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笛恭敬回複:“這隻是臣的猜測,想必王妃也發現了,保護在皇上身邊的暗衛不在,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放下茶盞,溫清竹望着她的眼睛:“你能聯系上夜乾?”
“是!”白笛站了起來,拿出一枚特制的哨子。
半個時辰後,她們一路來到冷宮這邊。
随着白笛吹響哨子,安靜的冷宮顯得越發靜谧詭異。
二月的夜裏,還是冷的。
白笛拿出一隻暖爐遞過來:“王妃用着這個吧,我們還需要等一等。”
接過暖爐,溫清竹不再言語,耐心的等待着。
大概過了兩刻鍾,冷宮盡頭的路上,終于出現一個人影。
他慢慢的靠近,停在溫清竹的五米之外。
“白大人,今晚你不是該去見皇上嗎?”
溫清竹有點驚訝,這個人竟然不認識自己。
雖然并非所有人都要認識自己,可是她也暗衛首領夜乾的關系也很好,之前也光顧過他們的地牢。
白笛擡手指着溫清竹介紹:“這位是攝政王妃,雖然我不該多問你們暗衛軍的事情,但顯然你們暗衛軍出了問題,王妃既然回來了,我就把她帶了過來。”
話音未落,來人已經看向了溫清竹,渾身都是戒備。
沉默了半天,他突然問了句:“你竟然能一直在宮裏?”
溫清竹不太明白:“我爲什麽不能在宮裏?”
“皇上你應該已經見過,他現在的情況——”
不等他說完,溫清竹直接打斷他:“皇上的我知道,而且我有辦法能治好他,不是裴奕那樣的辦法。”
對方不再說話,似乎在斟酌她話的真假。
片刻後,他轉頭就走:“跟我來吧。”
跟上這人,溫清竹看了眼北鬥,示意他萬一有異動,就随時準備動手。
不想白笛并沒跟上,而是主動道:“這件事情涉及皇上的病情,王妃這邊先過去,臣這邊禀告一下攝政王。”
溫清竹盯着白笛看了好一會,點頭同意。
目送他們遠去,白笛轉身離開冷宮。
繞路到了造冊殿這邊,她避開巡邏的侍衛和值守的太監,悄悄進入一個暗房,來到一個黑影面前。
“我已經把她引了過去,你們該放了撫琴。”
黑影慢慢的轉過身來,籠罩在黑暗裏的模樣根本看不清,他冷冷一笑:“你把她引了過去,可不是單獨把她引過去的。”
白笛聲音冷冽下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皇上那邊出了問題,我沒辦法在做什麽,現在整個宮裏宮外,都是傅烈一手掌控,你以爲你躲在這裏,能躲多久??不說别人,蘇活可已經官複原職了!”
黑影的呼吸急促了兩聲,他很生氣,但無能爲力。
考慮再三,他轉身就走,留下一句不确定的話:“你好生等着,撫琴不會有事。”
白笛望着他遠去,恨不得立刻殺了這個人,但她不能動手,撫琴還在這個人手裏。
周圍變得安靜下來,白笛站着沒走。
她仔細回想着這人說話的語氣,經過這幾次的接觸,根據這個人透露出來的特征,心裏基本能斷定,這人必定是朝廷官員。
冷宮這邊,溫清竹随着那人慢慢往前走。
到了一片樹林前,她陡然停下。
已經走進去的黑衣人回頭看着她:“王妃不來了?”
“這倒不是,隻是我感覺到了一股危險。”溫清竹笑眯眯的看着他,北鬥已經護在她跟前。
黑衣人徹底轉過身來,突然仰頭大笑。
靜谧的樹林裏,隻有滲人的笑聲不斷的傳來。
很快周圍出現數個黑影,慢慢的朝着溫清竹逼近。
正當他們走出樹林的時候,那數十個黑影齊齊把最開始的人包圍。
“你,你們要幹什麽?”領路的黑衣人驚恐的往後退。
随着暗衛把他包圍,最後一聲慘叫響起,溫清竹掉頭準備回去。
不想看見來時的路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夜裏的風吹起來,讓他空蕩蕩的袖管胡亂的翻飛。
溫清竹慢慢朝前走,停在這人的面前,微笑道:“白笛果然還是聯系了你。”
“王妃跟我來,雲婉已經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來人正是夜乾,他帶着溫清竹七轉八繞,進入底下後又走了很遠的距離。
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個陰暗潮濕的水牢裏。
屋内沒有點燈,隻有數十塊冷色調的熒光石,照着這裏。
溫清竹望着周圍濕哒哒的石壁,上面整齊不平,顯然這裏是新建造出來的地牢。
走到牢門口,溫清竹一眼看見裏面靠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
在她的頭頂上方,吊着一顆熒光石,照亮了她蒼白枯瘦的臉。
“娘娘,你兒子還真是厲害。”
雲婉冷笑,臉上依然是往日那幅冷靜淡定的模樣:“真沒想到,你竟然成了攝政王妃,還垂簾聽政!當初你選擇姜遠晗,就是知道他會聽你的話吧??”
“這還真不是。”溫清竹再次看見雲婉,内心已經平靜許多。
拿出腰間的玉佩碎片,她淡淡的道:“不止如此,我還真的沒想到溫清蘭居然還敢回來,她女兒明明在我手裏,竟然還敢幫着你!”
“哈哈哈!雲婉大笑,随即死死的盯着她,“你真以爲在你手裏的那個小姑娘是溫清蘭的女兒?”
溫清竹臉色微沉:“你們救走她??”
雲婉嗤笑道:“你該說我綁走了她,溫清蘭的确不願意和你作對,可惜你如果沒離開京城,你的小皇帝也就不會出事,現在,溫清蘭爲了那個小丫頭,還是願意回來的!!”
“你真覺得姜遠成能成功?他難道沒托人告訴你,他差點葬身火海?”溫清竹很清楚,姜遠成的弱點或許就隻是雲婉而已。
雲婉面色發冷,緘默不言。
看她這樣,溫清竹也不擔心雲婉會死掉,于是吩咐這裏的人看好她。
跟着夜乾出去,來到一個休息室裏面。
溫清竹也不廢話:“你知道招兒和琳琅在哪嗎?”
夜乾指了指斜右邊:“她們在那,而且招美人懷孕了。”
“皇上的孩子?”溫清竹凝神。
夜乾點頭,解釋道:“在皇上病後的第三天,皇上臨行了招美人,沒過多久招美人找上琳琅姑娘,讓她幫忙遮掩懷孕的事情,但最後還是被皇上發現了。”
“皇上要殺了她?是發病前的皇上,還是發病後的皇上?”溫清竹需要确定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夜乾沒說話,默默的帶着她去了招兒住的房間。
停在一件看起來就很特别的房間門口,夜乾敲了敲門:“琳琅姑娘,是我夜乾。”
随着一陣鎖鏈撞擊的聲音,石門慢慢的打開。
長孫琳琅看見溫清竹時,滿眼喜色,連忙拉着她進來:“王妃!你趕緊看看招美人!她快要不行了!”
跟着她進屋,夜乾并沒進去,而是守在了門口。
溫清竹回頭看向床那邊,發現招兒瘦弱無比,如同蘆葦杆一樣,臉色蒼白,顴骨高高隆起。
最讓她在意的是,招兒曾經的滿頭黑發竟然變成了白發。
“招兒!”溫清竹連忙坐過去,扣住招兒的脈搏,眉頭瞬間緊擰起來。
她的脈搏很虛弱,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
招兒睜開眼,一把抓住溫清竹的手腕,氣若遊絲的道:“我,我終于等到你回來了。”
“你别急,慢慢說,我在這裏。”溫清竹看着身邊的打開的藥箱,各種珍惜藥材藥丸都備着有。
招兒點頭,緩了一下氣息,然後慢慢道:“皇上病了,他被京城的所有人逼病的,後來另一個皇上想要掙脫困住他的牢籠,所以他一直想殺了王妃你。”
“嗯,我知道。”溫清竹想起那天,另一個姜遠晗的确滿漢殺意,并不是作假,他真的想要殺了她。
“王妃并不意外,看來已經控制住了皇上的病情,那我就放心了。”招兒因爲說了好些話,臉色也慢慢的紅潤起來。
溫清竹靜靜的聽着她繼續說:“皇上被裴奕蠱惑,他太愛你了,愛到他根本無法自控,所以他想要殺了攝政王,而且已經動了手,但他真的從未想要殺王妃,哪怕是另一個皇上,想要殺你,但他的出現,是因爲愛王妃而生,所以她殺不了你。”
“我知道。”溫清竹想起那把沒敢進一步的劍,就明白了一切。
招兒望着她的眼睛,眼裏滿含期待:“如果王妃能嫁給皇上就好了。”
溫清竹語氣低沉:“招兒,你不該說這句話的。”
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來的肚子,招兒很冷靜的道:“這個孩子是另一個他想要證明他能殺了王妃才有的,真正想要殺了我和孩子的,其實是皇上。”
“原來的遠晗嗎?”溫清竹不太相信,“他一直很照顧你的,怎麽會想要殺了你。”
招兒的眼淚慢慢聚集,模糊了她的視線,聲音也哽咽起來:“我也認爲不是皇上要來殺了我,可自從那一天,我就知道,要殺我的就是皇上。”
琳琅這時候也在身後補充:“皇上一直在按照裴大人的藥方吃藥,那天招美人的懷孕的事情被發現,皇上當時就從傅貴人身邊帶走了她。”
想起那天的情景,琳琅一陣後怕:“如果不是我跟着過去,也不會相信要殺了招美人母子的竟然是皇上!”
“那天,皇上說,這個孩子不是他的,所以必須得死!我反問他,如果孩子不是他的,爲什麽要死,皇上你根本沒有對不起王妃啊?然後皇上的劍就落了下來。”
眼淚從招兒臉上滑落,她的眼裏滿是絕望:“我躲過了一劍,苦苦哀求他放過孩子,等我生下孩子就自盡,可皇上一把抓住我,直接拿劍捅想我的肚子,如果不是琳琅冒死沖進來,孩子可能就已經沒了。”
難道京城這邊的一切都是遠晗做的?
溫清竹心裏浮現這個想法,渾身一僵。
招兒看着她劇變的眼神,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皇上很早就不是王妃印象中的皇上,他的真龍命格很早就被染黑,隻是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了黑龍而已,衛小姐嫁給他能鎮壓他的黑龍之氣。”
再次睜眼,招兒滿是祈求:“如果将來江山易主,放他一條生路吧,他的命從來都不是他能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