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後，溫清竹感覺很口渴，傅烈又讓綠陶去哪了早膳過來。
等溫清竹吃完，她的精神才恢複了一點，但精神依然很疲勞，看起來十分倦怠。
“清清，你感覺很累嗎？”傅烈眼裏滿是擔憂，目光偶然落在手镯上。
溫清竹很快注意到，把自己的手腕放到了面前，看着上面的手镯道：“她叫小環，是藥神谷和白狼山的先祖，特意給我留下的。”
“特意給你留下的？他們的先祖不是一百多年的人嗎？”傅烈微微凝目，感覺這個手镯很不同尋常。
“嗯，的确是一百多年的人，可是她就是留下了這個給我，甚至算到我會去白狼山，去藥神谷，也會去神機門，以及紀家書庫。”
昨晚，溫清竹接受了大量的信息，知道齊國的出現并不是偶然。
那些先進的醫術，那些神奇的器械，那些微觀世界，都讓溫清竹産生了強烈的向往之心。
很明顯裴奕知道的比她少很多，但裴奕依然被這個世界之外所吸引。
或許她真的有必要去一趟昆侖。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好好學習那位先祖留下的遺産。
或許是太累，溫清竹很快眯眼睡着。
一覺醒來，已經是晌午，傅烈不在，隻有綠陶在身邊伺候。
試了試自己的力氣，比早上感覺精神了許多。
溫清竹轉身要下床，綠陶連忙過來替她穿衣。
“攝政王呢？”
“他去和匈奴王談判去了，京城過來的談判使臣比想象的來得更快。”
“朝廷派了誰過來？”
綠陶回答：“雷嘯大人。”
梳妝之後，溫清竹跟着綠陶來去了衙門那邊。
很快見到了許久不見的白笛以及胡英卓和朱由。
“來的人還挺多啊。”溫清竹提步走了進去，沒看見雷嘯，想來應該是在隻塔他們談判。
雷爍的祖父過來，真是對他們齊國很有利呢。
進去坐下後，溫清竹讓他們三人也坐下，開口便問：“提議讓雷大人當主使臣的，不會是衛相吧？”
“正是，當初休戰的文書，就是衛相和雷大人一起拟定的，讓誰做使臣，也是那時候就商議好的。”白笛恭敬的回答。
溫清竹點點頭，看向胡英卓和朱由：“你們一個是禮部尚書，一個戶部郎中，看來京城那邊很重視這次的聯姻。”
“當然當然，雷小姐畢竟是雷家千金，京城貴女，怎麽能如此含糊潦草。”朱由現在越發害怕溫清竹，連連拍馬屁。
倒是胡英卓十分誠懇：“臣這次過來，主要是負責核定貿易細則。”
果然是胡英卓的風格，溫清竹微微颔首，也沒說誰的好壞。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有人過來請朱由過去。
朱由連忙告辭離開。
沒多時，胡英卓也被請了過去。
最後有人來請鴻胪寺外交官，看向的竟然是白笛。
“你調取了鴻胪寺？”溫清竹很是驚訝。
白笛克制着自己的開心，解釋道：“是，這件事情還是裴奕大人提議的，朝堂上也沒有人反對。”
“裴奕嗎？”溫清竹微微點頭，讓她過去。
凝思的時候，她不禁摸着手腕的手镯，看來裴奕那邊還有秘密呢。
對于隻塔而言，讓一個女人做了官員，這是一件很震驚的事情。
不過在見識過白笛的厲害後，隻塔也就釋然。
這次他帶過來的人中，比如丹頓，賀賴，吉安達，以及狗頭，也都是不差的人物。
他們争辯，彼此爲了個自己的國家謀求利益。
直到七天後才結束。
倒不是雷嘯想這麽就算了，而是沙州那邊，姜遠成已經公開練兵，占領了沙州城，打出來清君側的旗号。
他這次過來，便要帶上辛重傅烈他們去沙州看看。
溫清竹本來想去，但被所有人一緻反對，她隻好留下籌備婚禮。
按照原計劃，雷爍并不是陸川的妻子雷氏，而是雷嘯的嫡孫女，正宗的世家千金。
等他們一走，雷爍就在雷嘯的别院住下。
爲了籌備婚禮，溫清竹幹脆也搬了過去，陪在她身邊。
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有朱由和胡英卓白笛他們操心，溫清竹并不用做什麽，可是雷爍還是萬分的緊張。
再過幾天，冊封的聖旨會下來，雷爍将會變成齊朝順佳公主，嫁給匈奴王隻塔爲王後。
順帶的自然還有各種各樣的陪嫁，以及兩國之間簽訂的互惠互助協議。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通商，通婚，通路等等。
不管是對于齊國還是匈奴來說，這種前所未有的合作，簡直就像是匈奴和齊國成爲了一個國家一樣。
除了多加一層的身份調查關卡，匈奴人和齊人都可以自由來去。
這些都是表面的協議，暗地裏的協議，還有幫助匈奴西征，包括但不限于的提供糧草，武器，人馬等等。
匈奴人天性好戰，不給他們點仗打，齊國實在難以安心。
當然幫助匈奴的西征前提是，他配合齊國滅掉姜遠成，制衡鮮卑。
這些雷爍并不知道，所以看起來是齊國吃了大虧。
庭院裏，她很不安的問道：“清竹，這樣的條件，皇上真的會答應嗎？”
“會的，雷大人過來前，肯定和皇上碰過面。”溫清竹安撫她，讓綠陶去拿點心過來。
面前的一盤子已經被她吃完。
綠陶笑着退下，雷爍終于問出心裏的疑問：“你們和匈奴是不是還簽訂什麽别的協議？”
“爍姐姐果然聰明。”溫清竹感慨的誇贊她。
這話卻讓雷爍更加不安：“到底是什麽，你們不能告訴我嗎？這樣過去也好讓我有底才是。”
溫清竹收斂起神色：“爍姐姐，這件事情我們和你祖父認真商議過，隻塔和陸川也在，不能告訴你，至少在那件事情開始前不能讓你知道，不然的話，你會盡心竭力的幫助齊國，而不是做一個匈奴王後。”
咽了咽口水，雷爍突然感覺，他們在準備一個驚人的事情。
“竟然連陸川都知道。”
溫清竹很心疼的看着她：“其實隻塔說，可以直接告訴你，畢竟以後你終究會知道的，可是我和雷大人，以及陸川都認爲，如果你知道，你的心就不會在隻塔身上，這樣對你們不好。
我們是真的想要好好合作，如果成了，至少幾十年内齊國和匈奴不會起戰事。但同時，從私人的角度出發，特别是雷大人，他希望你幸福，而不是一輩子作爲聯姻公主爲齊國考慮。
短時間内隻塔或許不會有什麽想法，可有些事情一旦做得多了，總會讓人有疑心，特别是陸川以後還會和隻塔合作。”
“到底是什麽事情，你們爲什麽這麽謹慎？真的隻是想讓我和隻塔安心過日子嗎？”雷爍雙手交握，越發的不安。
她聽得出來，齊國做出了犧牲，爲了她，祖父和清竹他們又做出了隐形的犧牲。
這讓雷爍反而更加忐忑。
綠陶帶了點心和水果過來，溫清竹推到了雷爍面前：“爍姐姐也多吃點，你去了匈奴那邊，短時間内可能吃不到這麽新鮮的水果。”
“好。”雷爍伸手拿了水果開始吃，心思卻飄到了天外。
入夜之後，溫清竹看完傅烈的來信，便打算休息。
不想綠陶悄悄進來道：“王妃，雷小姐離開房間去找匈奴王了。”
溫清竹立刻收起信件，連忙跟着綠陶出門。
悄然來到雷爍和隻塔見面的涼亭之外，她們躲在樹叢後，看着他們談話。
比起雷爍的緊張和不安，隻塔顯然沉穩冷靜許多。
他微微蹙眉問道：“你們齊國的習俗，不是成婚前不能見丈夫的嗎？”
“我，我知道，可是我心裏很擔心，清竹和祖父有一些事情沒告訴我，你可以告訴我嗎？”雷爍抓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問道。
看她如此緊張的模樣，隻塔想起了雷嘯的話。
‘爍兒什麽都好，正直忠心，一心爲國，可作爲聯姻公主去匈奴，她這些品質卻會給你們的婚姻帶來隔閡，時間一久，不管大王如何喜歡爍兒，如何相信爍兒，你終究還是會懷疑她的。
與其這樣，不如幹脆不告訴她。等到真相大白那天，她自然會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這樣對你們才是真的好。’
當時的隻塔有些不明白，反問雷嘯：“可是如果她知道後，一直幫你們，不是對你們齊國更好嗎？”
雷嘯微微搖頭：“對我們齊國好，可對你們匈奴不利啊，你是匈奴王，可以不介意爍兒一心爲了齊國，可是你的臣子，你的子民，短時間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介意，可長時間呢？
特别是賀賴丹頓，他們一心爲了匈奴，總會和起鼓有分歧的時候。若爍兒一次兩次爲齊國着想，多次以後你不多想，他們也會多想。
偶爾不經意流露的态度，你覺得不會影響你，但其實終究還是會影響你的。齊國曆經多朝多代，什麽事情沒見過。
爍兒是齊人，但她也是我疼愛了多年的孫女，我不希望她最後那些年過得很凄苦。”
在這一刻，隻塔仿佛看到了叔父。
當初他一點都不想對利用陸姝，也不像對陸承恩下手，可是爲了匈奴，爲了他，叔父還是狠下心來，同意了賀賴他們的提議。
正因爲如此，本來可以被換回去的左賢王，不想讓自己成爲他的負擔，毅然選擇自殺，從而一了百了。
回過神來，隻塔走上前走，想要伸手摸一摸雷爍的頭。
她一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可一想到他們以後會是夫妻，而且她還是身爲聯姻公主嫁過去的，所以她忍着沒動。
雷爍這個樣子落在隻塔眼裏，隻感覺無比的心酸，明明他是同意讓雷爍知道的，可是他們爲了彼此，一邊選擇隐忍，一邊選擇隐瞞。
這一瞬間，隻塔有點明白叔父對中原問話的向往。
在他們匈奴，根本不會存在這麽用心良苦的退讓。
隻塔伸到一半的手還是縮了回來：“抱歉，我答應過雷大人和王妃，不能告訴你。”
“可是這樣的話，我心裏很不安。”雷爍都快要哭了，她不想讓親人摯友爲她承擔。
隻塔極少見雷爍流淚，特别是現在兩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意，他頓時心腸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