一點不在乎,撇着嘴問道:“王爺,你都在含章殿了,我怎麽就不能來呢?再說了,我們王爺說了,要請皇上去長安城裏住,因爲洛陽皇宮被旁人占了呀!”
“這是什麽鬼話!”司馬穎怒了。
“怎麽?我說的不對麽?”張方也黑了臉。
兩方很是不愉快,但司馬衷看着還挺高興的,竟然“呵呵呵”地笑了起來,問道:“你們都來了,也挺好的,反正洛陽最近極爲蕭條,一點都不好玩了。不過,你們有帶什麽吃食麽?烤羊腿有沒有?朕這幾日都沒吃什麽。”
就連站在一旁的張度都覺得司馬衷這個樣子真是蠢透了,忍不住低聲說道:“皇上,莫要多說了。”
司馬衷還有些不樂意了,繼續“呵呵呵”地笑着,說道:“怎麽了?這不都是自家人麽?說說話不可以麽?十六弟,還是皇太弟呢?萬一朕死了,這天下就是穎弟的了呀!”
這話一出,張方的眉毛已經挑了起來。
而司馬穎卻是看向了司馬衷,眼中有了驚疑之色:他真的傻麽?這話明顯是在挑撥。之前司馬穎和司馬颙結盟護着司馬衷的大晉政權,而現在他們之前已經是刀光劍影,且司馬穎處于劣勢。那司馬衷現在這話的意思,不正是在拱火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