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烽火缭繞了幾個月的定遠,終于有了一絲煙火氣。
陸家的事情基本上交給陸姝去打理,溫清竹這邊專心照顧傅烈,同時等待着京城的消息。
“皇上那邊還是沒有來消息?”傅烈喝完藥,就看着溫清竹手裏拿着信件。
溫清竹擡眼搖頭:“沒,你别擔心,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會親自去和皇上說。”
本來他不想提起這件事情,可是一想到這件事情危害到溫清竹的安全,傅烈就無法不提。
“清清,無門主已經來找過我。”
慢慢的放下手裏的信,溫清竹轉過來坐在傅烈身邊,按住他的手道:“你别擔心,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
“可這個世上能威脅到你的人,我真的想不到其他人了。”傅烈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無水指的人就是昭武帝。
閉了閉眼,溫清竹站起身來道:“未之,你好好養身體,我先出去幫陸姝姐姐。”
轉身走到門口,傅烈再次開口道:“我知道你把他當親人,但他把你——”
“不會的!我相信他!”溫清竹轉過身來,對上傅烈的視線,眼神很是堅定。
事已至此,傅烈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等溫清竹離開,他才從袖中拿出楊九的信,上面寫着一句話:宮中有人在打探雲婉的下落。
現在這種時候,除了姜遠成沒人敢打探雲婉的下落。
楊九既然送了這封信過來,那定然是掌握了确切的證據。
能容下姜遠成這麽做的人隻有一個。
傅烈微微擡手,随後身邊落下個身影,拱手低問:“主子有什麽吩咐。”
屋外,綠陶緊跟上溫清竹的步伐。
“大人,喜兒來信,皇上二月份大婚,迎娶衛卿霖小姐,同時舉行封後大典。”
溫清竹加快腳步往外走:“繼續讓喜兒送消息,皇上那邊始終不肯回消息,或許等爍姐姐的婚事一完,我們就該回京。”
離開傅烈這邊,溫清竹很快找到了陸姝,詢問雷爍的下落。
“小川陪着她出門了,說是素履夫人那邊新來了一批蘭花,她想去看看。”陸姝指了指門外。
“多謝姝姐姐。”溫清竹轉頭就走。
自從上次隻塔離開,谷括也徹底失去蹤迹,夏天似乎下定決心,斷絕和匈奴的往來,一直沒有别的動作。
溫清竹走在街道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客商,心裏越發的想要盡快結束和匈奴的戰争。
走了沒幾步,她忽然停下來,朝着斜後方的巷子口看了看。
跟在身邊的綠陶順眼看去:“大人想要找什麽嗎?”
沿着巷子周圍仔細搜尋了一番,确定沒有任何可疑的人之後,溫清竹才收回視線,喃喃道:“難道是我看錯了?”
綠陶愈發奇怪,前後左右都看了一遍:“大人看到了誰?”
“我好想看到了裴芷萱,但一轉眼她又不在,她應該逃不出藥神谷吧。”溫清竹繼續往前走。
逃出藥神谷嗎??綠陶并不這麽認爲:“藥神谷那種地方進出都難,除非有人有人幫她。那裏都是大人的親人,他們不會放裴姑娘出來的,至少現在不會。”
“你說的也是,我們先去找爍姐姐吧。”溫清竹也并不是很擔心,哪怕裴芷萱真的來了,她也做不了什麽。
大街上,溫清竹和綠陶沒多久進入客棧。
在她們剛才回看的巷子裏,有個拄着拐杖的婦人忽然慢慢的擡起頭。
她頭上帶着帽子,臉上蒙着紗巾,一雙眼睛漂亮得讓人無法忽視。
“原來他在邊關客棧……”
暖閣門口,溫清竹一眼看到陸川正在給雷爍捏肩。
看見她們過來,陸川才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
進屋後,溫清竹在雷爍對面的位置上坐下:“爍姐姐這幾天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雷爍還是不想讓他們擔心。
忘記了過去的雷爍還是忘記了一點,那就是她騙不了溫清竹。
屋内有一瞬間的沉默。
雷爍也意識到了不對,正要開口,陸川已經搶先道:“爍姐真的好多了!這幾天她都能一眼認出我了!”
話音一落,屋内更加安靜。
這時候雷爍隻能實話實說:“抱歉,目前來說,我大概能記住你們是誰,經曆的事情最多也隻能記住三天以内的,再久一點,我就記不住了。”
“沒事的,我們慢慢來!”溫清竹伸手握住了雷爍的手。
擡眼的時候和陸川對上,兩個人眼裏都露出擔憂來。
這個弱點一旦洩露出去,很容易被人利用。
看來他們必須寸步不離的照顧好雷爍。
屋外,站着個端着點心的侍女,她凝神聽完,微微皺眉,然後轉身離開。
陸川這幾天一直在照顧雷爍,看他越來越細心和熟練,溫清竹就放心的離開。
她并沒有立刻回去陸家,而是去了雍和關。
尋了一圈沒找到無水的人,便找上楊六詢問:“無水呢??”
楊六頓時一拍頭,滿臉懊惱。
站在他身後的小将連忙笑盈盈的伸手,楊六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懷裏掏出銀子,遞給他。
“多謝楊将軍!屬下真的不好意思了!老是這麽赢您的錢。”小将嘴上說着不好意思,動作卻無比熟練又迅速的收下銀子。
這畫面看得楊六心頭冒火,連連擺手:“走走走!今天都别出現在我面前了!!”
小将退下,溫清竹好奇的問道:“你們這是??”
斜眼看着那小将的背影,楊六臉色鐵青的道:“無門主在的這些人,總是讓其他人來找我打賭,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料事如神,吃了大虧,這都快把一年的奉銀都輸沒了!”
“隻有你這樣,還是别人也被他坑?”溫清竹感覺,無水不是那種會故意針對誰的人。
“别提了!隻有我!”楊六心裏氣不打一處來,“我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還好隻是銀子。”
埋怨完了,他突然看見綠陶從拐角處走來,連忙收斂起情緒。
綠陶快步上前來:“大人!雷姑娘失蹤了!剛才陸小将軍派人來找您。”
“怎麽回事?”溫清竹連忙轉頭就走。
楊六一看,趕忙追上去:“你們怎麽剛來就要走?”
綠陶神色平靜的解釋道:“雷姑娘出了點事情。”
走到樓梯口,溫清竹似乎想起了什麽,側頭對綠陶道:“你留下幫我注意下匈奴的動向。”
爲了不讓綠陶誤會,她多說了句:“我隻是想快一點了解匈奴的動向。”
“嗯。”綠陶當時就停了下來。
回頭看向楊六時,發現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
綠陶頓時翻了個白眼,錯身往前走,楊六趕緊追上去:“綠陶,你的等等我啊。”
回到了定遠這邊,溫清竹發現街上已經沒什麽人。
很快他們就遇到了陸川的屬下,帶着溫清竹去和陸川彙合。
騎着馬趕上去,溫清竹急忙問道:“怎麽回事?剛才見你們在暖閣不是還很好嗎?”
“都是我的錯,杜姑娘說我爹那邊有好轉的迹象,我一時擔心就先回去了,不想半路遇到了杜姑娘才發現被騙,趕回來的時候,爍姐已經——”
陸川牽着馬缰,又急又自責,整個人都慌亂無比。
溫清竹突然想到先前在街角看見的身影,她定定的看着陸川,突然問了句:“裴芷萱是不是聯系過你?”
“是裴姑娘?!”陸川瞬間睜大眼睛,顯然有點不信。
一看他這反應,溫清竹便知道,裴芷萱怕是早就聯系了陸川。
“不必找了!人還在客棧!”溫清竹調轉馬頭,朝着客棧疾馳。
不到一刻鍾,他們就到了客棧。
剛進屋就碰見了正要出來的素履夫人,她連忙指着樓上道:“雷姑娘和裴姑娘子啊樓上!”
陸川神色微變,想要說點什麽,但溫清竹已經跟着素履夫人上樓。
推開門一看,發現雷爍和裴芷萱一同站了起來。
“清竹,你怎麽回來了?”
溫清竹快步走進去,站在雷爍面前仔細打量着她,确認她沒事,這才看向對面。
裴芷萱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個情況,看了眼随後、進來的陸川就解釋道:“之前我和陸小将軍提過,想要單獨見雷姑娘一面,但他不肯,所以我隻好出此下策。”
“說結果吧。”溫清竹認識了裴芷萱這麽久,雖然很忌憚她,但絕不認爲她是個會因愛生恨的人。
裴芷萱單獨帶走雷爍,肯定和雷爍的病情有關。
沒想到溫清竹并沒有興師問罪,裴芷萱很有點驚訝,但看着她眼裏的焦急,裴芷萱還是很羨慕的。
一直她都沒什麽朋友,準确來說,是沒有無法交心的朋友。
“我确認過了,是裴奕做的。”
溫清竹神色一凝:“果然是他!”
之前提到雷爍便提到過姓季的人,溫清竹思來想去,唯一能讓她放在心上的人就是季淳。
按照先前的消息,季淳該是裴煜的人。
可後來裴奕成爲了皇帝的寵臣,溫清竹認爲,裴奕大概率已經取代裴煜。
算上賈家,阿桑部落,還有白狼部落,溫清竹發現,裴奕比她想象的更了解匈奴。
“裴姑娘,我也不多問話,裴奕到底是什麽身份?”溫清竹以前未曾懷疑過,現在她越來越看不懂裴奕了。
裴芷萱陷入了沉思,溫清竹也沒打擾她,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最後她才決定告訴溫清竹:“我也不太确定,但來了雲州之後,我大概明白了祖父的意思,裴奕應該是清雲公主的後人。”
“他是清雲公主的後人?那你們,不對,是裴奕的母親,她是清雲公主的後人?”溫清竹萬萬沒想到,裴奕的身份竟然這麽還有這麽一層。
裴芷萱想起祖父現在的情況,她也沒有什麽退路,便直接道:“沒錯,清雲公主當初被匈奴所殺,是因爲她在嫁過去不到六個月就生下了足月的孩子。”
“清雲公主生下的孩子難道是賈家的?!”忽然見,溫清竹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她想起之前,賈二無論如何都不肯透露幕後之人。
現在看來,裴奕和賈家本就有極深的淵源。
裴芷萱點頭表示贊同:“沒錯,這也是我來雲州之後才發現的事情。”
溫清竹轉頭看向雷爍,心裏還是不明白:爲什麽裴奕要讓爍姐姐忘記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