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歌倒是一點都不慌張,說是因爲出門晚了,怕要下大雨渾身濕透容易着涼,所以才急急地拍了大門。當然,他跑來的緣由也非常有道理,是因爲羊獻康早上出門的時候,隻記得帶骨裏香燒雞卻忘記帶鹽巴和孜然,他想着太上皇後娘娘吃飯如此講究,怎麽能少了這兩樣呢,所以就趕緊跟毛大人說了一聲之後,也快馬加鞭趕來了。
面對秦朝歌的這個說法,張衡也很是無語。看了他半天才說道:“要不是咱兩從小一個炕上睡的,我就真的信了你的話。可是,你想想,骨裏香燒雞是早早腌制好的,吃起來香料十足,還有點鹹。怎麽可能還需要鹽巴和孜然呢?”
“太上皇後娘娘重口味嘛。”秦朝歌依然很有道理,氣得張衡捶了他一拳,又從他那裏搶了一張胡餅才放他進來。秦朝歌從懷裏掏出了一包醬肉給了他,“你也是,這麽大的事情不和我早說,害得我被你們那個何大傻揍了幾拳呢。”
張衡拿到了醬肉,聞了聞味道才滿意地說道:“你也是傻子,王爺幾日前就在整肅洛陽城的秩序,還讓一臉慈愛地慫恿司馬穎去邺城給那個誰過生辰,明擺着要把這幾個不太聽話的人轟走啊。”
秦朝歌扁了嘴,看了一眼袁蹇碩,袁蹇碩黑着臉朝他伸手,那意思是醬肉還有沒有?
秦朝歌搖了搖頭,“就這麽一塊醬肉,給張衡吧,你肯定吃了燒雞了。”
“何止啊,他吃了兩隻,我才吃了一隻!”
“什麽?你吃過了?把醬肉還給我!”秦朝歌不樂意了。但醬肉已經在張衡的手裏了,要是要不回來了。
“算了,毛老闆在呢,一會兒讓他給你準備一些吃食吧。”袁蹇碩摸了摸秦朝歌已經潮濕的外衣,“先去換件我的衣服,仔細别受涼,可不好把涼氣過給太上皇後的。”
“好吧。”秦朝歌點了點頭,就先跟着袁蹇碩換衣服去了。
羊獻容還沒有睡,紅着眼睛還在和羊獻康說話,所以慧珠站在門口說秦朝歌來的時候,也把她吓了一跳,趕緊披了件外衣就跑了出來。
秦朝歌看到羊獻容立刻就跪了下來,低聲說道:“卑職沒有及時護駕,死罪。”
“哎……都過去了。”羊獻容也沒管得了那麽多,趕緊伸手去拉他,“你在北軍府那麽遠,怎麽來?袁蹇碩還是好多天之後才趕過來的。放心啦,我這不是挺好的麽。”
“嗯,隻是覺得心裏有愧。”秦朝歌一臉正色,“所以,容卑職磕個頭可好?”
“你……”羊獻容都樂了,“這都是什麽和什麽?你願意磕就磕吧,然後趕緊進來吃點東西。這春雨也是冷的。”
“卑職有錯,請皇後娘娘恕罪。”秦朝歌這話說得有那麽一點點古怪,羊獻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才先轉身回寝殿坐着去了。
毛鴻茂聽了消息,又趕緊端了些熱飯食過來。羊獻康一看竟然還有幾個炸雞蛋,忍不住拿起了筷箸吃了一大口,還喊着秦朝歌把鹽巴拿出來,撒一點在上面,最簡樸的味道,往往是最好吃的。
看着羊獻康這般模樣,羊獻容都忍不住吃了一小塊,果然很是美味。那些焦慮和惶恐也都随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秦朝歌、袁蹇碩、賀久年以及羊獻康站在桌子旁搶食的樣子。
金镛城裏總算熱鬧起來,在那些燈火通明的地方有了笑聲。即便是君王不再是君王,他依然是皇權的最高處,享受着人世間的奢華和榮耀。和洛陽皇城相比,這裏的确太小了。
但這又如何?
吃飽了,人也輕松了許多,幾個人說起話來也随意了些。畢竟不是在皇宮之中,少了很多隔閡,甚至好像是更加親密了一些。
羊獻康問她:“金镛城裏原來也有不少賈南風廢掉的妃子住在這裏,你是怎麽安排的?”
“沒動她們。”羊獻容早已經放下了筷箸,隻是捧了一杯熱茶坐在一旁。廣莫宮中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看起來很是舒适。少了那些象征皇權金燦燦的大金子制品,人都沒有那麽浮躁,平靜了許多。“我讓張良鋤去數了數人數,竟然有二十多人,再加上伺候她們的宮女,也有七八十人呢。有不少人是病着的狀态,我想着回頭讓秦太醫給看看,能治就治。”
“你倒是好心眼。”羊獻康怼了她一句,“你可知道那些都是傻子……咳咳咳,太上皇之前的妃子,有幾個也挺厲害的,被賈南風給丢到這裏了。”
“都很厲害了,怎麽還會被送到這裏?”羊獻容不解。
秦朝歌和袁蹇碩對視了一眼才說道:“之前廢後看不得其他嫔妃接近皇上,把那些狐媚子什麽的都丢到這邊來了,卑職都來送過……”
“卑職幫着捆過……”袁蹇碩還真的挺老實的。
“……哎,何必呢,都是伺候皇上的……”羊獻容歎了口氣,又想起了蘭香的肚子,心裏又焦慮起來。
“這些年她們也都沒有鬧事,就算是年前卑職押着廢後過來的時候,這些人也沒出來。或許,也不知道吧?”
“也是有可能的,當時隻在前面的錦繡宮待了不足一個月,就賜了毒酒。這裏的嫔妃大部分都是藏在房中不出門,應該也不會知道那麽多的事情。”秦朝歌的目光轉向了門口,透過那窗棱望出去,依然是黑暗的夜晚以及淅淅瀝瀝地雨聲。
“或許,她們都不知道是你做了大晉的皇後吧。”羊獻康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那我明日要不要都見見?”羊獻容想着司馬衷帶過來的嫔妃其實也不少,那群人已經不再哭哭啼啼,都陪着他玩。要是再把之前的嫔妃弄出來……嘿嘿,想必也是一番大熱鬧呢。
她特别想得開,甚至想着司馬衷永遠不要來她的宮裏才好。這樣,她和蘭香也就都放心了。
一夜急雨過後,清晨才放晴。
天空倒是少有的澄藍之色,令人神清氣爽。
但一名小太監的尖叫聲打破了金镛城短暫的安靜,他驚恐的叫喊聲大到連睡夢中的羊獻憐都聽到了,吓得她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睡在外屋門口塌上的羊獻康早都跳了起來,拉開門沖了出去。
就在廣莫宮的宮牆外面竟然在一夜之間多了一幅詭異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