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獻容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得大聲喊了起來:“婆婆,又又姐,那個藥罐子裂開了呀!快來呀!”
結果,沒等到他們跑過來,劉曜是第一個沖過來的。
“怎麽了?”他的手中竟然還舉着筷子,看來剛剛還是想吃些什麽的。
第二是點茶婆婆,她跟在了劉曜的身後,然後才是後廚的那些人。這些人也是手裏拿着炒勺,擀面杖以及菜刀。
點茶婆婆一步就到了炭火旁,徒手就将沒有裂碎的那一部分藥罐拎了起來,裏面的藥材全都灑了出來,哩哩啦啦的。
“哎,婆婆,很燙的。”羊獻容又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句。
點茶婆婆沒搭理她,隻是看着剛剛跑出來了又又吼道:“不愛喝就别喝,這麽貴的藥天天熬天天喝,還能把藥罐子弄壞了,你到底怎麽想的?”
“我……不……喝……了!”又又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像是舌頭有問題一樣,含含糊糊地,也說不太清楚。
羊獻容撥開擋在她身前的劉曜,想看看這個又又長什麽模樣。可是,她依然戴着大帽子,遮住了面容。從露出的一小塊皮膚來判斷,年紀應該二十出頭。
“你說不喝就不喝?我告訴你,必須喝!現在重新熬!熬一大鍋!今天都給我喝下去!”點茶婆婆炸裂了,那聲音大到天井之中都有了回音。
又又的眼光似乎也有些呆滞,隻是看了看她,就蹲下身子去收拾那個藥罐子的碎片。剛剛的小夥計倒是喊了起來,“等下等下,又又姐,别用手,我去掃一下。”
很快,有人比小夥計的動作快一些,已經拿來帶掃帚和簸箕,将藥罐子以及那些藥渣全都掃進了簸箕,打算扔到後廚的廚餘垃圾之中。但羊獻容還是喊了一嗓子,“哎,不要扔那邊,要扔到大街之上,讓過來過去的人馬車将病氣帶走,才可以哦。”
那個廚子愣了一下,但想想這樣也很有道理,轉身就把這些藥渣子和破藥壺都扔到了門口的大路上。羊獻容又隻好喊了一句:“破藥壺别扔在那裏,傷了路人就不好了,這個要撿起來的。”
看到那個廚子又愣住了,羊獻容隻好跟了出來,讓劉曜看着路上的車和行人,她俯下身子将藥壺的碎片撿拾起來,把那些藥渣子也撿起來不少,又丢到馬路中央去了。
等到他們再回來天井這裏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回去各幹各的了。小夥子翻找出一個新的陶罐,蹲在那裏生活打算重新熬藥。但又又已經不見了,甑糕那邊也沒有她。
點茶婆婆一臉黑青,但看到羊獻容回來的時候,還是勉強笑了兩聲,說道:“女郎的十隻燒雞已經準備好了,就用這個筐背着吧。”
“大哥,背起來。”羊獻容笑着看劉曜,劉曜忍不住皺了眉,但十隻燒雞各個十分肥美,他要是不拿着,能讓羊獻容這樣嬌弱的小娘子幹麽?
臨走的時候,羊獻容把剛才他們吃的那隻燒雞也打包拿走了,說什麽也不能浪費的。
不過,她的手一直揣在袖子裏,很明顯就是等着劉曜來拿的。
劉曜歎了口氣,從點茶婆婆的手中接過了油紙包,跟在羊獻容的身後,出了茶樓,又往前走去。
“三妹妹,還要去哪裏啊?”因爲加上之前随手買的東西也塞進了筐裏,現在這個筐也已經是滿滿的狀态了。劉曜竟然也有想撒嬌的心,真是背不動了。
“堅持一下。”羊獻容可絲毫沒有停下或者放緩腳步的意思,甚至走得更快了,也沒有再看其他的店鋪和那些琳琅滿目的東西,隻是往前走着,然後忽然又轉彎進了小巷子,然後又轉了個彎,再轉彎,最後進了一間不太起眼的藥鋪,看到掌櫃正坐在櫃台後面打盹,她直接喊了一聲:“掌櫃,抓藥!”
“哎嘿……”掌櫃被這一聲喊吓了一大跳,立刻睜開眼睛,本來想發火的,但看到羊獻容這樣的小女子,罵人的話硬生生地咽了進去,還笑着問:“女郎要抓什麽藥啊?要不要問診按按脈搏呀?”
略有些色眯眯的樣子,令人有些讨厭。
劉曜跟着進來,把那個滿滿當當的大筐重重地放到了地上,那掌櫃才收斂了嬉皮笑臉。
“我剛才把姐姐的藥罐給打碎了,這些藥是什麽?能夠再配一副麽?”羊獻容的手終于從衣袖中伸了出來,隻見她白皙的手中抓了一大把泡發的藥材,各樣形狀全都有。
“啊這……”掌櫃有些撓頭,讓羊獻容把手中的藥材放在了櫃台之上,他仔細辨認着,嘴上說着:“這可不太好吧,誰知道劑量是多少,萬一配錯了呢?”
“那您就給看看都是什麽藥材嗎?您那麽厲害,一定知道的。”羊獻容很是懇求的樣子,令掌櫃都多看了她一眼,這才又低下了頭,細細扒拉着,然後說道:“你姐姐吃的這個藥?”
“是呀,我見她剛剛在熬這個。”
“這應該是祛風拔毒湯的配料,應該有黃連、赤芍、枳殼……防風、炙甘草……對對,這個,羌活,這個可貴了,咱們洛陽城也隻有我這裏還有一些的。隴西那邊大雪,這邊都沒貨了。”
“咦,那這個方子是不是你這裏出的?”羊獻容又追問道,“我姐姐叫又又。”
“是她啊,那就是了。”掌櫃歎了口氣,“挺年輕的一個女郎,但竟然是鼻眼歪斜的,每日裏都要喝這個藥湯子,好像也喝了很多年的。其他藥材都好找,隻有羌活這藥不好找,也很貴。”
“藥方有麽?再抓一幅好了,我悄悄還回去,您可千萬别說出哈。”羊獻容叮囑道,“多少錢,我有。”
“五十兩一服。”
“什麽?這麽貴!”羊獻容和劉曜都忍不住出了聲,“你不是騙我們吧?”
“哎,你看看這個藥方,上面都寫着是五十兩一服了,我哪裏會騙人啊!這是又又她娘親帶過來的方子,隻讓我抓藥而已。那洛陽城現在隻有我還有羌活,我都沒漲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