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朱雀大街已經人山人海,羊府門口自然是更加熱鬧,陸陸續續有達官顯貴們來到羊府門前道賀以及觀禮,鼎沸喧鬧。
男人們按照官階品位都在外面站立,相互拱手寒暄着。
女眷們則早已經從側門進入内宅,自有羊家的女眷接待,親近一些的還能夠去閨房幫忙梳妝。
羊玄之早早帶着自己的兩個兒子,以及族中一衆男丁家仆衣着鮮亮地站在大門口,與來賓相互行禮、交談,也是忙得滿頭大汗。
因女兒羊獻容高嫁,羊玄之也從二品尚書右仆射擢升爲光祿大夫及興晉侯,真是風光無限。
羊府上上下下修繕一新,到處張燈結彩。
雖然是倉促了一些,就連側門的漆料都沒有幹透,還有紅色絲綢系成的花簇随風淩亂地飛舞着。
如此歡慶的時刻,羊玄之略微瘦削的臉上根本看不出有多開心,眼底甚至還有深深的憂慮。
“給羊大人道喜。”
“哎,要說興晉侯了,恭喜羊大人高升哦。”
“羊府今日大喜了。”
“聽聞羊大人之女花容月貌,命格貴不可言,這是天命啊!”
“就是時間倉促了一些,屬下這賀禮不成敬意哈。”
“……”
“小女今日進宮,感謝各位大人作爲娘家人前來送親。”羊玄之一一稽首還禮,還是表現出了應有的禮貌和客氣。
這些人之前在朝堂之上也未必有多熟稔,但此時此刻都表現出無比的親近,可言談話語之間又流露出不同的意味。
羊玄之豈能聽不出來?隻是是不好發作而已。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不無道理,這一身嶄新的大紅官袍立刻襯托羊玄之的堂堂相貌。
羊家人的相貌一向出衆,就連祖上羊祜大将軍都是公認的美男子,其後人也并不遜色。
羊玄之的樣貌甚至更勝一籌,英挺劍眉,細長蘊藏着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犷的身材,整個人雖然削瘦,但自有一番氣度。
他的兩個兒子已近成年,如父親的翻版一般英挺,還多了幾分年輕人的朝氣和俊美。
他們兄弟兩站立在羊玄之身後,俨然是親兵護衛,氣勢十足。
“你我本就是姻親,小女與獻容更是相熟,當然是作爲娘家人來的。”又一身量不高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作揖行禮,且呈上了禮單。
羊玄之今日真是收禮收到手軟,對于價值幾何已經分辨不出來。
他面帶笑容,很是客氣地接了過來,交給了一旁的管家妥善收好,又是客套地道謝一番。
此人名爲孫青,四品中郎将,比羊玄之要低好幾個等階。之所以能夠來參加婚禮,不過是因爲是孫氏族人,也就是羊家的姻親關系。
“什麽姻親,不過是趨炎附勢的小人罷了。”看着這人轉身又去與旁人閑聊,羊玄之的二兒子羊獻康已經在背後嘟囔起來。
“二弟,莫要多言。”大兒子羊獻永立刻輕踹了他一腳,“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外祖父的族人,此時莫要給三妹妹樹敵。”
“哦。”羊獻康立刻閉了嘴,但表情也沒有特别好。
“吉時快到了,你先去看看三妹妹那邊收拾好了沒有?我已經讓人準備将鳳銮擡過來了。”羊獻永今年十八歲,早已獨擋一面成爲父親最好的幫手,現爲八品羽林郎,待妹妹羊獻容禮成後,将擢升兩級。
羊獻康還未滿十七歲,尚未成親,比兄長的身形瘦弱一些,現爲黃門從官,擢升兩級後更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不少貴女都眼巴巴地看着這位郎君,期望與他聯姻。
他小跑進入後堂,眼睛就花了。
這些女眷全是香鬓麗影,搖曳生姿,眉眼含情。
精緻的妝容,更襯托出女子特有的妩媚。叽叽喳喳的閨中閑聊,更是熱鬧異常。
一時間,突然闖入的少年郎反而是臉先紅了。
“喲,這不是二郎君,今日真真是好俊俏的男兒。”有幾名大膽的女子圍了上來,笑道,“怎麽來後堂了?催妝麽?”
“哦,不是不是,是是是,我問問問……看看看三妹妹妹妹有沒有梳妝好……”羊獻康有一點點結巴。
“你三妹妹正在梳頭,莫急莫急……”這些女子就喜歡調戲少年郎,“倒不如與姐姐們說說話……有什麽意中人也可以和姐姐說,姐姐幫你說媒去。”
“哦哦哦哦,多謝姐姐們的好意……我還是先看看看看三妹妹去。”羊獻康現在除了臉紅之外,連耳朵根都紅透了,一溜小跑着進了後院羊獻容的閨房。
這裏人也有很多,裏三層外三層,全是母親安排好伺候三妹妹羊獻容梳妝打扮的“全福人”。
“全福人”是指上有父母健在,有丈夫,下是兒女雙全的婦人。
按婚俗禮儀,在婚禮上須有“全福人”照料諸多事項,以求新婚夫婦未來吉祥如意。
她們看到羊獻康跑了進來,笑着閃開了一條通道,有個婆子還連聲說道:“女郎剛剛還念叨她二哥是不是餓了,要給他拿些吃食過去呢。”
“三妹妹最是體貼心細。”羊獻康心裏一暖,也笑了起來。
“女郎最是愛護家人,自小就是如此的。”另一個婆子在前引着羊獻康往閨房走去,“按禮數來說,二郎君是不可進入閨房的,但女郎剛剛說起來,若是二哥來就直接引進來好了。因二哥未婚,又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自家血親,沒有這樣的忌諱,要懂得變通。”
“三妹妹向來自由灑脫,不拘于禮教,也最是得曾祖母的喜愛。”羊獻康又贊歎了一句。
“房内有幾名親族貴女在……”婆子壓低了聲音,“女郎嫌棄她們太過吵鬧,怕憐兒小女郎受不住,已經讓翠喜帶她去了偏廳吃果子。”
“哦哦哦,這樣也好的。”羊獻康的腳步更快了一些,“三妹妹心思細膩,想得周到,稍後我也會多留意的。”
還未進入房内,就聽得有個女子尖着嗓子說道:“容姐姐今日真是極美的,皇上也必然是喜歡的。啧啧啧,這腰身婀娜,若是能舞一場,更是極爲驚豔吧。”
在大晉,隻有妓子和伶人才會當衆跳舞。
貴女若是跳舞,極爲不端莊。
因此,她此時說了這話,真是極爲不妥。
此時的羊獻容身份尊貴,此女子竟要她跳舞,是要魅惑皇帝?或是其他?那這同一般宮中争風吃醋的嫔妃有何區别?
實屬降尊纡貴,自貶身份。
羊獻康聽到後心頭一緊,立刻就推門進來,大聲說道:“三妹妹,我來看看你這邊有什麽需要?”
正被一衆婦人包圍着梳妝打扮的羊獻容,聽到這女子的話已然不悅,但又不好立時發火,正想着如何應對,就聽得自家二哥走了進來。
她心裏一喜,也顧不得還有人正在她頭上插着各式金簪翠玉,兀地站起了身,側轉看向了門口。
而羊獻康這一眼看過去,竟然癡了。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
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
斜穗紅绡飄彩豔,高簪珠翠顯光輝。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小總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總愛撒嬌的吃貨三妹妹已經出落得如此标緻美麗,尤其是在這一身鳳袍的加持下,展現出了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的俏麗高雅之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