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兒的話不停的回響在耳邊,放過姜遠晗嗎?
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誰放過誰的問題。
身前有腳步聲傳來,溫清竹停下擡頭,看見傅烈出現在面前。
她站着沒動,等傅烈走過來,然後問他:“你怎麽來了?”
傅烈看了眼她身後,發現先前跟着的人已經消失不見,這才牽起她的手,往宣政殿的方向走去。
“我聽說你和白笛來了這邊,見你遲遲不歸,所以過來看看。”
右手被傅烈握在手心,溫清竹心頭湧起一陣暖意,她側首看着身邊人:“謝謝你。”
傅烈心裏一動,感覺到她的聲音很疲憊,便點了頭沒說話。
到了宣政殿門口,溫清竹推開傅烈的手道:“我去乾元宮看看皇上。”
“好。”傅烈讓人送她過去。
寝殿門口,還是先前小方子留下的值守太監。
他們看見溫清竹過來,連忙低聲行禮。
溫清竹噓了一聲,然後蹑手蹑腳的推開門,悄悄走進去。
外面小方子還沒睡,正在燈下看着冊子。
見溫清竹來了,連忙要起身,溫清竹擺了擺手,讓他坐下,示意自己進去看看皇上。
掀開厚重的簾子,内殿的四角鑲嵌着數十顆夜明珠。
冷白色的光綽綽約約的照應下來,讓床上的身影有些朦胧。
溫清竹走過去輕聲坐下,怔怔看着床上迷糊的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方子掀了簾子進來,還沒開口,床上的人已經睜眼醒來。
看見溫清竹當時就坐了起來:“姐姐怎麽來了?”
“過來看看你。”溫清竹一夜未眠,加上心裏有事,身心俱疲。
姜遠晗連忙掀開被子下來,小方子拿了外衫過來要給他披上。
不想被姜遠晗拿過來,披在了溫清竹的身上,收回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臉,讓他怔了一下。
他擡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很是規矩的碰了碰溫清竹的手背:“怎麽這麽冰?!”
姜遠晗站頭吩咐小方子:“趕緊去拿熱湯來?”
“不用麻煩了,我出去梳洗一下,等會我們一起用早膳吧。”溫清竹脫下外衫,給姜遠晗穿好。
一邊替他整理着衣裳,一邊說道:“小時候,明軒老被欺負,生病都是常有的事,我好不容易過去看他一趟,隻要沒人催,我就守在他床前。”
合上衣襟,溫清竹收回手,望着姜遠晗閃爍的眼睛,微笑不語。
半個時辰後,姜遠晗來到暖閣這邊。
推門進來,發現傅烈并不在,他很有些心虛的問道:“攝政王呢?這時候應該還沒上朝吧??”
溫清竹揮手讓他過來,拿了幾本折子出來:“他今天不上朝,皇上自己去,我這邊要去看看明軒和周姐姐。”
“姐姐!”姜遠晗的腳步頓時一滞,眼神滿是惶恐,根本不敢往前走一步。
他的身體仿佛石化了一樣,一動不動。
臉色越來越白,眼神劇烈的變化着,然後露出一雙冷冽的眼來。
溫清竹擡眼看去,唇邊帶着笑意:“你來了。”
和剛才的人姜遠晗不同,這個人明顯對溫清竹冷漠許多,眼底的殺意毫不掩藏。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和往常一樣。
“你怎了在這?是姜遠晗讓你來的?”
溫清竹起身,指着身旁的位置道:“我見過招兒了,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幫我?那他怎麽辦!!”姜遠晗冷笑,完全不相信眼前的溫清竹。
看他這樣,溫清竹隻好拍拍手,随後夜乾出現在身邊。
姜遠晗瞳孔緊縮:“你竟然——”
夜乾立刻跪下:“皇上恕罪!在屬下的眼裏,不管是皇上,還是另一個皇上,你們都是皇上!”
姜遠晗的臉色難看起來,他好不容易安排了這一切,到最後功虧一篑嗎?
“皇上,你不如坐下來好好聽我說一說??”溫清竹插話進來,神情異常誠懇。
兩個人對視良久,姜遠晗終于走過來,坐在了溫清竹的對面。
桌上的東西,他挑了幾樣姜遠晗平時最不喜歡的,然後安靜的吃起來。
溫清竹想起冊子上所記載的話。
‘分裂出來的人格,往往和原本的主人格,在性格習慣等方面有着強烈的反差。’
等他吃得差不多,溫清竹這才問道:“你想活下去嗎??”
姜遠晗猛地擡起頭來,眼神不善的盯着她:“你想殺了我們?”
溫清竹搖頭:“不是我想殺了你們,而是招兒預言你會死在我和傅烈的手裏。”
這句話徹底激怒姜遠晗,他拍桌而起:“你不要忘了!我和他可是用着同一個身體!”
“我沒忘,這隻是招兒的預言而已,而且我不會對你們動手,有我在,傅烈也不會,但其他人我不敢保證。”
溫清竹的眼神慢慢的暗下來:“你可别說,京城的這麽多事情都是遠晗做的?我不知道你繼承了多少記憶,但我很清楚,你們這樣下去,隻會逼反天下!”
姜遠晗急促的呼吸着,目不斜視的望着她。
片刻後,小方子在外面提醒道:“皇上,該上朝了。”
“要我跟你去嗎?”溫清竹笑問。
姜遠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望着門口的方向,溫清竹淡然的吩咐道:“跟上皇上,保護他的安全。”
慢慢走出暖閣,迎面襲來一陣寒意。
春天到來,天空很明亮。
溫清竹心裏想着,這時候白笛也該來了。
走出乾元宮,白笛還站着昨天等候的地方。
她微微颔首:“王妃,已經有眉目了,這人是朝中大臣。”
溫清竹嘴角一彎,過了這麽久,他還是選擇忠心姜遠成的嗎?
來到午門城樓上,鳥瞰着整個皇城。
不到半個時辰,早朝結束,文武百官紛紛退朝。
看着熟悉的不熟悉的官員,溫清竹很快在其中發現了一個很眼熟的人。
溫清竹吩咐白笛:“去把朱大人請上來一趟。”
不多時,白笛走入人群中,攔住了朱由。
然後朱由擡頭往溫清竹這邊看來,連忙低頭跟着白笛匆匆往這邊趕來。
約莫兩刻鍾,白笛帶着朱由上來。
溫清竹很關切的道:“朱大人的身體如何?可徹底恢複了?”
“早已經恢複!多謝王妃關心!”朱由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他這模樣落在溫清竹眼裏,讓她忍不住彎唇,朱由還是從前的那個朱由。
溫清竹轉過身去,望着面前的金銮殿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京城可有什麽變化?”
有沒有變化您不知道?朱由很想直接說出來,但爲了小命,隻能憋住在心裏默默吐槽。
仔細斟酌了下,他才回答:“變化肯定是有的,隻是看王妃想要了解哪一方面的變化。”
溫清竹斜眼往後看了看,這個老油條還真是——
收回視線,她又問道:“聽聞你和胡大人關系不錯,這些天怎麽沒看見胡大人上朝?可是出了什麽事?”
他和胡英卓的關系好?他怎麽沒發現?
朱由心裏雖是這麽想,但還是得仔細的回答:“年前胡大人病倒在戶部,一直到現在還在家裏休息呢?”
“大概是什麽時候病倒的?”
“好像是十二月初的時候。”
溫清竹點點頭,便讓朱由下去。
才離開皇宮,就碰到何骓一步走在了他身邊,吓得他差點喊出來。
朱由滿臉苦笑的道:“何大人,你怎麽吓人呢!”
“這不是特意在這裏等你。”何骓一邊說着,一邊往午門城樓上看了看。
斜眼瞧着他,朱由一臉不解:“等我做什麽?現在攝政王和王妃回了,你們戶部倒是輕松,我們禮部怕是要遭殃。”
想起剛才溫清竹意味不明的問話,朱由不禁摸了摸心口,總不會讓他再死一回吧?
這樣的小動作自然沒逃過何骓的視線,但他心裏很奇怪,溫清竹怎麽會對這個腦袋不怎麽靈光的朱由另眼相看呢?
讓他很在意的一點,那就是溫清竹和傅烈都沒上朝,今天是皇上自己來的。
和往常不同,今天的皇上很安靜。
何骓想套一套朱由的話,不想前方範榮也在等着朱由。
“朱大人!”
六部尚書中,其中兵部尚書地位超然,其次便是吏部,接着戶部。
何骓隻能忍住,跟着走上前去。
範榮看見何骓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便問了句:“何大人還有事?”
後知後覺的何骓連忙告辭離開。
等他一走,範榮直言不諱:“王妃問了你什麽?”
朱由打心底怵範榮,言語神态立馬恭敬不少:“也沒問什麽,就是問了些京城最近有什麽變化,有哪些事情不合規矩。”
“是嗎?朱大人似乎很受王妃喜歡呢。”範榮自然是不信的,溫清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心裏清楚得很。
宣政殿中。
傅烈正在和衛子嬰商議護城軍的事情。
看見溫清竹走進來,傅烈就招手讓她過去:“清清,你來看看這個。”
走到書桌前,溫清竹一眼看見調兵令,底下的日期寫着的正是溫清竹回京的時間。
兩個人相互看了眼,心裏都明白了過來。
衛子嬰這時開口道:“護城軍阮将軍一直沒有回來複命,臣認爲,應該盡快調遣他回京。”
這件事情說的便是裴奕帶護城軍支援傅烈的事。
不過明面上是支援,暗地裏可就是另行他事。
溫清竹想了會問道:“阮大将軍不是沒出去嗎?帶軍的不是裴奕嗎?”
“王妃有所不知,裴奕帶的軍是他帶着護城軍的名義新招募的兵。算起來和阮大将軍并沒有關系。”
衛子嬰這話讓溫清竹很是奇怪:“護城軍還沒有其他任務?”
這時,傅烈拿了另外一張調兵令過來。
溫清竹接手一看,頓時擰眉:“阮大将軍去了幽州?”
“嗯,壽王出了問題,這件事情還是裴奕帶回來的消息,阮密火速點兵一萬,日夜急行趕去幽州,這才平定幽州戰事,這邊是鮮卑求娶齊國公主的原因。”
衛子嬰說完,溫清竹又問:“那這個事情都有誰知道?”
“皇上,裴奕,臣,還有萬鴻羽,按照當時的事發時間,裴煜應該也是知道的。”衛子嬰提起裴煜的名字,竟然生出一股感慨之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