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很多事情。
角落的黑影低低怪笑,有嘲弄又不屑,又有不甘心,他背過身去:“你什麽都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知道我會幫你殺了溫清竹就行。”
屋内再次恢複安靜,有屬下進來,不安的問道:“公子,我們真的能相信他嗎?那一萬三千将士,可是說沒就沒了呀。”
來人提到了一萬三千的數字時,一股陰寒瞬間從腳底竄到了後腦門。
那天他差點也死在了那,要不是自己幸運,肚子疼去上茅廁,怕是也會成爲其中的一個亡魂。
搖曳的燈燭下,姜遠成低頭看着地上的屍體,眼裏漆黑一片:“我從不相信任何人。”
醒來的時候,還沒睜眼,溫清竹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你們安排,剩下的事情我會慢慢安排的。”
睜眼坐起來,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外面的傅烈聽到了裏面的動靜,揮了揮手讓門口的人下去,他則是掀了簾子進來。
坐在溫清竹面前問道:“可有不舒服?”
溫清竹搖搖頭:“沒有。”
頓了頓,她拉住傅烈的手,輕輕地晃了晃:“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說要過一兩個月嗎?”
“姜遠成在京城。”傅烈望着她的眼睛,平靜的說道。
“哦哦。”溫清竹心情有些低落,繼續靠着。
沒有人在說話,外面的綠陶就進來伺候溫清竹梳洗。
因爲了行動不便,溫清竹也不想讓人外人伺候,就問綠陶:“喜兒呢?讓她也來吧。”
綠陶的手一頓,溫清竹慢慢的側眼看去。
“對不起!”綠陶低下頭,“金大人那邊出了點事,我讓喜兒出去了。”
“還是那位金夫人??”溫清竹感覺很奇怪,“就算是姜遠成那邊的人,不可能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
放下手裏的梳子,綠陶轉頭去把楊六喊到了外間來。
“你和王妃說。”她走了進來,站在溫清竹身後,看着簾子外面。
楊六行了一禮,起身後道:“金夫人失蹤,蘇大人和刑部的人都過去看了,但是一點痕迹也沒有查到。”
怎麽可能一點痕迹都沒有!望着鏡中的自己,溫清竹淡淡的吩咐:“備車吧,我今天去蘇家看看。”
楊六正爲難,傅烈從門口進來:“這幾天你不要出去。”
“有你們在,我怎麽會出事。”溫清竹扶着桌子站起來。
傅烈看了眼綠陶,她就告辭退下。
出門時,還關上了門。
“清清,這次的——”傅烈說到一半,終于還是停下來,扶着溫清竹坐下,拿起了梳妝台的梳子,“我給你梳頭發吧。”
鏡中映着兩人的面容,傅烈的動作很熟練,他并不是第一次替溫清竹绾發。
本以爲傅烈不會再開口,溫清竹也就沉默着。
反正他們做的事情,不告訴自己,總是爲了自己好。
绾好頭發,傅烈打開妝奁,從裏面拿出一枚祖母綠的玉簪問道:“今日用這個可好?”
溫清竹點了頭,等到玉簪插進去,她忽然望着鏡中的人問道:“幫姜遠成的人不是紀家的人嗎?”
“不是,紀家隻是按照約定,答應了姜遠成兩個合适的條件。”傅烈站在她身後,同樣也看着鏡中。
“這次的人很厲害?” 溫清竹擰眉。
傅烈颔首:“嗯,殷流绾其實不是幫助姜遠成,他幫助的是姜遠成背後的那個人。
撐着桌面起身,溫清竹轉過來望着傅烈:“是不是藥神谷先祖有關??還有神機門白狼山那邊?”
“嗯,那個……人很厲害。”傅烈見過那黑影兩次,給他的感覺其實并不像是人。
走到了門口,溫清竹開門出去,傅烈跟在身後:“喜兒那邊,我讓北鬥跟着,暫時出不了大問題。”
溫清竹腳步一頓,望着掃雪後的庭院:“我去宮裏看看招兒的孩子。”
“好,我送你。”傅烈要過去扶她,溫清竹卻一步走了下去,剛好避開他的攙扶。
下了台階,溫清竹笑着回頭:“我隻是懷孕,又不是病人,何況多走走對孩子也好,你去忙你的,我會照顧好自己。”
傅烈就這麽站在門口,目送溫清竹離開。
在内侍的帶領下,溫清竹和綠陶到了華清宮門口,裏頭有人要領着他們進去。
溫清竹忽然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華清宮道:“皇上在那邊嗎?”
門口值守的内侍一怔,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遲疑着道:“應該沒有吧。”
“那好,你和皇後說一聲,我先去華清宮看看。”溫清竹扶住綠陶的手,輕輕按了按。
綠陶立刻會意,對領路的内侍道:“麻煩公公帶路。”
三人到了華清宮大門,綠陶拿出一包銀子,遞給領路的内侍:“希望公公說,王妃隻去了華清宮。”
“是。”内侍連忙低頭,趕緊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皇上吩咐的原因,這裏沒有任何内侍宮女。
綠陶費了點力氣才打開了門。
與此同時,攝政王府有人過來給傅烈說了溫清竹的行蹤。
沉默了片刻,他吩咐道:“在宮裏就好,去和皇上那邊說一聲。”
此時的宣政殿,姜遠晗停下手裏的筆。
擡頭望着夜乾問道:“姐姐真去了華清宮?”
“是,攝政王的人應該也快要來了。”夜乾不僅關注溫清竹,還關注着傅烈。
姜遠晗沉思片刻,忽然問道:“鍾神醫可願意見朕了??”
他直覺姐姐這次去華清宮,肯定知道了八卦盤的事情。
夜乾拱手:“還沒。”
“既然他不見朕,那朕就去見他。”姜遠晗放下朱筆,負手而立,擡眸望着大殿之外。
華清宮裏,溫清竹靜靜的拿着八卦盤,低聲問道:“你很想出來對吧??”
八卦盤毫無動靜。
綠陶侍立在身後目不斜視。
到了夜裏,伸手不見五指,天邊陣陣閃電乍現,照亮室内二人神情不一的臉。
“王妃,這樣真的有用嗎?”綠陶滿臉擔憂,是不是看着窗外。
溫清竹端坐着,神色平靜的安慰她道:“别擔心,有用的,這是小環告訴我的。”
說起這個名字,綠陶欲言又止,不過自家主子的話,她還是不能質疑的。
閃電越來越亮,雷聲滾滾而來,伴随着是噼裏啪啦的大雨。
冬夜裏,沒有下雪,竟然下起了暴雨。
屋内并不冷,地龍還是熱的,甚至還慢慢的更熱起來,保持着一個合适的溫度。
看來他們都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忽然間,一道驚雷落下,打在了屋頂上豎起來的竹竿頂端。
上面是挂着一個八卦盤,劇烈的雷光過,變成焦黑色。
不多時,一道黑影從焦黑的八卦盤中流出來,慢慢的,竟然變成了一個孩童的模樣。
他跳躍着,欣喜着,忽然想起了什麽。
外面的雨小了下來,但屋内還是漆黑一片。
廊下的宮燈搖晃着,一道黑影映照在門上。
溫清竹笑了:“進來吧。”
本就害怕的綠陶頓時站了起來:“誰在外面?”
門并沒有打開,溫清竹吩咐綠陶:“點燈吧,我們等的人來了。”
“不,不要點。”稚嫩的童聲出現,讓溫清竹和綠陶都愣了愣。
溫清竹愣住是因爲,這個聲音還是個孩子。
綠陶則是頭皮炸裂,屋内什麽時候多了個孩子出來?
“好。”溫清竹應了下來。
童聲再次出現,還有些緊張和害怕:“你,你要問趕緊問吧,我很快會被發現的,在這之前我得盡快趕去昆侖。”
黑暗中,他的視線落在溫清竹的手腕上。
明明沒有任何的光亮,但他就是感覺很可怕,是那位留下的東西。
溫清竹忽然按住了的手镯:“你不用害怕,我有辦法讓你不被發現,而且到時候會親自送你去昆侖。”
“真的?!”童聲驚喜不已,但随即冷靜下來,不對,不會這麽容易的。
沉默過後,便是溫清竹輕輕的笑聲:“你也不用擔心,我雖然能對付你們,但是我也知道你們也是有好壞的,你隻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什麽問題?”童聲又有了期待。
溫清竹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們是什麽?”
童聲一愣,反問道:“你不知道?”
随即他就感覺自己問了蠢問題,要是知道,就不會來問他。
斟酌半天,他望着溫清竹的手镯道:“你既然有這個,那說明昆侖的事情肯定也知道。”
“嗯。”溫清竹回了他。
又是一陣沉默,童聲忽然問:“你相信這個世上有仙人嗎?”
溫清竹一挑眉:“你是仙人?”
“不不不!”童聲馬上擺手,雖然黑暗中對面的人也看不見,“我們這種人活得時間很短,本來應該在網絡中生活的,但有人給我們制造一種微粒子控制器,讓我們可以脫離出來。
直到我們跟着她來到這個世界,發現我們可以不需要控制器,而且這個世界的一切在我們眼裏,都如同透明一樣,能根據計算想知道一切想要的知道的。”
“所以你們算出我們的命運?”溫清竹恍然點頭。
童聲苦笑:“是啊。”
他環顧着四周:“你們看不到,可是我們能看到,這個世界并不穩定,一旦消失我們就會消失,所以很多認都想離開,昆侖那些幫助我們離開的人,你們叫他們仙人,其實就是高等文明的人類而已。”
“那如果有人不願意離開,還企圖改變這個世界的運行軌迹呢?我要怎麽殺了他?”溫清竹繼續問道。
童聲的聲音恐懼起來:“怎麽可能!如果他能改變的話,那定然很——”
忽然間,童聲身體一僵,難以置信的道:“這個世界竟然還有紙人的存在!”
“紙人又是什麽?”溫清竹奇怪,忽然想起在德州那邊的怪事。
沒有人回話,溫清竹正要出聲問問他是不是走了,結果手腕上的手镯一震,周圍安靜下來。
靜默片刻,綠陶終于忍不住的開口:“王妃,他走了嗎?”
溫清竹回道:“算是吧,你先點燈。”
屋内亮堂起來,綠陶小心的看着屋子内,确定沒有任何人這才放心。
手裏的镯子顫了顫,溫清竹忽然笑起來,起身道:“我們回家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