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範家兄弟齊齊回頭看過來,範令更是隻要握住腰間的匕首。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正是溫清竹。
她跨過門檻,往前走幾步,範令就退了幾步。
冷靜片刻,範宇努力擠出一個笑來:“王妃怎麽突然來了這裏?”
溫清竹别有深意的看着他:“聽說你爲了你哥哥心急如焚,所以我特意來看看。”
範宇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但他還是很冷靜的道:“哥哥舊傷未愈,又總是不聽勸到處跑,我這才過來說說他,王妃不要誤會。”
“是嗎?”溫清竹擡眼看向範令,發現他腰間的刀已經露出寒光來。
範令十分警惕的盯着她身後的北鬥,心裏計算着自己該怎麽逃走。
瞥眼看到範宇,想起他和溫清竹的關系,想必也不會爲難弟弟。
說時遲那時快,範令不愧是将是出身,毫不猶豫的出手往溫清竹的面門襲來。
北鬥自然迅速出手保護溫清竹。
在兩人即将交手的時候,範令突然腳尖一點,側身閃了出去。
溫清竹立刻吩咐:“給我殺了他!”
下一刻,北鬥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毫不遲疑的捅向了範宇的心口。
滿臉驚駭的範宇悶哼一聲,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才逃出屋内範令感覺不對,立刻停下,回頭一看,正好對上溫清竹溫婉的笑意:“殺不了你,難道我還殺不了你弟弟?”
範令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看着撲倒在地的範宇。
弟弟死了?
溫清竹竟然好友不猶豫的殺了弟弟??
不可能!溫清竹不是這樣的人!
看着他神色,溫清竹了然于心,頗爲諷刺的道:“你真以爲我溫清竹是什麽善茬嗎?不說你一開始就有反叛之心,你爹兩面三刀也不知道在指望誰。
本以爲你多少會收斂些,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利用範宇,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以爲我不會殺了他。”
範令深一口氣,看了眼地上的範宇,然後冷冷的說了一句:“希望王妃記住你今天的話!總有一天我會給小宇報仇!!”
說完這話,範令迅速轉身撤離。
這份果斷讓溫清竹都心生佩服,隻是可惜了範宇。
“原來這就是你哥哥對你的愛。”溫清竹轉身,讓北鬥把範宇扶起來。
北鬥從他身上取下刀,又揭開範宇的穴道。
得到了自由的範宇臉色煞白,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裏沒有一點傷。
溫清竹接過北鬥遞過來的刀,按了按刀柄上的機關,縮進去的刀刃有彈了出來。
她不禁啧啧稱奇:“秀山果然是天才,這種精巧的刀具都能做出來,而且讓人看不出大破綻。”
回過神的範宇馬上跪下:“王妃!請你饒了哥哥吧!”
溫清竹把刀遞給綠陶,憐惜的望着他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給了他機會,哪怕他過來看你一眼,我可能會流他一條命,現在你都死了,他竟然隻是停了停,然後轉身就走。”
見範宇的雙肩在微微發抖,溫清竹也知道他心裏不好受,隻能歎道:“隻能說你哥哥誤入歧途太遠,你的命在他眼裏也不是很重要。”
回去京城,溫清竹直接去見範榮。
範宇還在失神,沒從剛才的事情裏反應過來。
他身邊的範榮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一邊聽着綠陶說着平淑縣主遇,還有剛才在範家别院的事情。
最後他立刻擡頭解釋:“王妃!這裏面肯定有誤會!!”
溫清竹嘴角一翹:“哦??那範大人解釋一下,是個什麽樣的誤會?”
作爲多年的老臣,範榮編造出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隻是這話連範宇都不信,他突然擡起頭來:“爹!你不要再說了,哥哥和鮮卑人勾結在了一起。”
“啪”的一聲,範榮揚起手給了他一巴掌:“你這個小兔崽子,給我閉嘴!”
被打的範宇依然挺直背脊,不卑不亢的道:“王妃無論做出什麽決定,下官都願意一力承擔,隻是爹年紀大了,母親什麽都不知道,還希望王妃能從輕處罰他們。”
“範宇!”範榮渾身發抖,他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小兒子竟然不幫着自己。
他又不是徹底沒有辦法!
溫清竹望着這對父子,心裏若有所思:“既然這樣,範大人在家裏好好面壁思過,畢竟子不教父之過,至于範宇,這件事情仔細算起來,和你關系不大,你還是繼續做你的事情就好。”
“王妃!”範宇沒想到溫清竹竟然會這麽處置。
事情辦得差不多,溫清竹還要去梁平淑那邊看看,叮囑了範宇兩句就離開這裏。
到了梁家,溫清竹很快見到梁平淑,陸磊也在。
“王妃怎麽來了?”梁平淑要起來,溫清竹連忙過去按住她:“别動,就算是小傷也要裝出重傷的樣子。”
梁平淑頓時心領神會,躺了回去。
溫清竹轉眼看向陸磊:“當時你也在平淑身邊?”
“嗯,而且我感覺他們是沖着我來的,平淑是爲了提醒我才受傷的。”陸磊滿心愧疚。
凝神想了會,溫清竹點頭道:“的确是沖着你來的,有段在鮮卑的名聲很大,當時我假扮和親公主跟過去的時候,步六孤很護着他。”
“有段和步六孤的關系很好?”在陸磊的印象中,步六孤是個護短的人。
溫清竹搖搖頭:“并不是,步六孤和有段的關系并不好,有段和大王子的關系怎麽說呢,看起來不是一般的好,他這次回來,怕就是沖着你來的。”
“難道步六孤也回來了?”梁平淑很是擔憂,要是有步六孤護着,他們怕是很難動有段。
“不,傅烈那邊接到了步六孤屬下的消息,他受了重傷,正在快馬加鞭的往鮮卑趕回去,怕是步六孤放棄了這位有段小公子。”
溫清竹很清楚,步六孤如果真的要護着有段,拼死也要回來把他帶走。
現在他并未回來,想來步六孤護着有段,也隻是看在鮮卑王的面子上。
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辦許多。
“範令和有段聯手,他已經露餡,你們可以開始準備,我這邊的話,要進宮問問皇上。”溫清竹心思一轉,有了個主意。
隻是她回到了宮裏,卻被傅烈攔住。
“清清,範榮現在正在和皇上請罪,範家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讓我來處理。”
溫清竹不懂:“難道範令是皇上的人?看起來不像啊!”
傅烈搖頭:“不是,但範令先前和皇上有接觸,據我所知,他和裴奕來往密切,隻怕另有目的。”
“又是裴奕!他到底勾結了多少人!”溫清竹一直認爲自己個淡定的人,但這時候終于無法冷靜。
傅烈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别急,他們會慢慢暴露的。”
溫清竹看了眼宣政殿主殿那邊,心裏有些擔心:“你和皇上沒什麽事情吧?我看範榮當着我的面說了個他都不信的理由,是不是他有什麽依仗?”
“範榮畢竟是多年的兵部尚書,還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有依仗很正常,你先回去休息,要是沒事就去看看明軒。”
傅烈說完,溫清竹奇怪的看着他:“總感覺你在哄我。”
“這不是放你寬心嗎?你要覺得是哄你,那就是。”傅烈輕笑起來。
說得這般明白,溫清竹心裏再也沒有想法,轉頭便走了出去。
才走出宣政殿,她一眼看見琳琅竟然在過來。
琳琅看見她快步跑來:“王妃!”
溫清竹心裏一動,連忙問道:“是皇上把招兒接回來了?”
“嗯!而且皇上現在對招美人很好,除了去看皇後,也會過來看看招美人。”琳琅還是覺得皇上很危險,但皇上的變化卻是不容置疑的。
沉思了會,溫清竹點點頭,但又想起了傅珏:“那傅貴人呢?”
琳琅的神色也很擔憂:“我試着問過皇上,他還是不許任何去看傅貴人,但根據夜乾所說,傅貴人在養傷,被人照顧得很好。”
“這樣嗎,那我就放心了。”
不過她又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去?等會我和你去看看招兒。”
琳琅點頭:“那王妃稍等,我先去給皇上送點東西。”
溫清竹目送她離開,沒過多久,有一頂青呢轎子往乾元宮而去。
看那規制,有點像是侍寝的秀女所用的轎子。
等琳琅回來,溫清竹就問起剛才的那個轎子。
琳琅搖頭表示不知道。
可溫清竹還是覺得不對,讓綠陶過去打探一下。
到了招美人的住處,溫清竹看見這裏的确和以前大有不同。
琳琅領着她進入裏間,結果掀開簾子,就看到姜遠晗轉過身來。
看見來人,琳琅一愣,剛才她在宣政殿看見也是皇上?
溫清竹倒是不意外,看了眼床上的招兒,擡手指着外面道:“皇上要是不介意,不如我們出去聊。”
“行。”姜遠晗跟着她出去。
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招兒滿臉擔憂,琳琅過去安慰她:“現在皇上已經不是從前的皇上,你别擔心。”
招兒卻不住的搖頭,她自從懷孕便看不到旁人的命運。
可是偶爾做夢還是能管窺一豹。
自從回來,招兒能感覺皇上收起了他的殺心,可是前兩天的夢裏,她夢見自己難産,然後等來了溫清竹,接着皇上出現,卻——
招兒甩甩頭,覺得這根本不合邏輯。
皇上怎麽可能會對溫清竹動手,絕不可能!
屋外的廊下,兩人并肩而立。
姜遠晗直接而簡單的道:“放了範令這次,相應的,朕答應你一個條件。”
溫清竹詫異的看着身邊人,他目不斜視的望着庭院裏的景緻,和以前的哪個姜遠晗都不一樣。
這種日漸沉穩又不漏心思的性子,的确是越來越棘手。
溫清竹有點明白傅烈爲何不讓她見姜遠晗。
想了會溫清竹提了一個要求:“清明祭祀,你陪我去看看我娘吧。”
姜遠晗側眼看過來,想要看出她的心思,迎上卻是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怎麽?皇上不敢?”
“朕答應你就是。”姜遠晗說完,毫不留戀的離開。
等他走遠,溫清竹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則是深重的憂慮。
看來自己好像低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