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目光很是凝重:“一般的噬魂蟲,不會這麽長這麽大,你是不是懷孕了?”
“沒有吧。”溫清竹很相信謝飛沉,同時擡起手來,摸着自己的手腕。
穩定的脈搏下,隐藏着另一個微弱的脈搏。
溫清竹當即愣住,綠陶連忙趕過來,扶着她,問着謝飛沉:“王妃真的懷孕了?”
“嗯,我們先回去再說。”謝飛沉把手裏的蟲子扔回了竹林。
回到了屋裏,薛光和謝飛沉都仔細看過,一緻确定,的确懷孕了。
溫清竹有點發蒙:“真的懷了?”
“你怎麽會不知道呢?都兩個多月了,應該很明顯才是。”謝飛沉看了眼屋子裏躺着梁平淑,熱不住的扶額。
“你們一路過來,孩子竟然沒事,你可得好好養着,萬幸的是,噬魂蟲并沒有毒性。”
謝飛沉說完,起身出去開藥。
薛光望着她的肚子道:“如果苗苗成婚的話,也該有孩子了。”
“總會有的。”溫清竹安慰他,知道他其實想謝飛沉娶了薛苗苗,但事與願違不止,薛苗苗還和裴奕扯上了關系。
“嗯,你們好好照看梁姑娘,我這邊要去看看村裏的病人們。”薛光說完, 便離開了屋子。
等他們一走,綠陶連忙坐到了她身邊,又是高興,又是擔心的。
溫清竹伸手拍拍綠陶的手,不想感覺她的手很冷。
她頓時握緊綠陶的手問:“你的手怎麽這麽冷?”
“沒事,大人不用擔心,我休息下就好。”綠陶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很是糟糕。
望着她的神色,溫清竹凝目道:“你們不會遇到了幻風吧?”
綠陶一怔,随即點頭:“大人原來知道。”
“不對啊,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幻風不會出現才是。”溫清竹陷入沉思。
藥神谷一般不會讓人晚上出門,一來是擔心山中的野獸傷人,二來是擔心幻風出現,吓到普通人。
正在這時候,謝飛沉提步進來:“藥神谷的陣法被人破壞,谷主正在想辦法修複,幻風已經之前出現的頻率少很多。”
他走過來,坐在溫清竹身邊,在她開口前道:“你想的沒錯,就是裴奕!!當初他偷看了藥神谷的醫書,谷主并不打算放他走,但裴奕是什麽人,你我都清楚。”
“裴奕真不是一般的厲害!”溫清竹想起他,忍不住的咬牙。
謝飛沉看了眼門外道:“你既然來了藥神谷,而且拿到了地圖,裴奕怕是已經守在外面。”
溫清竹瞬間明白謝飛沉的意思:“他想去昆侖?”
“他聰明但沒有你的運氣好,清雲公主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打不開,所以他一直在那等你的人去,很快他發現起死回生丹不是直接吃的丹藥,然後利用有段和平淑縣主,設法讓你來藥神谷。”
“這麽說的話,裴奕知道的東西其實并不多,他好像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溫清竹在梁平淑逼她來藥神谷,便知道這是裴奕的籌謀。
即便如此,她還是來了。
因爲梁平淑不是别人,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梁平淑這麽下去。
“因爲他不敢把阿平一下子逼死。”說起這話,謝飛沉聲音蘊藏着怒意。
溫清竹神色一凜:“他還想逼死阿平啊!”
謝飛沉望着她,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說道:“阿平很有天分,裴奕子啊清雲公主墓中發現了推演圖,阿平能幫他算出下一步該如何走,另外,雍和關那邊的事情,裴奕的确出了不少力。”
“他當然要出力,不然等匈奴入關,齊國必定生靈塗炭,他所有的計劃都會被粗暴的毀滅!”溫清竹開始慢慢知道裴奕的目的。
謝飛沉突然問道:“你是不是相救阿平??”
“我一直都派人在找阿平。”溫清竹發現,謝飛沉的神色凝重起來。
這樣的神情根本就是讓她放棄阿平。
沉默片刻,她問道:“爲什麽不讓我去救阿平?”
“如果你肚子裏的孩子會因爲阿平而失去呢?”謝飛沉說這些話,好像并不是空穴來風。
這讓溫清竹很是詫異,腦海中浮現了好幾件事情。
每次她出事,或者傅烈出事,謝飛沉似乎趕來得都很及時。
審視的目光讓謝飛沉起身,避開了她的視線:“你好好想想,未來并不是不能改變的,如果可以的話,你給文禦風寫一封信,讓他請無水過來一趟。”
“謝哥哥有什麽事情不能直接和我說嗎?”溫清竹感覺,他有什麽事在瞞着自己。
謝飛沉擡起手擺了擺,然後離開屋子。
這天下午,溫清竹施針了三次,梁平淑才慢慢的醒來。
“陸磊!!”一睜眼,梁平淑就喊叫着坐起來。
等看清楚身邊的人後,她的眼淚瞬間流出來。
溫清竹伸手抱着她的肩膀,讓梁平淑靠在自己身上,安慰道:“别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不怕!!我隻是恨自己爲什麽救不了他!無論多少次,我都救不了他!”梁平淑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溫清竹歎道:“那不是現實,那是噬魂蟲,隻會一遍一遍的啃噬你的希望,讓你心生絕望。”
“不是的!”梁平淑直起身體來,定定的望着她,“最開始我是救了陸磊的,然後報了仇,成了親,還生了很多很多孩子,但最後我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便想起陸磊死時候的樣子,然後我知道我救不了陸磊,我就真的沒能救他。”
“噬魂蟲隻是給你制造一種幻覺,你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有兩個針眼大小的傷口。”溫清竹把她的頭發撩開。
梁平淑卻不敢擡起手來,她有些恐懼的不敢去摸。
因爲她真的很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溫清竹松了手,轉過自己的脖子:“你看看我脖子後面的傷口。”
梁平淑聞言,擡眸看去,頓時睜大眼睛:“這傷口……怎麽這麽大?”
她顫抖着手摸上去,微微有些發怔。
冰涼的觸感讓溫清竹想起昨晚的事情,腦海中還殘存着某些可怕的記憶。
這讓梁平淑不禁好奇:“你昨晚在竹林呆了多久?”
“比你久。”溫清竹便把昨晚自己看見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梁平淑沉聲道:“你一直想要殺了姜遠成?他現在對你們不是沒威脅嗎?”
轉頭看向堂屋那邊,溫清竹的聲音變得悠遠起來:“隻要他活着就會有威脅,而且皇上能變成今天這樣子,也有他的功勞呢。”
“姜遠成還敢回京!”梁平淑很清楚姜遠成如今的處境,所以真沒把他放在眼裏。
“你先好休息,去昆侖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去了肯定是回不來的,外公給我們看的書裏面也寫了,複活的人,不是原來的人。”溫清竹站起身來,拿了外衣過來,給她披上。
走出屋子後,外面陽光明媚,仿佛昨晚的事情并不存在。
溫清竹轉頭朝着西邊的竹林走去,不想綠陶連忙拉住她:“大人!”
她笑着回頭,推開綠陶的手:“沒事,我隻是過去看看,不會再進去的,”
綠陶這才放心,跟着溫清竹來到了竹林旁邊。
白天的視線很好,竹林的青石闆路一如既往。
裏面沒有人,沒有鳥,也沒有尋常的小動物。
“看來這個地方還真不能随便進去。”溫清竹感慨着,身後卻傳來牛樟的聲音。
溫清竹轉頭看去,隻見他被兩個人扶着,左腳幫着石膏,右手吊着繃帶,正一瘸一拐的往這邊走。
等他們到了面前,牛樟心驚膽戰的看了眼身後的竹林,咽了咽口水道:“大人還敢來這裏啊?”
“有什麽不敢的?我這不是我那好無損的出來了嗎?”溫清竹笑了起來。
看得牛樟差點忘記了自己過來的目的,使勁掐了自己一下,這才連忙開口:“大人!我是過來問問您,我們可以走了嗎?這藥神谷雖說死不了,但這麽下去,我們兄弟十幾人怕是膽子都會被吓沒了。”
“不就是幻風嗎?你們也是在混過軍隊的,怎麽這麽膽小沒意志力?”溫清竹有些不滿意。
牛樟連忙歪着頭,裝出一副可憐模樣:“大人!你看看我這手!這腿!在這麽下去,怕是要成爲那些再也醒不來的人了!”
“可你出去的話,我不放心啊!”溫清竹滿臉擔憂的看着他。
牛樟連忙跪下,指着天發誓:“大人放心!我們這次回去,就去雍和關打仗!哪怕要我們償命!我們也是願意的!”
“等等!償命?”溫清竹微微眯眼。
“完了!”牛樟連忙捂住嘴,真想打自己一拳頭!
竟然在這種時候說漏了嘴!
在溫清竹審視的目光下,牛樟終于老實交代。
他不安的抓着兄弟的肩膀,慢吞吞的道:“大人還記得唐曉大人嗎?”
“記得,他是雲州的一個好官,聽說死在了一個柳光那些人的手裏。”溫清竹一邊回想,一邊說來。
牛樟頓時覺得汗如雨下,但他還是結結巴巴的道:“這是,這是,主謀當然是柳光!但主謀是主謀,幫兇也會有的,不然這麽大的案子也不會沒有任何消息。”
“你是幫兇?”溫清竹一口問道。
這話吓得牛樟差點歪倒,連忙擺手搖頭:“不是不是!是我妻子的弟弟,我以爲這小子一直在安分守己的做生意,沒想到會摻和進這些事情裏面去。”
“你還有妻子?”溫清竹驚訝不已。
牛樟滿臉苦笑道:“大人的關注點不對吧。”
溫清竹擡了擡手:“你繼續。”
他這才冷靜了許多:“之前我們不是被迫流離失所嗎?爲了妻兒的安全,我立刻和離,給了妻子一大筆錢,讓他們暫時去投靠小舅子,我是真沒想到,我們會落得如此田地,小舅子竟也是兇手之一。
這次唐大人的兒子回來,成爲了邊關軍隊的後勤主要供給商,當年的事情慢慢被查清,小舅子自然逃不掉,畢竟是大人的人。
隻是這些年來,小舅子雖然做了很多壞事,但爲了我的妻兒也付出了很多,所以我擔下了所有的罪責,從雲州逃走了。
沒想到,竟然會遇到大人,又來了藥神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