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廣出身寒門,不過是秀才舉人一路走上來,憑借自身的才華和學識在朝堂之上獲得一席之地,不少高官也對于他的人品以及處世之道很是贊賞。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一個個也都品貌端正。
之所以選他的女兒,司馬衷悄悄對羊獻容說了一件事情。原來,太子司馬遹被廢黜關押至金墉城,賈南風诏令太子的舊臣不許辭送,當時那些人就鬧了起來,賈南風還下令抓人投入了大牢之中。但時任尚書仆射的樂廣去了大牢,将所有人都放了出來。
“樂廣是個好人,他女兒也應該不錯的。”司馬衷難得嚴肅起來,“羊咩咩可還記得他女兒的模樣?很是周正,雖然沒有你的美豔,但也不難看。穎弟應該也會喜歡她的。”
羊獻容努力回想着這女子的樣貌,但依然是一片空白。大約是那日看到的人太多了,根本都記不住誰是誰。“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吧,臣妾是真的想不起來。并且……臣妾連樂廣是誰也是不知道的……”
“哎,羊咩咩,你是大晉的皇後,怎麽能不認識文武百官呢?”司馬衷開始笑話她,“朕都認識的。”
“是呀,皇上最聰明了。”羊獻容嘿嘿笑着,看着司馬衷在聖旨上又一次蓋下了象征皇權的玉玺印章。
也隻有在這件事情上,司馬衷的玉玺還有些效力,其他的事情,就真的不好說了。因爲他現在依然是在正陽宮中無事可做,所以才頻繁出入天元宮和她閑扯。害得羊獻容很是緊張,生怕“肚子”被看出什麽端倪。
幸好,司馬衷嫌棄天氣太熱,隻是坐在天元宮有風的地方很是懶散地看着天空,然後和羊獻容閑聊着。
就在司馬穎快馬加鞭過來娶王妃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情,震驚了大晉所有擁有皇權之人。
殿中禦史向司馬衷彙報關于司馬穎大婚的準備情況,時間緊事情多,他經過司馬冏的府第時,沒有下馬,直接從他門口過去了。恰好讓正出門的司馬冏看到,他勃然大怒,讓人将這位禦史大人從馬上拉了下來,并且狠狠地當衆揍了一頓。
礙于司馬冏大司馬的職位,沒有人敢上前勸阻。但圍觀的衆人臉色各異,心裏均是大失所望,甚至有人還轉頭走了。
事情傳到了宮裏,當時司馬衷正看着羊獻容喝湯,也隻是聽了聽沒有說什麽。羊獻容覺得這碗湯過于油膩,推給了司馬衷。司馬衷直接一口倒進了嘴裏,咂摸着滋味說道:“下次要多放些鹽才好。”
張度站在一旁低聲說道:“清淡些才好,皇上莫要吃得太鹹,容易頭昏的。”
司馬衷皺着眉,“羊咩咩喝這些沒什麽味道的湯,不成。”
“皇上,可以的。”羊獻容咧咧嘴,“太醫不是說了麽,臣妾有孕在身,也是不能多吃多喝多油多鹽。”
“哦。”司馬衷又瞥了一眼羊獻容的“肚子”,“後日穎弟大婚,你的衣服可準備好了?”
“可以不去麽?”羊獻容可一點都不想看到司馬穎,因爲場面會很尴尬吧。“臣妾怕這兩日就要生了,需要靜養的。”
“那可不成,這王妃也算是羊咩咩幫着穎弟選的,穎弟要給你磕頭的。”
不知道爲什麽,羊獻容總覺得司馬衷的話裏有話,心裏就更加不舒服起來。“那不是皇上挑的麽,功勞必然是皇上的。”
“嘿嘿,可你是将穎弟‘克妻’的名分去掉的。”司馬衷又笑了起來,“對了,你知道嵇飛燕嫁給誰了?”
“不是說嫁給大司馬了?”羊獻容愣了一下。
“沒有。是嫁給了司馬颙,算起來,也是朕的皇叔呢。”
“怎麽這麽亂?”羊獻容的臉色更差了,“司馬家的人太多了,臣妾已經搞不清楚了。”
“沒事沒事,反正就是那些人,來來回回就是折騰。”司馬衷又笑了起來,“嵇飛燕後日應該會随着司馬颙來觀禮的,不知道她是什麽表情?”
“您還挺關心這事情的?”羊獻容都忍不住怼了他。
“那是,當初嵇飛燕那麽喜歡穎弟,現在竟然嫁給了皇叔……其中必有古怪。”司馬衷還提前給了解釋。
兩日後,洛陽皇宮又熱鬧起來。
這一次是司馬穎娶妻,總算是成爲大晉篡位之亂後,第一件喜慶的事情。北軍府也早早的行動起來,将四處都派人值守,生怕有什麽騷亂。
按照司馬穎的要求,他要求樂家的花轎擡進自己的王府中,然後再讓這位王妃上自己的車辇,一同進宮去行禮謝恩。
從指婚到婚禮,不過半月,極爲匆忙。就連司馬穎也是婚禮前一日才趕到了洛陽,在自己亂糟糟的王府中睡了一夜之後就早起換好了嶄新的衣衫等待着王妃的到來。
樂家的花轎很是平穩地進入了王府,樂妃也上了司馬穎的車辇,然後又快速去了皇宮。司馬穎見到這女子身材窈窕婀娜,盡管還有喜帕在頭臉上,也能夠判斷出這女子應該不難看。
他從車辇中鑽了出來,對着駕車的趙卓說道:“快一點去宮裏,莫要讓皇上皇後等咱們。”
“是。”趙卓得令。
不過司馬穎沒有回車辇之中,隻是和趙卓坐在了一起,看着兩邊依然沒有開張的洛陽商鋪,心下很是黯然。
在這條長街之上,他迎接過羊獻容進宮,也與她在這裏走來走去,吃吃喝喝,甚至是去探查各樣的事情。是哦,他們還一起從這裏出發去了蜀地,去看了山川河流。但現在,這一刻,他卻是要帶着他的新婦去宮裏跪她。
他心裏很是别扭。
趙卓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偷眼看了看他,想要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閉了嘴,隻是悄悄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酒壺遞給他,“王爺,喝一口吧。”
“爲何?”司馬穎低聲問道。
“也許,就不會疼了。”趙卓還挺誠懇的。
司馬穎笑了,笑得很是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