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一番看似抱怨卻擊中要害的話讓阿威覺得頗爲不舒服,看了眼方仲道:“這位是方道長?”
方仲:“阿sir,昨晚我與九叔道長在任老爺家裏,幫任老爺開壇祭祖,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看見昨晚這裏有人被燒死了,現在你該看的也看了,我們可以出去了吧,耽誤了時間可是對上人的不敬。”
方仲心裏也煩阿威,以他在道教協會的地位,打交道的都是達官顯貴,富紳土豪,哪一個對他不是畢恭畢敬,生怕惹他生氣。
自從他接到任老爺的邀請,來到這小小的離島後,先被九叔這對活寶徒弟給氣了個半死,接着又被眼前這個看似一臉正氣的棒槌給當成犯人一樣審問。
作爲一位紫袍道士,他不要面子的?
這事以後傳了出去,他還怎麽在道界混?
不過他方仲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這會,他還是抱着合作的态度與阿威和平對話,并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
阿威想針對的也隻有秋生一人,見方仲的氣質和穿着明顯比九叔要高出一大截,就知道這位道士是一位富有的道士。
但凡富有的道士混得都還算不錯。
實在是沒有必要得罪。
阿威的臉色瞬間緩和很多:“既然接到人報案,自然要過來探查一番,這樣吧,我也知道表叔你爲表爺爺遷墳的事而忙碌,我也就不多打擾了。免得耽誤了吉時,反倒變成我的不是了。”
就在任發等人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阿威又道:“但事情還沒調查清楚,我還是要請人回去協助調查,就請這位小道士吧。”
阿威用手指着秋生。
九叔眉頭一皺,就準備出聲。
秋生微微一笑:“你确定要帶我回去協助調查?”
阿威道:“不帶你就帶他,你自己選。”阿威指着旁邊的文才。
秋生拍了拍文才:“你在這裏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師父,我陪這位阿sir去趟警局,很快就回來,記得燒我的飯菜。”
九叔點頭:“去吧。”
任婷婷不樂意了:“秋生,我陪你一起。”
本來秋生不準備讓任婷婷去警局,雖說離島這裏比較封閉,民風淳樸,但是警局裏的人五花八門,她一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總歸不好。
“婷婷,我要陪道長出去,你就代替我去趟警局吧,如果有什麽事你處理不了,可以打電話給劉律師,問問他該怎麽做,不要擔心。”
任發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任婷婷,“打上面的電話就行了。”
秋生在旁邊看得分明,上面寫着:劉曉律師事務所,中環……
能在中環這種地方開律師事務所的,一定是傳說中的大狀吧。
任發不愧是離島首富,出手就是大狀。
阿威見任發認真起來,滿臉尴尬道:“表叔,你這是做什麽,我們隻是例行問話罷了,又不會對小道長做什麽。”
“小道長是我請來的,我自然要保護他的安全,何況我也隻是給了婷婷劉大狀的電話罷了,隻要是正規的問話,哪裏需要麻煩大狀。”
“劉大狀收費可不便宜,婷婷一定不會亂打電話的,對吧,婷婷。”
任婷婷一臉認真:“放心吧,爹爹,該省錢的地方,我們還是要節約的。”
“乖女。”
阿威也沒有辦法,隻好帶着任婷婷和任發往門口走去。
“等會。”
任發喊道。
衆人停下腳步。
“給,開車去吧。”任發扔給秋生車鑰匙。
秋生一把接住:“謝謝任老爺。”
阿威見狀也沒說什麽,畢竟隻是帶回去問話,任老爺要求秋生開車去也說得過去。
不過等阿威看見秋生開的什麽車後,頓時臉色又不好了,秋生開的這輛車可比他們開來的警車要威風多了。
“隊長。”
在院子裏一直待着的警察看見阿威出來,立刻喊道。
“我們回警局。”
“隊長,不帶人回去嗎?”
“他們自己開車過去。”
警員看見秋生帶着任婷婷出來,走向旁邊的那輛福特汽車。
在離島,很難看見福特汽車,基本上,這種汽車專門就是爲土豪服務的。
在車上,任婷婷問秋生:“不知道這個阿威發什麽神經,非要帶你去警局問話。”
“你昨天是看着他回去的嗎?”
任婷婷點頭:“當然了,是我把他送到門口的,看着他騎車走了,我才關上大門的。”
“他昨天準備走的時候是不是正好遇見了我師父他們?”
“是的,你怎麽知道?”
“這就說得通了。”
秋生一臉原來如此的模樣。
“哎呀,你快說,别賣官司,怎麽就說得通了?”
“你可記得,剛才阿威是怎麽說的?”
“他說有人看見院子裏發生了命案,有人被燒死了。”
“我懷疑這個人就是阿威他自己。”
秋生看着前面帶路的警車,微微一笑,是時候展現下什麽叫超自然現象了。
“爲什麽?”任婷婷一臉好奇。
“我師父來的時候帶了桃木劍,又帶了不少法器,他肯定看見了,覺得好奇,就想來一探究竟。正好他來的時候,就是方仲用三昧真火燒飛僵的時候,他看見火光中有一個人。”
“的确,他看的沒錯,火裏的的确是個人,但是這個人已經不是人了。但是他不知道,所以他一早就帶了警員來府上搜查,還一個勁問院子裏燒焦的痕迹是怎麽回事。”
任婷婷恍然大悟:“你要這麽說,那就說得通,爲何阿威明明什麽都沒有搜到,卻偏偏一口咬定說有人看見現場了,原來就是他自己。”
“阿威在現場肯定沒有看到你,如果問起你,你記得,要說自己當時不在場,在自己的房間裏,任老爺不允許你在現場,所以你什麽都沒看見。”
任婷婷點點頭:“我知道怎麽說,而且我的确也真的沒看見。後來因爲害怕,我把簾子拉起來了,後面發生了什麽事,我是一點都不知道。”
“你陪我去警局,我請你看戲。”
秋生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任婷婷好奇到:“警局裏還有戲台嗎?你還能請我看戲?”
秋生哈哈大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離島很小,總共也沒多大,開着車子很快就到了警局。
秋生下車,看向警局的大門,感慨萬千。
沒想到,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來警察局,是在離島。
隻不過現在的這個警局顯得有些簡陋,也對,這才1958年,秩序還沒真正開始建立,這裏還是美學與暴力的年代。
大廳很簡陋,幾乎沒有什麽裝修。
秋生就被阿威帶到一張長桌子上,手上拿着一個本子一支筆。
“說吧,把你昨晚看見的都說出來。”
大廳裏還是比較熱鬧的。
大廳一共有三四張這樣的長桌子,每個桌子上都有一個警察在那裏問話。
每個桌子上的人都不一樣。
有一張一看就是幾個人鬥毆被抓,幾個人臉上還鼻青臉腫,各個火氣大的很,誰也不服誰。
氣得那位警察在那猛拍桌子:“注意你們的态度,看看這是哪裏,這不是歌廳,不是你們鬥狠的地方,老實交代你們剛才的經過。”
另外一張桌子就更有意思了。
有兩位濃妝豔抹的女子衣着暴露,坐在那裏,吊兒當啷道:“阿sir,我都不知道你抓我們來做什麽,難道法律規定不允許站在街上?”
另外一位沖警員吐了一個泡泡道:“阿sir,我勸你不要浪費時間了,把寶貴的時間留給真正需要的人,好不好?”
審問這兩位女子的警員比較酷,眼皮都沒擡一下,用筆敲了敲桌子道:“爲什麽抓你們進來,你們自己心裏要有點數。”
“你們兩個原來混哪裏的,爲什麽這段時間跑到離島來?離島就這麽大,你們兩個人臉這麽生,難道阿sir喊你們來喝咖啡?”
“阿sir,你要我們說幾遍,我們就是站在大街上,還什麽都沒有做呢,你就把我們抓進來,今天是第幾次了?你悶不悶?煩不煩?”
秋生正在大廳裏看熱鬧看得一身勁,沒想到警局裏的故事也挺多。
也不知道這個酷酷的小警員抓站街女來做什麽,她們賺的都是辛苦錢,總比那些坑蒙拐騙誘人上當的人要強多了。
這個世界,要不出賣技術,要不出賣肉體。
秋生覺得自己是一個良民,他與賭和毒,誓不共天。
“看夠了沒有?”
阿威用本子敲了敲桌子。
任婷婷也坐在秋生旁邊,和秋生一樣,睜着明亮的大眼睛,在那看熱鬧。
秋生回過神來:“阿sir,難道我不值得單獨的房間嗎?這裏這麽吵,你确定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你以爲請你來做客,還單間,你要是想挨揍,我可以給你安排單間,要不要?”
看着阿威一臉的不耐煩,秋生笑了:“警民合作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責任,阿sir請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