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路漸漸變得平緩,聽得潺潺流水之聲時,整個人也沒來得及反應,一頭就栽進了溪水之中。這下好了,衣服倒是洗幹淨了,就是連裏面的内襯全都濕透了。
司馬穎從溪水站起身的時候,發現這裏不深,僅僅到膝蓋位置。他幹脆用冷冽的溪水洗了洗臉漱漱口,後來幹脆想着要不把頭發也洗了的時候,就聽得“噗通”、“啊”、“王爺”、“啊啊啊啊啊”各種喊聲響起,随即就是很多人朝他這個方向滑了過來,吓得司馬穎連滾帶爬毫無形象地爬上了溪水岸邊的大石頭上,看着這些人沖過來,落水溪水中,略略掙紮後又尴尬的發現這水其實不深。
這些人中除了張良鋤之外,都是司馬穎的武衛。他看了一眼這些都沒有受傷,就擰了擰衣服上的水仔細觀察起周圍的狀況。
山石路滑到最後的時候已經變窄,僅有兩人寬,周圍全都是茂密參天的大樹,枝葉茂密甚至看不到天空的狀況。相對來說,這裏因爲有溪水,那些無論是雨水或者是順着山石流下來的水都順着溪水向下而去。
這也是一片斜坡,但地勢相對平緩,也足以讓司馬穎他們滑下來的時候很安全。所以,羊獻容他們是不是也從這裏滑下來了?那之後又去了哪裏?
别看已經是晌午的天氣,剛剛在九十九龍潭的位置還是陽光普照,而這裏卻是卻是遮天蔽日,光線很暗。
“清點一下人數,看有沒有受傷?”趙卓也擰了擰身上的水,走到司馬穎的面前,“王爺。”
“嗯,四處看看吧。或許皇後娘娘也是從這裏滑落的,按照她的性子也不會坐以待斃,必然是四處走走的。”
“是,卑職讓大家分散開找一找。”趙卓立刻說道。
“通知還在九十九龍潭的人,讓皇上先下山回宮去,然後一隊人留守原地,其他的人都下來到這邊來找人。”司馬穎越發覺得這裏的幾率較大,又左右看了看,想着應該沿着溪水向上找還是向下?
“王爺。”張良鋤也極爲狼狽地踉跄走了過來。
“皇後娘娘手邊有火折子嗎?”司馬穎忽然問道。
“皇後娘娘沒有,但翠喜有。”張良鋤回答道。
“先找找周圍有沒有烤火的痕迹!他們下來之後,必然也是渾身濕透的。”司馬穎立刻吩咐道,其實,他們也需要烤火驅趕一下身上的寒氣,的确是冷。
火堆生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平靜下來。司馬穎想着若他是羊獻容會怎麽辦?往上爬隻能是更費力氣,倒不如往下走,看着溪水的走勢,是要彙入大江大河之中的,而下山後,很有可能就到了洛陽栾川附近……說不準此刻羊獻容他們都已經在安全的地方喝茶了呢?
想到此,司馬穎又興奮起來,立刻就要往下面走去。還是趙卓攔了他一下說道:“王爺,這個方向應該不是去栾川,而是襄陽的。”
司馬穎愣了一下,心裏又忽然升騰上來一股怒氣,所以,她還是跑路了?
“還是分開找,無須跟着我,無論如何,大家都往下遊找,注意安全,明日午時若是能下山,就直接在當地最大的酒樓或者縣衙集合。”
“是!”一同滑下來的人大約五十人,大家齊聲聲地回答着,也驚擾了叢林中的萬物生靈。
一開始,衆人還是并排行進,但後來發現岔路變多,就慢慢分散開去。張良鋤和趙卓都想跟着司馬穎,可司馬穎情願自己走一走,舒緩一下自己的情緒。
張良鋤的膽子略小,就死死地跟住了趙卓,和司馬穎也在一個岔道上分開了。
司馬穎一個人走了一會兒,就坐在了路邊喘氣。其實他也是強撐着一口氣,直到此刻無人了,才松懈下來,閉着眼睛聽山風從耳畔吹過。
剛剛滑下來的過程真是很兇險,他也是緊張萬分。甚至都在擔心萬一撞到石頭上,或許就是粉身碎骨了。但若是半路見到羊獻容的屍體,他要如何做?
很多事情,想都不敢想。
山林變得十分寂靜,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聲音。濕潤的空氣透着寒冷,他也不禁又打了個寒顫,攥緊了拳頭。
繼續往下走,時間也過得極快,竟然就走到了夜晚。在夜色中,山林顯得格外神秘。樹木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現,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遠處的山巒起伏,像是沉睡的巨獸。就在這時,竟然又是一陣急雨下了起來。
司馬穎輕歎了一口氣,這身衣服就從來沒有幹過,濕冷地貼在身上,十分難受。低頭摸了摸自己胸前那一點點心口熱,就更覺得寒冷異常。此刻,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也沒有火折子。
但也就是在擡頭四望的一瞬間,他恍惚間竟然看到了一點光亮。
會不會是猛獸的眼睛?
但在這樣的雨夜裏,猛獸們也要找個地方隐藏起來吧?
這麽想着,他又努力看向了那一點光亮。
不對,那是火光,是隐約獵人小屋裏發出來的光亮。
沒想那麽多,他已經擡腳快步走了過去。
推開簡陋的門之前,他已經從縫隙中見到了這個他尋找了三日的女人。
“羊獻容,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三天!”司馬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吼了起來。
坐在獵人小屋裏烤火的羊獻容正想着要是白日裏能抓到一隻野兔子就好的時候,忽然看到小門被踹開,司馬穎慘白的臉出現黑夜之中。她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王爺,你也掉下來啦?”
“嗯。”司馬穎的怒氣竟然被她的笑容全都憋了回去,直愣愣地問道:“你受傷沒有?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哦,我是千年狐妖在這裏等待良人的到來呀。”羊獻容的笑容媚态十足,還唱起了戲文中的一段腔調,竟然真的就勾住了司馬穎的魂魄,令他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