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宗拘魂殿主,鑄鼎大成修爲。
但未有想到,其身上竟然藏了這麽多的秘密。
雖然隻是一個失敗之物,但卻已經具備了不死之身以及不朽之魂的潛質。
而那座小鼎,更是充滿了玄奇,材質特殊。
四祖正在鑽研,也許具備此鼎,可以爲玄天觀添上一尊“鑄鼎境界”的修行者!
畢竟當前掌教陸萬,雖然萬般神妙,前程無可限量,可本身修爲畢竟還是淺薄的。
而且縱然陸萬當真具備煉神級數的境界,麾下也無得力人手可用。
一尊鑄鼎,便大不一樣了。
“老夫神魂消耗過重,須得好生休養。”四祖低聲說道:“你将這些物事,盡數帶回,等老夫醒來,再仔細琢磨。”
“弟子明白。”
陸萬收取了衆多寶貝,其中還有拘魂殿主體内長出來的一條骨鞭。
這骨鞭的品階,僅次于斷塵劍,屬于上等品階的寶物。
今日斬殺鑄鼎大成之事,沒有在衆目睽睽之下,如今雷霆樹影之上,正在生成的白花,多數是源自于“柳策域尊”的震驚心緒。
在拘魂殿主身上所獲的這一切“機緣”,都有待四祖這位通讀典籍的“專業人士”進行解析。
而在陸萬心中,目前最大的收獲,反而是曲江縣官印。
如今整個曲江縣,都成爲了他的道場。
雖然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調用曲江的山河大勢。
但他終究還是得了這一縣之地,納入自家地盤當中,更有助于他栽種混沌天源木。
“更重要的一點,今日的道場擴張之勢,打破了過往的認知……”
陸萬心道:“曲江縣可納入道場之中,豐禾縣何嘗不能?”
“而且那位柳策域尊,暗中行事,我玄天觀衰敗一事,與他恐怕脫不了幹系!”
“将來遲早要直面那位柳策域尊,未嘗不能暗中取得紫陽域之勢。”
他這樣想着,一時間甚至還有些興奮。
收拾好了這一切,他便動身前往曲江縣衙,交還這一枚種下了“歲月山河符”以及“心劫”的官印。
至于羅家,他來此之前,已傳訊過去,想必也該到了。
——
就在陸萬離開未久,羅家之人,便已趕至。
爲首的正是曲江羅氏的當代家主,曾經的大長老。
跟随在他身旁的,赫然便是得了陸萬一道靈符的羅翼,證明了他的身份。
時至此刻,就連這位家主,也不敢輕視。
這一路趕來,羅翼已經說明了此間的來龍去脈。
“陸尊者已經離去了?”
羅家主沉默了一下,看向前方大片的荒野。
岩石破碎,地坑深陷。
河水逆流,遍地殘枝斷葉,不見完整樹木。
這是一場超出他想象的大戰。
對方應是鑄鼎強者,甚至已是鑄鼎大成,比起羅家有史以來成就最高的二祖羅塵,還要更高!
但如今取勝的,竟然是那位陸尊者?
須知當初,陸尊者來到曲江羅氏,是以一位煉氣境修行者而來,仗着煉神境的威勢,予以施壓。
羅宏那厮,脾氣暴躁,甚至想着魚死網破,在被玄天掌教滅族之前,打殺陸尊者,以洩心頭之恨。
如今想來,竟是萬分可笑。
他老人家歎了聲,緩緩走去。
羅宏已被扯成兩截。
上半截身軀,被扔在一邊。
但他眼神恍惚,竟然還殘存着半口氣息。
道基境的修行者,并不具備如此強大的生機,他能被扯成兩段,至今氣息不絕,想必跟冥王宗,難免有些幹系。
“爲什麽?”
曲江羅氏家主,來到他的面前,神色複雜,緩緩開口:“你雖然不是我這一脈的族人,但老夫對你甚爲看重,也算盡力栽培。”
“因爲殿主大人下令,我無法拒絕。”
羅宏這樣說來,聲音極低,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扯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這不是家主想要看見的嗎?”
“……”
這位曾經的曲江羅氏大長老,而今的曲江家主,并沒有回應。
他臉色難看,偏頭看了羅翼一眼。
羅翼神情冷淡,手裏依然珍重地捧着,來自于玄天觀的靈符。
羅宏感慨着說道:“主脈嫡系,受盡族中機緣,因此強者最多!其實聚合各脈分支,也未必能将主脈一系的族人全部清掃!”
“但您以族中存亡,迫使主脈一系,憑大局爲重,甘願束手就縛,貶逐礦山。”
“其實我本也以爲,玄天觀沒有深究,此事也就過了。”
“但您一道命令,還是逼死了主脈一系的高層。”
他如此說來,又嘿然一笑:“既然您有這個想法,那麽我順帶着,将主脈一系的族人,盡數斬絕!如此,也省得他們這一脈的後代,将來效仿您老,蟄伏數代人以後,再重奪家主之位,動蕩後世!”
他這番話,毫不掩飾譏諷之意。
嘭地一聲!
羅宏的殘軀,被打成了一灘碎肉。
“……”
曾經的大長老,一時間似乎蒼老了許多。
其實近來,他奪回家主之位後,心态便也有了改變。
初登家主之位,他心中還不安穩,逼死了主脈一系的高層。
但在他心中,被發配礦山的主脈一系,說到頭來,終究還是他曲江羅氏的同族。
随着坐穩了家主之位,他自覺心胸寬廣,也有了容納同族,擴展大局的念頭。
可這一切,都被羅宏赤裸裸地撕開,毫不掩飾地鄙夷。
“老夫不曾想過趕盡殺絕。”
“隻是,曾經曲江羅氏的嫡系主脈,是老夫所在這一脈。”
“家主之位,曆經百年旁落,如今才算回歸正統。”
“眼下,以及将來,老夫這一脈,才是嫡系,才是主脈,才是正統!”
他語氣複雜,看着羅翼,說道:“老夫希望,伱能記住這一點!”
羅翼沒有說話。
祖父當初的一番話,陳明利害,分析局勢,最終以“咎由自取”四字,讓他消除了對玄天觀的敵意。
非但如此,他更是将玄天觀,視作了未來前程的希望。
眼下,唯獨拜入玄天觀,才有他在修行路上的前途。
可是對于族中的内亂,他深知眼前的老者,才是一切的禍源。
“……”
而老者沉默下來,也知曉了羅翼的沉默,是代表什麽樣的态度。
放在昨日,他或許會痛下殺手。
但是今日,他看了那玄天觀靈符一眼。
沉默過後,才聽他說道:“所有一切,均起自于老夫,将來你若修行有成,可以尋老夫報仇,也可以奪回主脈的身份……”
“不過,你須記得一點,咱們源自于同一位祖宗!”
“就好比你今日的境遇,源自于先代家主,踐踏開陽山,導緻深受牽連。”
“将來你若能殺了老夫,便也不要牽連其他族人,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
他說完之後,卻也沒有再繼續多言,指向了前方的廢墟。
許多羅家的族人,匆忙趕至,來收拾這一方戰場。
——
可與此同時。
天穹之上。
自陸萬離開之後,柳策域尊便悄然而至,隐藏于雲層之後,俯視下方。
聽着曲江羅氏這位家主,以及那個少年的對話。
他不由得暗道:“這少年具備稀薄的神魔血脈,看來是被玄天觀看中了。”
“倒是這個老家夥,居然還能按下心思,沒有斬草除根,心思不可謂不深沉。”
“玄天觀留下這個天賦頗高的少年,顯然有意敲打當代曲江羅氏家主。”
“這位曲江羅氏的家主,心中不免會有三分惱意,若有機會,正好嘗試策反,教他替我盯住玄天觀,關鍵時刻,興許能起大用。”
柳策域尊心中念頭頗多。
但是他的目光,卻逐漸移向前方。
那裏是大戰過後慘烈景象。
隻見柳策域尊,眼瞳微凝,心中頗是沉重。
“拘魂殿主的對手,竟然真是玄天觀的陸萬?”
“這小子不是在近山鎮出現過嗎?”
“以道基境的修爲,哪怕道基巅峰,要趕到這裏,怕也沒能這般快。”
“而且,在十日之前,此子情報當中,屬于煉氣境。”
“轉眼之間,成了道台,更具備極爲強悍的戰力,屠滅金嶺趙家。”
“這種種消息,已是驚世駭俗,令人不敢置信,但他竟然到此,斬殺了冥王宗的拘魂殿主?”
哪怕是這位紫陽域尊,心中也升起了無法置信的念頭,暗道:“是那位玄天掌教的手筆?”
若說煉神境的大修行者,親自出手,到此斬殺一尊鑄鼎大成的人物,倒也罷了。
可憑着賜予陸萬這個道基初境一些手段,就能斬殺鑄鼎大成?
哪怕是司天監的國師,都不具備這等手段罷?
當今世間,擁有這般大手筆,具備此等寶物,或是相應手段的,隻怕也隻有承冥天師府的當代掌教了。
過往總覺得,玄天觀的新任掌教,應該是初成煉神。
但現在看來,應該是藏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
這些老怪物,手段繁多,而且萬般離奇。
“難怪初次以官印,探查豐禾縣開陽山,沒有察覺煉神境的痕迹……”
柳策域尊這樣想着,暗道:“大約是其修爲太高,并且具備隐匿的手段!怎麽玄天觀破滅之後,忽然就冒出了一個老怪物?”
他心下有些煩躁,又感應着官印的痕迹。
俯視下方,半晌過後,借助官印的感知,他終于還是察覺到了什麽。
他眉頭一挑,低語道:“雷霆的氣機?”
雷霆乃是天威,萬分霸道。
這裏有雷霆殘存的氣機。
最後擊滅拘魂殿主的,便是一道天雷!
以陸萬的修爲,初成道基,即便修煉雷法,至今不過數日光景。
如此強大的雷霆,隻有兩個解釋。
要麽是有人修爲深厚,并且雷法大成,造詣精深。
要麽則是天賦異禀,具備神通,如同本能,一旦施展,便是最高的雷法造詣!
“莫非此子具備神通?”
柳策域尊心中念頭急轉。
他是知曉京城一事的。
盡管消息被徹底壓了下去。
但他也聽過風聲,知曉太子得到了雷霆神通,但朝南跪拜。
國師未下定論,但卻已經派遣人手,進入南部八域當中。
“傳說神通品階劃分,有高低之别……”
柳策域尊暗道:“莫非陸萬當真具備神通?而且遠高于太子之上?”
如今隐約傳聞,皇帝震怒,責令太子,禁足東宮。
但又有風聲傳揚,太子其實已在承冥天師府當中,借助當代掌教,那位老天師的力量,洗煉其身。
他心中念頭轉動,暗道:“都說金嶺趙家之主,臨死之前,修爲突破,那一座金鼎神煞陣,最後甚至達到了煞火生雷的地步……”
現在看來,不是煞火成雷!
是陸萬的雷霆,擊碎了煞火!
“若是如此……”
柳策域尊心中念頭急轉。
但就在這時,卻見北邊天際,一道雷光,瞬息而至。
刹那之間,柳策域尊心下一凜,握緊了手中官印,喝道:“來者何人?”
雷霆刹那消散,化作人影!
這是一個道人,貌若中年,頗有威嚴。
“貧道黎景,來自承冥天師府。”
隻見道人施了一禮,說道:“見過紫陽域尊!”
他神色肅然,語氣平淡。
這道人一身氣機,約莫鑄鼎修爲,但尚未大成。
而柳策域尊已是鑄鼎大成,借着一域大勢,官印加身,可直面煉神初境。
然而此刻柳策域尊的面上,卻露出凝重之色。
“道友修的是雷法?”
“……”
黎景有些錯愕,他來時一身的雷光,不是擺明了雷法一脈的修行者嗎?
這還用問?
“剛才道友,來過此處?”柳策域尊,再度開口。
“不曾。”黎景說道:“是察覺此處異狀,有雷霆之勢,故而前來助戰!看來應是晚了,不過結果甚好,貧道觀此處陰邪之氣蕩然無存,雷霆之威猶有餘勢,應是我正道一脈取勝了!”
“助戰……”柳策域尊眉宇一揚。
“說來慚愧。”黎景施了一禮,說道:“此番本意,是要去紫陽域,遞上拜帖,求見域尊,告知此事來龍去脈……未想途經曲江,途中相遇。”
“此事來龍去脈?”柳策域尊眼瞳一凝。
“近些時日,大乾南部,應是會有許多雷法修行者,甚至會有具備雷霆神通的奇才。”
黎景笑着說道:“貧道師叔,乃是當代雷法修行至高造詣之人,近乎于神通,他老人家亦是煉神境的長老,已前往鎮陽王府,通報一聲!”
他拂塵一掃,又笑着道:“貧道與幾位師弟,則分頭行事,與各地的掌域之尊,通報一聲!”
“許多雷法修行者?”
柳策域尊爲之一怔。
然後就聽見了,黎景的聲音,再度傳來。
“聽聞大乾南部,出現冥王宗餘孽,此乃邪門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黎景出聲說道:“我承冥天師府,一位煉神境長老,八位鑄鼎真傳,以及七十二位道基境弟子,奉命而來,清掃邪異!”
“來此之人,皆爲雷法修行者?”柳策域尊忽然問道。
“冥王宗,以陰邪功法聞名,雷霆乃是天威,最爲克制!”黎景道人想了想,說道:“也不是全然都是雷法一脈的修行者……另外還有百來個,準備前往南部群山遊曆的同門。”
“……”柳策域尊臉色變得複雜。
“對了,三日前,有人盜走了承冥天師府一部雷法典籍,雖然隻在入門階段,畢竟是我承冥天師府的秘傳!”
黎景道人歎息道:“他爲了掩藏身份,将這一篇雷法的前半部分,作爲殘篇,散播于外,意圖魚目混珠!今後,怕是會造就出一批修行雷法的修行者……”
說到這裏,他又顯得興奮,繼續說道:“但老天師卻覺得,此事未必是壞,畢竟雷法爲天威,持法者必然心正,可以清掃妖邪!”
“……”
柳策域尊臉色變幻不定。
他心中終于是明白了過來。
承冥天師府出手了!
魚目混珠的,不是那個盜走雷法典籍之人,而是承冥天師府本身!
放眼世間,誰能在承冥天師府當中,盜走典籍?
縱然煉神巅峰,都未必能夠做到!
何況拼了性命,隻奪一部基礎入門雷法?
——
與此同時。
國師的真傳弟子。
鑄鼎大成的這位黑袍勁裝青年,步入了南方的地域。
而通過司天監各方的情報,他卻也得到了一個消息。
“冥王宗餘孽,現身于大乾南部。”
“承冥天師府派出百餘位修煉雷法的道人,前往南方,剿滅冥王宗。”
“此外,又有承冥天師府叛徒,盜取雷霆功法,散播于南部。”
看着手裏的消息,他陷入了思索當中。
如今世間各地,許多修行者都已朝着南部而來。
隻因爲老天師提及了一句,雷法持正,法傳天下,予以制邪,亦爲善事。
若能學得這一門雷法,并不會受到承冥天師府的追究,反而會得到承冥天師府的認可!
這可是世間道家祖庭聖地的秘傳之法!
雷法即天威!
不知多少修行人,趨之若鹜,朝南部趕來!
“糟了!”
這黑袍勁裝青年,心中暗道:“太子雷霆神通,乃是護道之雷!”
“師尊認定,大乾南部,必有‘雷祖’神通!”
“他老人家,想要奪得‘雷祖’之力,因此對此事,模棱兩可,隻說進行探查,而未有如實報與皇帝!”
“如今承冥天師府下場,非但派來了百餘位雷法修行者,更是散播雷霆功法!”
“到處都是修行雷法之人,如何尋得‘雷祖’神通?”
他臉色變幻不定。
作爲司天監的重要人物。
作爲國師的親傳弟子。
雖然如今已成了活着的伥鬼,但他的見識依然還在。
可是,就算是他,也隻能勉強辨認,修行有成的雷法,與“雷霆神通”之間的差别!
而絕大多數的司天監之人,是分辨不出來的。
“老天師有意保護那位具備‘雷祖’神通的人?”
青年這般想着,又暗自想道:“罷了,此事回頭再說,當前最重要的,是去虎穴當中,取回那奇石,送返神都……”
晚上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