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摸了摸他的頭:“不用了,這位姐姐很厲害,紀家能安穩到現在,其實也是仰仗了她。”
“可照拂我們家的人不是攝政王妃嗎?”少年剛問出來,頓時驚訝不已。
關于溫清竹的傳說,紀家人都知道。
但他們紀家從不參與外面的事情,一心讀書做學問,他們一直認爲溫清竹活着的傳奇,那個僅次于晉朝和齊朝交替之間的那位大人。
側院内,溫清竹請傅宣裴煜坐下。
讓人奉了茶點,就讓閑雜人等全部退下。
溫清竹親自給他們送茶:“傅家也是世家大族,我就先問傅老。”
傅宣頓時皺眉,但什麽都沒說。
現在傅家的情況,傅瑜單獨支撐門庭,已經不容易,他還是别給傅瑜添麻煩的好。
“紀家爲什麽一直不肯出仕?似乎在他們紀家有很高的的标準,我一直以爲,紀家就是和傅家一樣的世家呢。”
傅宣以前也是這麽認爲的,但他現在完全不認爲。
他很平靜的答道:“這個我并不清楚,而且這次如果紀尚沒死在邊境,可能我們都沒辦法來參加葬禮,紀家一向直和純粹的讀書人有來往,比如現在的丁家。”
“是嗎?難道不是因爲老師拜了丁老先生爲師?”溫清竹很奇怪。
傅宣搖頭:“并不是,紀家和人往來,自有一套相處的準則,以前我隻是聽聞紀家很厲害,但等我成爲家主之後,才知道他們是真的厲害。
想必王妃肯定聽過紀家的十萬藏書,這個并不是傳聞,而是他們家真的有一座造冊殿那樣規模的藏書。”
“可這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吧?一般書籍難以保存,價格不算便宜,古籍自然另算在外。”溫清竹點頭,這個藏書的數目,她自然是知道的。
前世在藥神谷,老師每次回來,都能帶來各種珍稀的孤本。
那時候的她就對紀家的藏書有了底。
這時候裴煜插話進來:“王妃想必也看到了,紀家的人不少,而且他們身體都很好,古稀老人有好幾位,花甲老人更是超過了兩隻手。”
“這個我的确看到了,紀家的人,似乎都很長壽。”溫清竹回想起剛才的靈堂看見的人。
不止老人多,她精通醫術,一眼掃去,竟然沒發現幾個身體不适的人,大部分都很健康。
“因爲紀家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會管理一座藏書樓,至少也是一座書屋,他們家下人不多,所以很多事情便是他們親自動手,除了正常讀書,他們還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自然沒有多餘的時間。”
裴煜這話,讓溫清竹很是驚訝,這些事情都是裴家人親自動手嗎??
不過仔細一想,一來紀家要求男女都要讀書,管理和保存便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是個目不識丁的下人,長此以往下來,也和普通人不一樣。
見溫清竹似乎明白過來,裴煜又道:“紀家在前朝并不是完全不出仕的,但齊太祖以來,他們得到了一批巨大的藏書,轉眼這些東西,很耗費精力,一般人沒有出仕的心思,畢竟人人不是紀尚那樣天資聰穎,能過目不忘。”
“一批藏書?什麽書?”溫清竹感覺很奇怪,任何書裏面的東西,都不是無緣無故來的。
裴煜很是遺憾的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當初老先生也問過我,如果我願意留下,就讓我接觸那些書,他還說我左腦思維很強,很适合接收那批新知識,但我的目的是成爲一人之下,自然不會留下。”
“左腦思維?”這個新鮮的名詞,讓溫清竹一下想起了在救傅烈的那本醫書。
裏面有簡單的記在,人腦是分爲左腦和右腦的,分管不同的功能。
裴奕見她若有所思,繼續道:“我不是不太明這個,人的腦子畢竟隻有一個,還從未聽誰說,還分左腦右腦的。”
“不!的确份的,如果裴老對醫術感興趣,就會知道,人的腦子是有左右的,至于分管什麽,這個我就不敢妄下定論。”溫清竹側眼看着院子門外,她有種感覺,紀家似乎也藏着和藥神谷相關的秘密。
把想問的問了一遍後,溫清竹并沒有太大的收獲。
紀家的神秘度,感覺都快超過藥神谷了。
不過她不着急,慢慢來就是。
三天葬禮結束,溫清竹以皇上的名義下旨冊封了紀尚谥号和榮譽,同時賞賜了很多金銀。
這一點讓衆人頗爲不懂。
紀家雖不是大族,但不至于爲錢财發愁吧??
唯獨隻有紀家人知道,他們真的需要這筆錢。
紀家人爲了維護數量龐大的藏書,已經投進去所有的族人,分管錢财的人有,紀家下面也有一下莊子。
而且他們莊子的出産,比一般人家的要好上不少,數量也大,但紀家的人越來越多,總會遇到一個極限值。
前世在藥神谷,溫清竹就見過老師爲錢發愁,但很快就得到了解決。
好像是在藥神谷裏面發現了一種能産量很高的稻谷種子。
“等等!藥神谷怎麽會有稻谷種子?”溫清竹陡然站起來,望着宣政殿門外,心裏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她必須要去藥神谷看看。
那裏肯定有什麽秘密。
當晚,溫清竹去見了姜遠晗,說明了她要離開的意思,同時會帶梁平淑一起走。
姜遠晗立刻問道:“姐姐要去尋找打開盒子的辦法?”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裴奕搞出這麽大的陣仗來,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肯回京,我便找過去就是。”
“姐姐!!”姜遠晗不想讓她走,如果真如招兒所說,姐姐打敗了裴奕,那他和姐姐将會是永别。
這一點讓他覺得恐懼,以前他隻是不想讓姐姐離開京城。
但後來他發現,姐姐竟然會永遠離開,姜遠晗一想到這個,整個人都開始不受控制。
“不可以!!你不能走!你怎麽能走!我不會放你走的!”姜遠晗突然激動起來,不住的瘋狂嘶吼。
身旁的小方子連忙喊人:“來人!快來人!”
同時他迅速拿出繩子把姜遠晗綁起來。
不多時,琳琅趕了進來,拿了一盅湯過來。
小方子連忙把藥碗拿過來,溫清竹卻上前一步攔住她:“等等!你給皇上喝的是什麽東西?”
“一種治病的湯藥。”小方子嗓子有些發幹,解釋得很艱難。
正在這時候,姜遠晗語氣一變,慢慢的擡起頭來,露出一雙陰森的眸子:“溫清竹,真沒想到,又是你。”
溫清竹沒有管他,拿起藥碗聞了聞,裏面有些很奇怪的藥材,而且還帶着毒性,但并不是劇毒。
這湯藥服用久了,對身體肯定很不好。
“這是裴奕交給廢物壓制我的湯藥,怎麽?他沒告訴你?”姜遠晗陰測測的咧嘴,仿佛在挑撥離間。
溫清竹放下湯藥,還是不管他,繼續對小方子道:“你好好照顧皇上,等我回來,我一定能治好他的。”
說着,她取下随身攜帶的玉佩,上面還帶着溫度,直接放到了姜遠晗的手裏。
“什麽東西!拿開!”姜遠晗在觸碰玉佩的一瞬間,隻覺得燙手無比,想要使勁甩開。
可惜小方子幫住他的手法,好像訓練了無數遍一樣,讓他根本動彈不了。
溫清竹又看向琳琅:“你們好好照顧皇上,我這邊去皇後那邊看看。”
清甯宮,不止衛卿霖在,傅珏和招兒也在。
特别是招兒的肚子,已經有隆起的迹象。
但溫清竹看着她的臉色,似乎很不好。
“我給你看看。”溫清竹直接抓住招兒的手腕,仔細診過,頓時皺眉。
胎位很不穩,有滑胎的迹象。
這時候躺着的衛卿霖便開口道:“清竹姐姐不用看了,剛才高太醫已經來過,招兒的身體太弱,懷孕牽起擔驚受怕,前一段時間更是吃不好睡不好,這個孩子怕是很艱難。”
“再艱難,也總有辦法的。”溫清竹心裏有種感覺,招兒這麽拼命護住孩子,而且沒有太擔心的樣子,那說明這個孩子肯定能活下來。
看完招兒,溫清竹又看向傅珏:“你這邊可還好?”
傅珏似乎還沒緩過來,點了頭又搖搖頭:“王妃不用擔心,我很好。”
她看向衛卿霖,眼裏滿是擔憂:“反倒是皇後,她爲了我做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活不到現在。”
“你放心,你會好好活着的。”溫清竹安慰了她幾句。
雖然沒能讓她徹底不擔心,但臉色總歸好了不少。
到了最後,溫清竹說明來意,三人齊齊看着她。
衛卿霖擔心的問:“清竹姐姐這個時候走,朝堂不會出事吧?”
經過了這幾年,她也逐漸的了解了京城的形勢。
傅珏更是擔心這其中的問題:“王妃要走?那攝政王能出來主持大局嗎?”
在她的眼裏,她更擔心皇上。
反倒是招兒眼裏露出不安,但她什麽話也沒說。
在懷上這個孩子之前,她曾經看見過,皇上老年後的樣子。
他收到了一封信,落款是姐姐。
那個筆記招兒很熟悉,就是溫清竹的。
以姜遠晗那滿頭白發,皮膚層層疊疊的蒼老模樣,招兒粗略的推算了一下,那至少是四十年後。
當時她聽見老年的皇上哭着說了一句:“姐姐,你怎麽這麽狠心,一走就是四十年,爲什麽都不回來看我一眼……”
老年的姜遠晗拿着信,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第二天一早,一個中年男人進來,上前去叫他:“父皇?父皇?”
結果發現姜遠晗的手垂落下來,這人才立刻喊人:“來人!父皇駕崩了!駕崩了!”
後面便是無數人湧進來,開始替皇上辦理喪事。
過了半天,招兒才終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出現,那是老年的小方子,拄着拐杖,替皇上小心收起了那封信。
“招兒?”聲音從耳邊傳來,招兒吓了一跳。
溫清竹凝視着她:“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招兒連連搖頭,避開她的視線否認:“沒有沒有。”
她這語氣太明顯,傅珏想要說點什麽,被衛卿霖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