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鴻賓老老實實地描述了一遍經過,羊獻容在一旁補充。後來她想了想,還是說道:“的确是挺吓人的,但很明顯她身上一定是有什麽東西吸引了蝴蝶。”
“所以你才潑了水?”平陽公主對此很感興趣,“雖然我也是挺喜歡藍筝月那個女人的容貌,不過吧,嬌嬌弱弱的也挺讨厭的,哈哈哈,你竟然用冷水潑了她,很好。”
平陽公主和皇上司馬衷是親姐弟,脾氣秉性也都差不多,更是出人意料,語出驚人。羊獻容尴尬地跟着笑了笑,“也是沒什麽辦法了,那個情形下,潑狗血也更可怕呢。”
“這倒是,這群人就知道瞎出主意,真是要潑了大堂全是狗血,以後還用不用了?”平陽公主瞥了一眼毛鴻賓,“你也是的,别聽那些人瞎說八道的,要有自己的主意,才能夠坐穩這把椅子,知不知道?”
“是是是。”毛鴻賓立刻點頭哈腰,本來就不敢坐下,現在更是退到了門邊,跟他大哥站在一起。毛鴻茂倒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弟弟,還笑着說道:“平陽公主教訓得太對了,我這個弟弟平日裏就沒什麽主意,從小到大就知道吃喝玩樂。這今日來,必然是惦記上了我剛剛做好的春醩,公主要不要來一碗?”
“哦?已經可以喝了?”平陽公主看着毛鴻茂的樣子很是高興,“我記得前日過來的時候還封在壇子裏呢吧?”
“嗯,今日應該是好了。”
看着這兩個人說話的模樣毫不陌生,看來也都是熟識很久。羊獻容悄悄挪了挪椅子,說道:“大皇姐,我想喝完粥就回宮去了,有點頭暈。外面賒粥的事情,我也捐一千兩意思一下吧,不能總是讓大皇姐這麽破費的。”
“其實也沒什麽,我每年過節氣的時候都會賒粥給大家的。衆生皆苦,一碗熱粥暖暖人心也是好的。”平陽公主說話的神情和司馬衷十分相似。若是,司馬衷不是個傻的,或許也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吧。
羊獻容可能又有些發熱了,眯了眯眼睛,仿佛是看到了司馬衷的影子,心裏又驚了一下。
“嗯,去吧。”平陽公主看着她的神情有些萎靡,擺了擺手,但忽然又問了一句,“綠竹呢?”
“讓她去買些梅餅子和肉包子了。”羊獻容已經站起了身,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也就是你這麽用她,我都不敢這麽用。你可知,當年的綠竹是在先皇身邊長大的,也是先皇親自調教的。”
聽聞此話,羊獻容又愣了愣,這倒是真的看不出來。不過,綠竹的執行力很強,的确是很好的幫手。不過,那又如何?繡衣使者始終是司馬衷的,而不是她的。
回宮路上,路過羊府,羊獻康問她:“要回家看看麽?你那些書簡我還是讓人搶出來不少,沒有都燒掉。”
“不去了,看着煩心。”羊獻容搖了搖頭,隻想回去睡了。
“對了,還有個事情沒和你說。”羊獻康停了一下,又撓了撓頭才說道:“老祖母給你做的兩件衣服,之前翠喜是放在自己的房裏收着,說是不能水洗,要特别處理一下的。”
“哪兩件?”羊獻容也停了下來。
“什麽?”翠喜倒是驚叫起來,自那日她房中大火之後,她還沒有來得及回去收拾,一直跟在羊獻容的身邊。
“就是那兩件香香的衣服,老祖母特别用花汁浸泡過的布料給你做的衣裙。我記得當時翠喜還說這衣服不能随便洗,就先放在她的房裏,說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用冷井水過一遍就可以了。”羊獻康看着翠喜,“我還記得是這麽說的……”
“是的……”翠喜的臉都垮了下來,“老祖母說,這衣服穿久了身上都會香的,女郎最喜歡在這個時節穿了……”
“算了,燒了就燒了。”羊獻容歎了口氣,那些閨中衣衫現在這個身份也不能穿了。不過半年時光,她的心态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更因爲老君山沒有走成,已經沒了少女情懷總是春的心思,因爲眼前的一樁樁一件件都令人厭煩,卻又不能不面對。
這就是老祖母說的人生麽?人,要活着。
遠遠望過去,洛陽皇宮已在眼前,隻見一層層秦磚漢瓦,紫柱金梁,都極盡奢華之能事。那裏面有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鍾聲叮咚……但不是羊獻容想擁有的。
“皇後娘娘,是要回宮去麽?”司馬穎的聲音。
他的馬車停靠在羊府門口似乎已經很久了,他掀開車簾看着正在發呆的羊獻容問道:“或者,回家?”
“王爺。”羊獻容的眼睛裏閃了閃光亮,“你爲何在此?”
“隻是路過。”司馬穎笑意盈盈,那張俊美的臉上全是溫暖,眼中也是溫柔之意。
“王爺,要不進我家坐坐?”羊獻康也純屬沒話找話。
“那就不必了。”司馬穎看向羊獻康的時候,眼中就少了很多光亮,“你家都快沒人了,怎麽不置辦一些婢女伺候着呢?”
“不用吧,我獨來獨往慣了。”羊獻康可不敢說之前因爲想要走,已經悄悄把家中的老奴們都分批送回了泰安郡老家,現在宅子裏的确也隻剩下兩個老仆人,一個看大門,一個還能做飯。
“我送你幾個婢女?”司馬穎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不用不用,養不起。”羊獻康立刻擺手,“您快走吧,送三妹妹回去吧,她這麽能吃,我是養不起了。”
“吃什麽了?”司馬穎又問道,“我養得起。”
“喝了一碗熱粥,結果剛剛捐了一千兩銀子。等于,這碗粥是一千兩啊!”雖然不是羊獻康的銀子,但他也是挺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