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獻容可不喜歡草藥的味道,她略略皺了眉,莫主事就将房間裏的窗戶開了一道小縫,還輕聲說道:“皇後娘娘可莫要脫掉外衣,這屋裏怕有炭火沖撞了藥性,所以秦太醫一直沒有生火取暖,屋裏也是冷得緊呢。”
“是啊,皇後娘娘倒是可以喝一些熱茶的。”秦太醫從一個藥匣子拿出了一個小包,展開之後給羊獻容看,“這裏有紅棗、黃芪以及生姜,可以煮一些,是有益氣補血、健脾暖胃、緩中止痛、養血活血的功效,女子喝是最好的。皇後娘娘若是喜甜食,也可加些糖。”
“不用加糖了。”羊獻容可不喜甜食,看着秦太醫将這些東西一股腦地倒進了小陶壺之中,又将案幾之上的一個小小炭火爐子點燃,那些升起的煙順着窗縫飄了出去,房裏沒有一絲煙熏之氣,很是舒适。
“的确不應吃過多甜食,容易引起很多病症。”秦太醫将案幾上攤開的幾本醫書放到了一旁,“何太妃前日就中風了,口鼻歪斜,雖然是救了過來,但情況看着也挺兇險的。她平日裏就喜好甜食,就連喝粥吃飯都要加些糖,的确是不好。飲食還是要以清淡爲主,皇後娘娘也莫要吃太多烤羊肉,容易上火生痰,面色也會差很多的。”
聽着秦太醫的唠叨,羊獻容在點了點頭,“本宮最近的确也是胖了,不知道可有些什麽消食的麽?”
“這個……”秦太醫看了一眼羊獻容,又搖了搖頭,“皇後娘娘倒是無須清減,身材豐腴更容易受孕……”
他這話說得突然,羊獻容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由得輕咳了兩聲。
秦太醫笑了一下,“皇家子嗣很是重要,皇上的子嗣更少,當然,廢後專權後宮,其他嫔妃也沒有懷上龍種的機會。現在皇後娘娘若是加把勁,生下一男半女,也能夠爲皇上分憂嘛。”
看着這人一臉老父親般的慈祥和操碎了心的模樣,羊獻容也隻是笑了笑沒有接這句話。
幸而此時綠竹已經站在了門口,輕聲問道:“皇後娘娘,奴婢将您的荷包拿了過來。”
“拿進來吧。”羊獻容看了一眼莫主事,莫主事立刻就開了門,讓綠竹走了進來。
這荷包是蘭香新繡好的,很是精美,用金線繡了一隻精美的展翅飛舞的鳳凰,打算裝一些随身的香料。不過,羊獻容也沒想好放什麽。之前讓劉曜拿了自己娘家裝香的匣子進來,但又覺得那些味道不好,總之就是嫌棄那些味道。
“秦太醫給參詳一下,放些什麽香料才好呢?”
“桂花香?”秦太醫一時間吃不準羊獻容的意思,隻是應道。
“那些味道過于濃烈,這冬日裏不如做一些藥香随身放着呢。”羊獻容環顧了一下四周,“本宮是聽說秦太醫這裏擅長制藥香,所以想來讨一些的。”
“哎呀呀,皇後娘娘這話說的,老臣巴不得皇後娘娘喜歡這些呢。之前是不敢給您,因怕這您年紀輕……咳,不喜歡這樣的味道。老臣這邊藥香做了不少,您來看看,聞一聞,若是喜歡,就拿走,随便拿。”秦太醫笑得還挺開心的,他平日閑着常常做些藥香,但沒什麽人喜歡,說是嫌棄那股子藥氣。沒想到羊獻容竟然很是喜歡,還拿了荷包等着裝一些回去,自然是極爲歡喜的。
“什麽比較清淡的,聞起來很香,但又不是很沖頭的味道……”羊獻容看着秦太醫忙不疊地出大藥櫃中取出了不少藥香丸,看起來都黑乎乎的,長得都一樣。
“這個如何?”秦太醫挑揀出一個小盒子,其中有三顆小黑丸子,“這是文香丸,用的是玄參、荔枝皮、松子仁、檀香、香附子、丁香混合制成的,味道安靜,若是看書寫字的時候放在身邊最是合适的。”
羊獻容聞了聞,又搖了頭,“檀香熏得頭疼,皇上那屋裏全是檀香,熏得本宮頭發絲都是這個味道,不好。”
秦太醫咧嘴笑道:“皇上需要靜心,所以就挑選了這一款的。”
“有沒有淡雅一些的?”羊獻容看到這些香丸,想動手拿捏一個,但忍了忍還是揣起了手。
“或是這一款呢?蘇合香丸。”秦太醫拿起了一個極爲簡樸的小木匣子,裏面隻有一顆大且黑的香丸,“這是用蘇合香、安息香、冰片、水牛角、麝香、沉香、丁香、香附、木香、乳香、荜茇、白術、诃子肉、朱砂調制而成的,具有芳香開竅,行氣止痛的功效。”
“這麽複雜?”羊獻容撇了撇嘴,“這要多費工夫啊?”
“也還好吧,隻是一年也做不了幾顆。隻有成都王喜歡這種味道,自小就帶在身邊的。”秦太醫将蘇合香丸都挑揀了出來,總共也不過三顆。“在藥經之中,這蘇合香也是有芳香開竅,辟穢化濁,回甦醒神的功效,成都王小時候看書看得多,覺得這顆香丸能夠令人保持清醒。”
“好吧。”羊獻容想了想少年時期的司馬穎,可能也算是好學上進的皇子。“那本宮也來一顆好了。”
綠竹迅速就将荷包撐開,秦太醫笑着将蘇合香丸放了進去,“要常帶在身邊才好。”
“行。”羊獻容點了點頭。
“其實,這香丸用過一年也無須扔掉,它依然有藥效,并且還是救命的藥呢。”秦太醫又開始講解起來,“上古藥經之中就有這樣的記載,用這個香丸适合痰厥昏迷、中風偏癱、肢體不利、中暑、心胃氣痛等症狀,必要的時候是能夠救命的。”
“哦?”羊獻容又捏了捏這顆藥丸,“所以随身攜帶也是有預防之效吧?”
“皇後娘娘還年輕,其實也不需要的。”
“防患于未然。”羊獻容将荷包系在了腰間,又用棉衣蓋住藏在裏面,“有空您就多做點,回頭我讓綠竹送些銀子過來好了。”
“哎呀,多謝皇後娘娘。”秦太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竟然還磕起了頭。
“咦,不過是顆香丸而已,爲何要行如此大禮?”羊獻容略略側了側身,她可不想因爲一顆藥丸子受這個花白發的太醫的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