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光從袖子中直接拿出一卷羊皮來,遞給她道:“這個就是地圖。”
梁平淑伸手要去接住,溫清竹一把攔住她:“你真的不懂嗎?去了你就在也會不來了!”
“那隻是可能!”梁平淑固執的相信,她一定能回來的,一定能讓陸磊回來。
正在這時候,薛光笑了起來:“清竹的确沒說錯,先祖說去過的人,可能永遠回不來,但目前爲止,從沒有人回來過。九燈大師你們應該記得,他就是去了昆侖。”
溫清竹奇怪的看過去:“九燈大師不是在昆侖去世的嗎?”
“你理解成去世也可以,但如果這位姑娘要去昆侖山的話,或許還能遇見九燈大師。”薛光說完,就把地圖放在了桌面上,讓他們仔細考慮一下。
梁平淑直直的望着桌面,溫清竹也沒打擾她,轉身出去和綠陶出去轉轉。
夜裏的藥神谷,有些冷。
天上一輪明月挂在天上,撒了一地的銀光。
她們離開村落,來到了藥田旁邊。
溫清竹一路看過去,很是感慨的道:“這裏和以前一樣,連種植的藥材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看着她的神情,綠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但她什麽都沒說,跟着溫清竹在田地間行走。
很快他們到了入口的地方,是一片青松林。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夜間的原因,松林之間彌漫着濃濃的白色霧氣,阻隔和群山和藥神谷。
溫清竹回頭,再次看向藥神谷,崇山峻嶺之間,這裏的空間仿佛是一隻倒扣下來的碗。
“這,這藥神谷不是自然形成的吧?”綠陶對地理有所涉獵,隐約感覺不太對。
擡手指着整個藥神谷最近最高的那座山,溫清竹解釋道:“不是自然形成的,但誰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力量,才在群山中挖出這麽一塊地方來。”
有微風吹過,溫清竹遠遠看見,小二層的屋子門口,梁平淑從裏面出來,手裏拿着地圖,朝着她這邊看來。
“走吧,平淑考慮好了。”溫清竹喊上綠陶,準備回去。
大約兩刻鍾後,他們到了二層樓面前,卻發現屋内屋外都沒有梁平淑的蹤影。
兩人再次來到門外,綠陶很快發現了地上的腳印,指着西邊的方向說:“這邊!!”
“走!”溫清竹立刻朝着腳印的方向追去。
沿着深深淺淺的腳印,她們很快到了一片竹林面前。
村裏村外都是泥土路,眼前的竹林裏面,卻修了青石闆路。
腳印不見了!
溫清竹望着眼前這片竹林,心裏很有些緊張,這個地方,似乎很有問題。
前世的自己,曾經誤入過一次,迷失在其中。
如果不是謝飛沉及時趕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裏?
這裏面不隻是有迷霧,還有一種很特别的東西,讓人會迷失心智,沉溺其中。
“大人,縣主是直接來這裏的!難道她遇見了什麽人??”綠陶回頭看着她們來時的路,很筆直,并沒有拐彎的地方。
溫清竹跟着回頭,恍惚間,村落都有些扭曲。
搖了搖頭,她強行讓自己收回視線,對綠陶道:“我先進去,你去找外公,讓他過來知道嗎?”
“不行!”綠陶當即就拒絕,這個地方一看就很危險。
溫清竹拍了拍她的肩膀,認真道:“我知道你在擔心我,如果平淑在這裏出事,我沒辦法和梁家交代,縣主的父親現在還在雲州呢!”
到了這個地步,綠陶隻能同意,看着溫清竹走進去後,她立刻跑回去找人。
不想在谷主家門口遇到了牛樟,他看起來很是着急。
綠陶連忙問道:“怎麽了??你怎麽起來了??”
她聽王妃說過,來藥神谷看病的人,必須遵守這裏的規矩,天黑不能出門。
牛樟一看她,連忙驚喜的道:“葉姑娘!大人呢?”
“去了後面的竹林。”綠陶往身後一直,牛樟頓時變得臉色慘白,後退了好幾步。
綠陶擰眉:“那個地方有那麽危險嗎?”
要不是後面也有危險,牛樟簡直想拔腿就跑,他驚恐的望着竹林那邊道:“谷主沒告訴大人嗎?凡事有竹林的地方都不要進去!特别是西邊的竹林!”
“竹林有什麽問題?西邊的竹林又有什麽問題?”綠陶看了眼屋内,又問,“你剛從屋子裏出來,是找谷主嗎?他在哪?”
這話一出,牛樟的手都開始發抖:“竹林當然有問題!當然更重要的是,谷主不在家裏!我找不到他!”
“我去找找!”綠陶轉身就跑進屋裏去,牛樟連忙跟着進去。
竹林裏,地面全是斑駁的月影。
偶有風吹過,竹葉便簌簌作響,地面的斑斑點點也開始搖晃起來。
溫清竹警惕的盯着周圍,蒙着塗了藥汁的布巾,慢慢的朝前走。
左手準備了袖箭,右手準備了毒藥,溫清竹做好随時動手的準備。
可從以前的經驗看來,她的東西怕是起不到什麽作用。
爲了不讓自己迷失,溫清竹在心裏不斷的記着時間。
她已經進來有一刻鍾,行走的速度不快,但絕不慢,走的是直線——
等等!
溫清竹陡然停下來,她望着面前的石闆路,陷入了沉思。
她走的真是直線嗎?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仔細觀察地面石闆路的痕迹,她好像一直在原地走。
正在她繃緊身體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沒有任何猶豫,溫清竹瞬間轉身,毒藥和袖箭齊發。
蹭蹭兩下,袖箭釘在了地上,毒煙彌漫開來,有個身影迅速閃躲到了一邊。
“清竹!是我!你怎麽了?”黑影一動,發出梁平淑的聲音,朝着她走過來。
溫清竹立刻喊道:“停下!”
黑影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從袖子裏面拿出了一顆夜明珠。
熒光照亮眼前黑影的臉,溫清竹卻僵在了原地,一陣電流席卷全身,雞皮疙瘩迅速冒出來。
她一邊後退,一邊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出現在溫清竹眼前的,是前世那個身中劇毒,全身的皮膚都潰亂流膿時候的模樣。
這個‘自己’穿着梁平淑的衣裳,腰間也挂着梁平淑的劍,手裏的夜明珠也是南海進貢過來的。
“清竹?我的臉怎麽了嗎?”有着梁平淑聲音的‘溫清竹’摸了摸自己的臉。
紫黑色的膿血沾了她一手,黏黏的,還帶着混合藥味的腐臭。
借着夜明珠的光,‘溫清竹’低頭一看,吓得手裏的夜明珠掉在地上,不住的摸着自己的臉,驚恐的道:“怎麽回事?我的臉怎麽了?”
‘溫清竹’沒後退幾步就被石頭絆倒,摔坐在地上。
她的喊聲越來越大,雙手不住的摳着自己的自己臉,慢慢的,臉上的腐肉一點點被摳下來,很快裏面的紅色的血肉也被摳出來。
不多時,森森的骨頭便露出來,‘溫清竹’恐懼的大叫,然後擡起手,兩指直挺挺的戳進了眼睛裏。
頓時鮮血直流,‘溫清竹’的聲音不再是梁平淑的聲音。
她慘叫着,憤恨着,嘴裏喊着要把姜遠成剝皮抽筋,大卸八塊。
看到這情景,溫清竹終于冷靜下來。
這個竹林果然有問題。
最開始她迫切的想要梁平淑,後來前世一些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特别是她死前的凄慘模樣。
如今梁平淑出現,期間慢慢的變成了慘死的自己。
溫清竹想起了前世她誤入竹林的時候,沉溺的場景是,她遇見了傅烈,跟他一起回京,殺了姜遠成報仇。
現在看見自己慘死的樣子,是因爲她還沒有殺了姜遠成報仇嗎?
似乎驗證了她的猜測,眼前幾近死亡的‘溫清竹’因爲一點點撕扯下自己的皮肉,最終失血過多而死。
很快石闆路的盡頭,有個人慢慢出現。
他穿着一襲太子蟒袍,沉穩而冷漠的停在溫清竹的是三米外。
“清竹,你怎麽能背叛我?”姜遠成還是那樣無情,神态清晰得很不正常。
周圍明明漆黑一片,姜遠成的臉爲什麽這裏清楚呢?
溫清竹笑了起來,環顧着周圍:“這個竹林還真有點意思,勾出的是人心裏最渴望的,或者記憶最深刻的,看來沒能殺了姜遠成,還是我心頭的遺憾呐。”
“清竹,你爲什麽說這些話,你想要殺了我?”姜遠成的眼神慢慢變得危險起來。
“你是假的,那我是不是也是假的呢?”溫清竹思考其這個問題來。
她取出袖箭的箭矢,舉起來的時候,面前的姜遠成還後退了好幾步。
這樣溫清竹不禁失笑:“原來在我心裏,姜遠成果然任我宰割!”
在姜遠成難以置信的目光下,溫清竹将箭頭對準自己的手掌,準備狠狠刺下去,不想一隻強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跟我走!”這個聲音很熟悉,讓溫清竹心裏很是安定。
溫清竹沒看見有人,甚至沒看見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但她就是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
“不行!我還不能走!平淑還沒找到!”溫清竹拒絕離開。
那個歎了口氣:“梁姑娘已經回去了,我找你好久,才發現你對你自己要動手,在這裏可不能受傷!”
這個語氣,溫清竹陡然明白他是誰。
與此同時,前面站着姜遠成忽然撕掉面具,露出謝飛沉的模樣,他很是慌張的道:“快!跟我來!離開這裏!”
謝飛沉不住的向她招手,讓溫清竹忍不住歎氣:“這個地方還真詭異。”
于是她跟着那個看不見,隻能聽見聲音的人慢慢的離開。
眼前的黑暗慢慢消散,前方露出一抹白光,很快白光越來越亮。
等視線完全恢複,溫清竹已經來到了竹林外,白光也異常的亮眼。
溫清竹情不自禁的擡起手遮住眼睛。
慢慢的,她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綠陶想要過來,但薛光伸手攔住了她。
溫清竹很是奇怪,結果脖子後面一痛,她立刻轉身回去。
看見謝飛沉戴着一種白色的手套,手裏拿着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甲殼蟲。
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看,泛着詭異的白色銀光。
這個蟲子的眼睛讓她感覺很不舒服,仿佛一個人的目光,不禁皺眉問道:“這是什麽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