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清竹思考之際,犁更旁邊的一個男人附耳對他說了什麽。
犁更的眼中頓時湧現殺意,他握緊手裏的劍,死死的盯着溫清竹,仿佛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一樣。
在他要過來的時候,之前說話的那人再也控制不住,直接騎馬攔在了犁更面前。
“王子!你不能再意氣用事!連白狼軍都節節敗退!我們絕對打不過傅家軍的!她的出現肯定是一個陷阱!”
犁更沒有說話,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溫清竹。
直到身後有人開始反對:“王子!爲了這個女人,我們損失多少了大半兵馬!!此仇不報難以服衆!”
後面僅剩的百餘人不斷的附和,舉起手裏的刀槍大喊:“殺了她!殺了她!”
攔住犁更的男人心急如焚,不住的大聲勸解:“這不管是不是陷阱!我們的人不到三百人了!!在這麽下去!我們真的會死的!王子别忘了!之前追殺我們的那支軍隊突然失蹤了!!他們随時都有可能出現!!”
“讓開!”犁更擡起了劍,指着阻攔自己的下屬,“無論如何,殺了她也好,抓了她也好!她既然就在面前!我就絕不會放過她!”
“殺了她!殺了她!”後面的人熱血沸騰,不住的高呼。
溫清竹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毫不猶豫的喊上北鬥掉頭。
他們這邊一動,身後的人再也控制不住追趕過來。
震天響地的呼喊聲在背後響起,驚得溫清竹頭皮發麻,愈發快速策馬奔跑。
眼看着身後的人越追越近,北鬥指着溫清竹馬背上的頭盔,示意她把這些東西扔下。
“不行!沒能把将士們的屍體帶回去,已經是對不住他們!這些頭盔上面有他們的标識!衣冠冢總是要的!”
溫清竹直接拒絕,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将士們的犧牲,她的心裏完全不會這麽震撼。
能加入傅家軍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懷着保家衛國的夢想。
事實卻很殘酷,每一場戰争無論成敗,都是用鮮血澆築而成的。
不到兩刻鍾,他們就快要被追上。
溫清竹已經能聽到犁更的聲音:“溫清竹!我親自擰掉你的頭!送去傅烈面前!讓他看看什麽是生不如死!”
話音剛落,咻的一聲,一支箭飛射而來。
犁更對危險的警覺度已經是極高,在破風聲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往後一倒,避開了這一支箭。
然而他避開了,他旁邊的下屬也中箭倒地,被後面狂奔的戰友直接踩死。
溫清竹朝着箭矢飛過來的方向看了看,發現來人不是傅烈,也不是傅家軍,而是賀賴!
片刻隻見,賀賴領軍過來,把犁更團團包圍。
溫清竹騎馬停在了外圍,看着包圍圈中間的犁更,他面目猙獰的盯着賀賴:“你竟然救一個齊國人!還是一個給匈奴制造了大麻煩的齊國人!”
賀賴騎着馬,微微揚起下巴,一動不動的看着犁更,眼裏滿是失望。
兩個人對視着,犁更似乎被賀賴的眼神刺激到了,歇斯底裏的怒吼:“賀賴!你不要忘了!是誰救了你!培養了你!你現在竟然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配嗎!”
賀賴還是沒說話,眼裏的失望也盡數消散,眼前的犁更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犁更了。
他調轉馬頭,朝着溫清竹走去。
身後的犁更還在咆哮,但下一秒,賀賴軍迅速收攏包圍圈。
随着慘叫和倒地聲接連響起,犁更不住的大吼:“賀賴!我要殺——”
話還沒說完,一陣刀光劍影閃過,鮮血淩空飛濺,劃出一條血線。
随着犁更的聲音戛然而止,犁更的頭便咚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溫清竹收回視線,看着面前停下的賀賴:“你知道傅烈在哪對嗎?”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賀賴隻說了一句:“回去吧,不要再往前了!不隻是白狼軍隻塔,你們齊國也有人想要殺了傅烈。”
“是裴奕嗎?!”溫清竹的手頓時緊了緊,心裏不住的往外冒出殺意。
賀賴看着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神情,心裏狠狠的抽了抽:“大人,是誰重要嗎?我和隻塔都被騙了,那個人不是你們能輕易對付的!”
眼前的賀賴,給溫清竹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
這時候的他好像不是匈奴人,反而更是個運籌帷幄的齊國人。
先前吉安達不顧身體重傷,執意要去救賀賴,可現在的賀賴,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
溫清竹想起爲了他身受重傷的吉安達,忽然冷笑:“看來你連自己都能騙。”
她轉頭要走,賀賴直接準備動手,不想北鬥早早暗中關注了他,橫插在他們中間,冷眼瞧着賀賴。
被逼無奈的賀賴隻能說出事情:“你不能過去!阿鹿車要殺了傅烈!阿力車要殺的人卻是你!多澤把阿元車的死推在了你身上!你知不知道你過去就是一個死!”
“如果我會死那就是命!”溫清竹留下這一句話,騎馬繼續往前趕。
大雪已經停下,他們騎馬離開得飛快。
賀賴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不住的告訴自己:這是她的選擇!自己已經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要去尋死的!
心裏勸說自己的話越來越快,可是他腦海卻在不斷的浮現,他離開白狼軍時,阿力車對他說的話。
“賀賴,如果我要殺了溫清竹,你沒什麽意見吧?”
當時的他隻留了一句話:“她死不死和我有什麽關系?”
阿力車臉上露出殘忍的笑來,意味深長說了一句:“那就好,除了左賢王,我最不想對付的人就是你。”
見識過白狼軍真正的實力,賀賴怎麽都不願意這個時候和白狼軍再起沖突。
可是多澤臨走前的話,讓原本對溫清竹五感的阿力車徹底起了殺心。
腦海中無數的想法飄過,賀賴陡然睜開眼。
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我不能看着她死!
“走!追上他們!”賀賴迅速調兵,開始追趕溫清竹他們。
跟在賀賴的身後的親兵心腹,望着自家将軍的這個樣子,終究還是歎了一氣。
雖然說這次回去有些沖動,但能再次和白狼軍交手,每個人都躍躍欲試。
上次他們剛好白狼軍交惡,齊軍黃雀在後,想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爲了匈奴,他們迅速化敵爲友,聯合抗齊。
在那場厮殺中,賀賴軍才發現白狼軍比他們以爲的更加強大。
之前和他們打的時候,至少保留了一般實力。
經過幾次戰争的洗禮,賀賴軍迅速強大,如果一支天兵,開始不斷展現自己真正的實力。
跟着賀賴的每一個人都想看看自己的實力,每個人的骨子裏面都帶着殺戮之氣。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十多米高的屍體堆,仿佛一個巨大的墳包。
溫清竹立刻勒停馬,一動不動的望着面前的屍體山。
她的心髒越跳越快,因爲她看見其中有不少人傅家軍的親兵。
和之前普通的傅家軍不同,溫清竹能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跟随了傅烈很久的親兵。
外圍和地上更多的還是匈奴兵的屍體。
從他們衣着和手臂上的鐵環來看,死去的大部分都是匈奴的一等勇士,也就是匈奴的精銳。
“未之。”溫清竹正要下馬。
左邊,右邊,還有後面,突然響起沖殺聲,迅速把溫清竹兩個人包圍。
溫清竹立刻回頭,看見身後的士兵分開一條路,阿力車手裏拎着一把短劍,慢慢的走出來的。
在看見那把劍的時候,她的臉色煞白,整個身體都僵硬起來。
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阿力車手裏的劍,竭力的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喉嚨好想被人塞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渾身的感覺都沒有了,甚至都無法控制自己。
随着阿力車走到中間來,他慢慢的提起傅烈從不會放下的劍,整個劍身從中間折斷,上面還帶着幹涸發黑的血迹。
“你看到了嗎?傅烈的劍斷了。”阿力車的聲音很冷,擡眼望着溫清竹的身後,“在你身後,保護他的人也都死了。”
“他,他不會死的!”溫清竹雙手緊抓着缰繩,死死的咬住下唇,可身體卻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眼淚仿佛破了洞的水瓶,不住的往下掉落,很快打濕她的衣襟。
聽了她的話,阿力車仰頭大笑,聲音卻無比的悲涼,他滿眼悲傷的望着溫清竹:“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你,因爲你是陸策的朋友,是他唯一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應該遷怒你的,可是——”
阿力車的雙眼猩紅,神情異常猙獰,狠狠的把傅烈的短劍摔在地上:“你們非要給阿元車下毒!還要派人刺殺她!她有什麽錯!殺了你!我要讓那些殺了阿元車看看,失去心上人的痛苦到底是怎麽樣的!”
“你們把傅烈怎麽樣了?”溫清竹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眼裏除了那把刺眼的短劍,竟然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她顫顫巍巍的下馬,一步一趔趄的往前走,沒走幾步身體就往前傾要摔倒。
還好緊跟過來的北鬥及時扶住了她。
阿力車的神色慢慢的冷下來,望着溫清竹的模樣,臉上露出滿意而瘋狂的笑容來。
“來人,給我——”
“住手!”身後傳來賀賴的喊聲,阿力車猛然回頭。
看着賀賴帶人殺氣騰騰的趕來,他感覺到了無比的壓力,迅速指揮着隊伍形成了一個可攻可守的陣型。
終于趕到的賀賴透過層層的士兵,看到不斷往他這邊走的溫清竹,心裏這次啊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及時趕來了。
大人她沒事。
“賀賴,我不是放過你了嗎?”阿力車看着賀賴的屬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種突破生死的興奮。
他感覺到了一股很大的壓力。
整理好表情,賀賴對上阿力車的目光:“抱歉,我覺得我能和你一戰。”
阿力車很清楚賀賴的目的,但他并不想說破:“現在可不是内讧的時候,傅烈的人死光了,但他還是逃了。”
“傅烈怎麽樣我一點都不關心,我隻要把她帶走!”賀賴伸手,指着阿力車身後的溫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