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先前傅烈上朝時的激動火熱,溫清竹上朝時,大家就内斂含蓄許多。
該說的盡量委婉的說,不該說的絕對隻字不提。
溫清竹也看出大家都在克制,她也沒想真的處理什麽事情,隻是有件事情,她卻是不得不問的。
目光落在範榮身上半晌沒動,溫清竹也不開口,就靜靜的看着他。
能走近金銮殿上朝的人,除了金元寶這樣的特殊人才,哪一個不是人精,隻需要稍微擡眼看看,便知道範榮攤上事了。
作爲兵部尚書,範榮位置靠前,基本是頂着直接頂着壓力的。
衛子嬰倒不是偏袒誰,而是例行詢問:“王妃還有什麽事嗎?”
溫清竹收回視線,也沒直說:“昨晚綠陶在調查某件事情的事情,碰到了一群刺客,後來發現這群刺客中,似乎有人京城某位大臣的家屬。”
這話一出,衆人齊齊心裏一凜。
這是說範榮刺殺綠陶?
衆人心裏頓時各有想法,唯獨衛子嬰持有不同意見:“王妃可确定?這話可不能亂說。”
溫清竹明白衛子嬰的意思,範榮不是普通官員,不能輕易動他。
隻不過任由人欺負到自己頭上,何況當初她離京之時,範令的所作所爲,她記得清清楚楚。
“衛相說得對,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明知故犯者,罪加一等!哪怕是當朝大臣,我也不會輕饒!希望某些人好自爲之。”
溫清竹語氣森冷的說完,赫然起身,掃視衆人一眼,目光最後在範榮身上停留片刻,這才甩袖離開。
“恭送王妃!”百官紛紛行禮。
等溫清竹的身影消失不見,大家才松了一口氣。
這攝政王妃果然比皇上和攝政王更可怕。
衛子嬰轉身望着範榮,意有所指的道:“聽聞你們範家大公子最近不在京城,希望範大人不要一步錯步步錯,王妃若想真的處置一個人,就是本官,她也能做到,何況區區一位小将。”
範榮颔首道謝:“衛相提醒的是,下官明白。”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衛子嬰本想說說範宇的事情,但又想到這是範家的家務事,他不好插手,便不再多說。
下朝回家,範榮直奔書房,同時吩咐管家:“立刻把範令給我找回來!!他要是再不回來!從今以後就永遠别回來!”
管家領命要走,範榮突然頓住腳步:“等等!看看小宇忙不忙,要是不忙,讓他也回來一趟!”
乾元宮門口,重重禁軍把守。
與之相對的則是傅烈的親兵,正在和禁軍對峙。
溫清竹臉色一變,姜遠晗的動作已經這麽快了嗎??
幾步上前,傅家親兵讓開路來,讓她過去。
望着領頭的禁軍副統領,溫清竹隻覺得異常陌生。
還是綠陶在旁邊提醒:“這位是阮将軍的一位侄孫。”
“原來是小阮統領,本宮要去見皇上,能讓一讓嗎?”溫清竹面帶微笑,但神情異常冰冷。
小阮統領拱了拱手,似乎并不把她放在眼裏:“王妃,皇上和攝政王有要事要談,王妃還是請回吧。”
“我既然來了,沒見到人就沒有回去的理由!你讓不讓?”溫清竹再次問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
小阮統領并不給面子,依然堅持不放她過去:“王妃這是威脅下官??”
話音未落,眼前一道身影閃來,下一秒,小阮統領就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周圍的屬下頓時齊齊拔刀。
“住手!!”遠處傳來一聲厲喝聲,溫清竹轉頭看去,發現是雷三夫人來了。
她身着素衣,不施粉黛,頭上隻戴着一根白玉簪子,在侍女的攙扶下,快步走來。
不能她走近,溫清竹便吩咐北鬥放了小阮。
得到自由的小阮頓時扶着脖子連連後退,眼神又恨又怒的盯着溫清竹。
雷三夫人一走上前來,并未直接和溫清竹說話,而是走到小阮的面前,揚手給他一巴掌。
“姑姑!你打我!?”小阮擡手捂着臉,無法相信他姑姑竟然是站在溫清竹那邊的!
雷三夫人冷冷的望着他:“如果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我何止一巴掌,我會讓人你大爺爺動用家法,打斷你的腿!”
小阮根本不懂,心裏的怒氣越來越旺盛:“姑姑!我是奉了皇上的口谕來這裏保護皇上的!”
啪的一聲,又是一巴掌落下。
雷三夫人的聲音愈發的冷漠:“你忘了你大爺爺臨走前交代的話嗎?”
小阮似乎想到了什麽,嘴唇有些發白,但還是死鴨子嘴硬:“可,可這次是皇上讓我來的!皇上的命令誰敢不聽!姑姑敢嗎!”
“好!好!好!”雷三夫人連說三聲好,聽得小阮心裏很是忐忑。
她眼裏滿是失望,不管和他廢話,而是轉頭走到溫清竹面前,行禮道歉:“王妃!是臣婦有罪,沒管教好外甥。”
溫清竹連忙上前扶住她,搖頭道:“姨母已經做得很好,宮裏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姨母照顧好自己身體才是,姨夫不在,炎哥哥也不在,雷家的事情好需要你來操持,雷家之外的事情,姨母還是别擔心的好。”
“我知道我不該插手,但勸學這孩子,性子單純,容易被人利用挑唆,大伯父臨走前也讓我看住他,現在他過來給王妃添麻煩,本就是我的不是,今天我會他帶走的。”雷三夫人滿臉愧疚的道。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溫清竹隻能點頭。
雷三夫人見她同意,心裏這才放松,轉頭拿出阮家的家令來。
阮勸學被迫無奈的跪下,臉上滿是不甘心。
“我以阮家家主的身份的命令你,即刻辭去你的職務,回去老家!否則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就不是阮家人!”
話音一落,阮勸學更加不服氣,仰起頭望着她:“我不服!你已經不是我們我們阮家人,沒資格做出這個決定!”
雷三夫人笑了起來,望着阮勸學身邊的幾個阮家子弟:“你們可都聽到了,是他阮勸學主動要離開阮家的!”
“明白!”站在阮勸學身邊的幾人點點頭,然後走出來,取下頭盔,交出武器,選擇跟着雷三夫人離開。
阮勸學難以置信的望着他們:“你,你們竟然,竟然敢違抗皇上的命令!”
站在雷三夫人身邊,最年長的一個少年開口解釋道:“勸學,阮家的家規我們都很清楚,有些話不能在這裏說,所以我不說,但我知道,你這樣一個聰明的人,深受家主器重,肯定也是明白的!”
“我深受家主器重?”阮勸學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笑完了,他臉色難看的望着雷三夫人,眼裏滿是埋怨:“要是大爺爺真的器重我,就應該帶我去戰場,而不是留在京城無所事事!”
“住口!”雷三夫人徹底怒了,阮密的去向是機密事情,阮勸學竟然這樣随口就說了出來。
阮勸學已經破罐子破摔,再也不管什麽阮家家規,正要大說特說的時候,背後脖頸忽然一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溫清竹擡眼看去,隻見傅烈穩穩接住阮勸學,望着雷三夫人身邊的阮家子弟道:“過來把這孩子帶回去,他還小,隻是被人利用欺騙了而已。”
他又看向雷三夫人:“還請夫人不要責罰他,這孩子心裏其實都有數,隻是年輕氣盛想要迫切的證明自己的價值而已,要是雷大人有空,不放讓這個孩子跟着雷大人些時日。”
“多謝攝政王!臣婦感激不盡!”雷三夫人滿心感激,行禮道謝,然後命人帶着阮勸學迅速撤離。
攝政王一出現,禁軍們群龍無首,自然迅速退讓。
溫清竹走上前去,看了眼身後的乾元宮玩問道:“沒事吧?”
“沒事,但你還是去看看皇上,他的情緒不太穩定。”傅烈看了眼左右不安的禁軍,歎了聲,“外面的事情我來處理,你先進去吧。”
“嗯。”溫清竹點頭。
往宮裏面走的時候,禁軍們紛紛讓路,根本不敢阻攔她。
到了寝殿門口,溫清竹一眼看見台階上的血迹,看那暗紅的顔色,以及龜裂的痕迹,想必是昨晚留下的。
進去之後,小方子一眼看到了她,連忙喊道:“王妃快來!皇上的情況很不好!”
溫清竹快步走過去,看見床上的姜遠晗被死死綁住,嘴巴也被塞住,根本無法動彈。
“皇上這是?”溫清竹轉頭看向小方子。
他有些擔憂的看了看皇上,見皇上正冷冷的盯着他,有些不敢說。
溫清竹見狀,便吩咐道:“你去禦廚那邊拿安神湯來,我來和皇上聊聊。”
小方子這才退下,綠陶和北鬥也自覺退到了外間。
沒有外人,溫清竹就很随意的坐在床邊,斜眼睨着他道:“你真是太心急了,就算金元寶是無條件的站在你這邊,但你也不想想,傅烈是什麽出身。
他現在住在皇宮,禁軍有什麽動靜,傅烈怎麽可能不知道!掙紮了一夜,結果還是徒勞無功不是。”
理了理裙子,溫清竹不是很喜歡這種寬大華貴的禮服,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種禮服穿上來,還真是增加氣勢。
休息了會,小方子送了安神湯過來,猶豫着問道:“皇上的情緒有些激動,萬一又傷了龍體,怕是……”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但溫清竹也明白了姜遠晗爲何被捆成粽子模樣。
沉思了許久,溫清竹轉頭正式他:“我給你一個機會殺我,你不要傷害遠晗的身體如何?”
姜遠晗的眸光瞬間一凝,似乎在斟酌她這話的真假。
溫清竹見他有了想法,趁熱打鐵道:“你放心,我這個人說到做到,在遠晗登基之前,想殺我的人數不勝數,但我還是活了下來。”
想起那些往事,溫清竹不禁輕笑:“我這人沒别的本事,就是命比較硬。”
閑話說完,溫清竹認真的說道:“你要是同意,眨一下眼睛,不同意就眨兩下。”
姜遠晗的眼神更加複雜,深處還隐藏着一絲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嫉妒。
溫清竹很有耐心,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直到他的眼睛眨了一下,溫清竹眉梢一挑:“這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