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軍早已經點亮手中的火把,大殿之内亮如白晝。
大門的結構極爲複雜,上有橫梁,架着一塊巨大的牌匾。
本來的用意是讓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一眼望出去的時候,可以先看到牌匾上的四個大字:修己慎獨。
這是先皇對後代的期望,也希望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能夠讀得懂這四個字,并且真正做到提升自己的修養,謹慎理智的處理事情,使人民安樂。
很少人會從這個角度來看外面,因此也就很難發現這裏會藏着人。
更何況,大寒宴的燈火輝煌之中,這裏卻是燈下黑。
這老婦人絲毫不慌,見到衆人都在擡頭看她,竟然還挺高興的。
“小皇後,你還真是聰明得緊呀。”
她一開口,少了幾分詭異之音,變得正常了許多。
“你是誰?下來!”袁蹇碩帶着禁軍在下方站成了一排,齊齊地抽刀相對。
“小皇後,你能猜出我是誰麽?”這老婦人面容白皙,年輕時應該也是個十分好看的女人。
“廢什麽話,把人先弄下來!”司馬倫已經反應過來,站在原地大吼。
“小皇後,你怕了麽?”老婦人仍然看向了倒地的元美人身邊的那個嬌俏的舞者,這舞者也隔着面紗定定地看着她,沒有出聲。
但也就在下一刻,這婦人忽然從橫梁上跳下,直直地沖向了舞者。
幸好司馬穎已經出手,先是将她推到了一邊,又将長劍插入了她的身體裏。
“哎,别殺,等下!”
羊獻容的聲音竟然是從傘蓋之下傳出來的,她略微尴尬地掀着傘蓋的帷幔,又費力地支撐着巨大傘蓋的重量。
很明顯整個人已經支持不住,若是再不放手,她就會随着傘蓋一起摔倒。
那傘蓋若是倒下,就會砸到身後一衆皇族大臣官員。
劉曜距離最近,一個箭步過去扶住了傘蓋給了她一個喘息的機會。
她身後的那些皇族大臣們也喊道:“皇後娘娘,松手吧,我們來接住。”
總算能夠松手了,羊獻容累得兩個胳膊一直在發抖。
不過,她也沒讓劉曜攙扶,隻是喊道:“翠喜,扶我一把。”
“來了!”翠喜又快步穿越人群,扶住了羊獻容。
她同羊獻容穿着同樣的舞者衣裙,若是乍一看,兩人幾乎是一樣的。
此時,衆人又想起那個老婦人要刺殺的女子,也是同羊獻容一樣的。
果然,這女子也跑了過來。
三個人穿得一模一樣,除了翠喜的腳略大一些外,那兩個女子竟然看不出分别。
不過,有兩名女子低下了頭。
羊獻容仰着頭看了一眼劉曜,向他點了點頭。“多謝劉大哥。”
“不客氣。”劉曜略微笑了笑。
羊獻容沒有同他多說話,直接往那婦人倒下去的地方走去。
皇族大臣們早都已經蒙圈了,心下十分惶惶然,四散後退讓出了一條路。
這又是一場大殿之上的血案,在大晉曆史上還少麽?
這一次,又發生了什麽?
皇上司馬衷和羊獻容從兩個方向同時走到了這名老婦人的身邊。
司馬衷俯下身看了看她,忽然說道:“乳娘?”
羊獻容和站在一旁持劍的司馬穎都愣住了,看着司馬衷。
司馬衷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才說道:“你怎麽還活着?不是和那個醜婦人一起死了麽?”
“你個傻子!我怎麽不能活着?”老婦人有些咳血,但狀态還算好。
司馬穎沒有插到她的要害之處。
“這人是誰?”司馬穎皺着眉頭。
“餘嬷嬷?”羊獻容低頭看着她,“餘嬷嬷,或者說,是連乳娘,對不對?”
“我是哪裏的破綻?”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禁軍們已經圍做了一圈。
司馬倫也走了過來,問:“死了麽?”
“可惜啊,還沒有。”老婦人輕咳了兩聲,又看着司馬倫,“你算是什麽東西?在這裏大呼小叫的!”
“你!”司馬倫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甚至想上前打她。
“等一下等一下。”羊獻容不管其他人的反應,率先開口:“事情還沒有問清楚,你們都先退一退。本宮有話要問她的。”
不過,也沒人搭理她。
她又隻好求助司馬倫,“王爺,咱們先把事情搞清楚對不對?都先别嚷嚷嘛。還有,皇上呀,你不是一直想要臣妾給你一件禮物麽?這就是臣妾的禮物,這是殺了衆多嫔妃的兇手,臣妾抓住了哦。”
“哦?”司馬衷很是茫然地看着羊獻容,“她是那醜婦人的乳娘,不是兇手呀。”
“怎麽不是?她手裏至少有五條人命,若是今日算上臣妾的,可能就是六條,或者更多了。”
“她爲什麽要殺你?”司馬衷依然沒有明白。
“所以,要問問她呀。”羊獻容忍不住發了小脾氣,“都别說話,先問問她。”
司馬穎的動作最快,将人扯到了大柱子旁,讓她呈半躺的狀态,血流得也沒有那麽快。
“那本宮先說,你的破綻就是這支尺八。”羊獻容讓翠喜拿出了另外一支尺八,和元美人掉落在地上分成兩半的尺八一模一樣。“本宮技藝不精,吹一小段就頭疼。本宮的婢女身體好,也會武功,尺八也吹得不錯,但是,她也頭疼。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這裏面有問題。”
“果然,也是我疏忽了,忘記你身邊也應該是有人的。”連乳娘輕笑了起來,“小皇後啊,心思細膩,真是比我那個傻兒南風要聰明許多了。”
“所以,你是廢後賈南風的乳娘?”羊獻容又問了一句。
連乳娘露出了驚訝之情,“這個,你是怎麽知道的?我自認爲南風死後,我易容留在宮中,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就連餘嬷嬷的幹兒子木主事都沒有發現。”
“哦,那你剛才是不是想從橫梁上下來,想看看本宮手中的那個小冊子?”羊獻容又讓蘭香拿過了放在長桌之上的金線小冊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特别眼熟吧,這上面有你的名字,所以你才暴露了身形。”
“那你必然已經知道這尺八是嬰孩人骨做的,知道是誰麽?”連乳母的笑容更深,看着羊獻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