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曜身體強健,若不是和嬌俏的羊獻容一直說着話,也不會如此低聲溫柔。
但現在,司馬穎這樣做,他的臉已經黑了下來。
羊獻容看到這樣的情形連忙說道:“咱們不用他的錢,其實,沒錢也沒關系的。這裏是毛叔叔的兄長開的酒樓,我來賒賬也是可以的。”
“本王……”司馬穎的聲音高了一些。
羊獻容撿起他的錢袋又放到了他的手中,“王爺,要是吃飯呢,就坐下來吃。要是不吃呢,就去忙您的吧。”
“……”吃了這樣一個軟釘子,司馬穎也是沒想到的,“本王吃飯。”
“那就吃。”羊獻容也不管什麽規矩,拍了拍自己坐的長椅,“快坐下,别讓人看到我在這裏。我可是皇後。”
“這時候想起你是皇後?”
“是呀,所以快點吃嘛。”羊獻容這種繞指柔的做法屢試屢靈,柔美的小女子,總是能夠令這些大男人放下身段,柔聲說話。
三菜一湯,一盆米飯。
明月樓的菜肴味道都不錯。
羊獻容還爲司馬穎的護衛們單獨開了一桌,也點了不少飯菜。
這些護衛初初還有些拘謹,但看到羊獻容并未端着架子,還讓夥計多給了幾大盆米飯,讓他們吃得很飽。
這幾個人也是滿臉笑意,吃得十分愉快。
最終,羊獻容寫了一張欠條,還用了頭上的一根小金钗作爲抵押。
“我這裏有錢!”劉曜和司馬穎要搶着付賬,但都被她拒絕了。
“這金钗倒也是特别。”劉曜多看幾眼,“這樣式倒不像是近幾年的紋樣。”
“我的老祖母給我的。”羊獻容一臉的淡然,“她說過:無論什麽都是身外之物,隻有自己的感受才是真的。今日吃飽了,今日開心了,今日即便是難過了,都是自己真實的每一天。所以,無須執着這些東西。”
劉曜看着她一臉的認真,有些啞然失笑。“皇後娘娘是在勸我麽?”
“哎呀,莫要這樣喊我。現在,我是微服出來呀。”羊獻容急急地小聲說道,“喊我三妹妹可好?不要讓旁人聽到呀。”
“哦,好的,三妹妹。”劉曜很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老祖母說,洛陽城裏的金鋪都很不錯,很多人都會定制自己喜歡的金首飾,無論自己戴,還是給妻子孩子,都很不錯的。劉大哥也可以挑選一兩件首飾給心愛的女子哦。”
“我并無心愛之人。”
“……自家妹子也可以的。”
“我也沒有妹子。”
這天真是沒法聊下去了。
司馬穎瞥了劉曜一眼,問到:“吃飽了麽?走吧。”
“哦。”羊獻容立刻點點頭,跟着司馬穎又回了北軍府。
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藍大海的狀況也好了很多。
羊獻容他們回來的時候,他正在和自己的女兒低聲說着什麽。
朱墨簡單吃了一些東西,拿着阮阿婆剛剛交過來的驗屍報告細細看着。
北軍府兵丁們的動作很快,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回來禀告:
“北五所鳳銮那邊仔仔細細翻找過了,沒有發現金镯子,也沒有任何飾品。”
“梁寶川家裏搜出了一隻金镯子!”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心情一震,都看了過去。
武衛秦朝歌接過了證物,遞交給了朱墨。
這是一隻蝴蝶停留在蓮花之上的金镯子,紋樣精細,刻畫入微,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因此,也絕對不可能是梁寶川這樣的人能夠擁有的。
藍大海和藍小玲一看到這隻镯子,又嗷嗷嗷地哭了起來。
“這就是我妹妹的镯子!這上面還有我的牙印呢!”藍小玲尖叫起來,“當初父親送給妹妹這對镯子的時候,我很是嫉妒,還說父親偏心,咬了一口金镯子看看是否是純金之物。”
“另外一隻呢?”朱墨問道。
回話的兵丁挺了挺脊背,“隻發現了這個,他家也并不富裕,什麽東西都沒有。”
“這镯子是在哪裏發現的?”羊獻容問道。
“梁寶川的枕頭裏。”
“怎麽發現的?”
“他妻子指出來的。”
“好吧。”羊獻容抿了抿嘴唇,“朱大人,再提審梁寶川吧。”
結果,出人意料的是,梁寶川死活不承認自己殺了人。隻是說這镯子是路上撿的,根本不知道是誰的。本來是想藏在枕頭下面,等妻子過生辰的時候送給她當做禮物。
又是一頓嚎哭,衆人的耳朵都覺得嗡嗡響。
看到一時半會也審不出什麽結果,朱墨都給梁寶川上了刑,這人也是完全不承認自己殺了藍小玉。
這事情就難辦了。
天黑了下來,羊獻容也要回宮去了。
“這事情怕是要再查查了。”羊獻容的小臉上露出疲憊之色,“今日也算是有了突破。”
“嗯,回去休息吧。你若是出宮,可以到紅葉客棧找我,我這幾日還在洛陽。”劉曜輕輕笑了一下,“快回去吧,三妹妹。”
“好。”羊獻容聽到這句稱呼,也笑了一下,“或許,你一會可以先去我家坐坐,找我大哥二哥說一下今天的事情。哦,對了,讓二哥再給我送一些宣紙吧,今日我不小心弄壞了。”
她想起了今早的事情,不知道蘭香她們幾個今日過得如何。萬一皇上忽然又來了,可就不太好辦了。
“好,我一會兒就去。”劉曜答應了下來。
“那我走了。”羊獻容拎起裙擺,快步往宮門口跑去。
司馬穎隻好在後面追了過去,扯着她的袖子上了西宮門門口的馬車,直接進了宮。
索性沒有人盤查司馬穎的馬車,也沒有人看到羊獻容坐在其中。
“謝謝王爺。”羊獻容還是很真誠地對司馬穎說道。
“爲何?”司馬穎有些驚詫,畢竟今日他的态度并不好,甚至還有些冒犯了她。
“你陪我這一整天,也是辛苦的。”
“爲了盡快破案,減少流言。”他還挺一本正經的。
“是啊,要盡快破了此案才好。或許,也能夠找到是何人要殺我的吧?”
“爲何你認定這人是要殺你呢?”
“難道不是麽?”羊獻容反問他,“鳳銮被上鎖之後,隻有你能打開。但那個時候,你已經騎馬走了……若是沒有劉大哥,或許我早已經死了,今日就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說話了。”
“小小年紀,就在這裏死啊活的,真是晦氣。”司馬穎又闆了面孔,“你現在是大晉的皇後,是天下最有福氣的女人,是千年一鳳,不會那麽輕易地死的。”
“是啊。”羊獻容隻是應了一句,又沉默起來。
馬車已經進了宮,但馬匹的腳被軟布包裹,走在青石闆路上時也沒有太大的聲響。
此時,一輪明月已經升到了空中,在清冷藍黑的天空中顯得有些孤單。
她掀開了馬車車簾的一角,看着這漸漸陷入黑暗的皇城,想起了老祖母說的那句話:“人生這輩子很短,憑心而活,才不辜負這時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