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陸川要炸,溫清竹伸出手按住他的手臂,斜眼朝着隻塔看報去:“你要見爍姐姐?”
“是。”隻塔回答得很誠懇,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我們都低估了白狼部落的實力,如果這次我見不到她,怕是以後再也見不到她。”
林子隻有雪花簌簌的聲音,天上徹底沒有亮光。
兩方身後都有人點燃了火把,昏黃的光映照在衆人的臉上,神情都變得不那麽明朗。
看了眼天色,溫清竹直接揭穿隻塔的僞裝:“你是匈奴賦予厚望的二王子,我也是齊國手握大權的攝政王妃,就不要在這裏談感情,會顯得很虛僞的,你要知道,爍姐姐最讨厭的,就是虛僞的人。”
隻塔神色不變,袖子下的手動了動。
這裏是山上,地形複雜,現在視線也不清楚,對他們很不利。
氣氛陡然劍拔弩張,雪越下越大,雙方都各懷心思。
正面打的話,溫清竹他們是絕對幹不過的。
隻是現在巫祝和隻塔明顯有求于他們,一個是陸策,一個雷爍,形勢對他們這邊就不那麽糟糕。
“你們也是來找丁先生對吧?”隻塔見溫清竹一直沒說胡,就知道她肯定在算計什麽。
與其這樣,不如握住主動權。
攏了攏袖子,溫清竹并不上套:“我們過來隻是找老師而已,跟丁先生沒什麽關系,至于傅烈那邊,你們這麽有恃無恐,是因爲他得知了雍和關的消息,确定他不會趕回來了吧?”
“果然,完全沒辦法騙過你。”隻塔看了看他們這邊的人一眼,也很是失望。
對于隻塔這種人而言,能利用的他一定都會利用。
這次他們來齊國,要麽是他們故意引白狼部落的人過來,要麽是他們跟在白狼部落的身後,趁機潛入。
不管哪種情況,隻塔想要做的,都是禍水東引,企圖利用齊國來對付白狼部落。
溫清竹能看出來,不管隻塔有沒有誇大白狼部落的實力,至少他們是在白狼部落手上吃了虧的。
這一點讓她不禁擔心起來,難道雍和關是這樣破的??
時間已經不等人,溫清竹低頭對陸川說了兩句。
隻見他點點頭,然後望着對面的隻塔道:“真要打起來,我們誰都落不到好,不如就此别過,免得兩敗俱傷。”
說這些話的時候,北鬥已經在掩護溫清竹撤退。
沉默了很久的巫祝忽然開口喊道:“王妃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陸策嗎?其實沒有丁先生的話,你過去也是一樣的。”
撤退了一丈遠,溫清竹根本不打算停下來:“巫祝大人不必激我,你們能冒險來找丁先生救人,自然是因爲陸策對你們而言必不可少,沒有我,你們也會竭盡全力的救他。”
“巫祝大人!”隻塔這次過來,不隻是想就陸策,還想查到雷爍的下落。
所以他比巫祝更着急,根本不願意眼睜睜的放溫清竹離開。
巫祝伸手攔住他,冷肅的勸解道:“我和左賢王已經答應你了,現在主要目的是救陸策!不可輕舉妄動。”
事實正如溫清竹的預計,巫祝和隻塔并不敢輕易動手。
大概一刻鍾後,陸川趕到了他們之前的小路上。
溫清竹立刻站了起來:“我在這裏!”
正在四處張望的陸川連忙趕過去,急切的道:“白狼部落如果真的攻去天鷹城,就憑趙慶的那些人是完全抵擋不住的!!也不知道傅大哥能不能趕得回去。”
“别着急,白狼部落的人既然知道試探,絕對不會輕易開戰的,傅烈和你爹,肯定沒問題的。我們這邊還是必須先去丁先生那裏!”
溫清竹雖然在勸說陸川别着急,但她心裏其實已經焦躁起來。
這一次沒有廢話,他們沿着最崎岖的路繼續往上。
或許是陸川走過一次的原因,即使現在又是夜裏,又是大雪,他們也沒有遇到意外。
天亮時分,眼前朦胧的出現了炊煙。
雪已經停了下來,人的腳踩在雪地上,嚓嚓的響。
昨夜斷斷續續行路,除了北鬥稍微好一些,另外三人已經精疲力盡。
溫清竹靠在樹幹上,望着越來越亮的天空,心髒砰砰直跳。
休息了會,前方忽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你們是誰?”
陸川一下子站起來,轉頭看去,眼裏卻有喜色,連忙揮手道:“小書,是我!陸川啊!!”
上面背着簍子的少年,頭上氈帽,手裏拄着鐵拐,用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
随後連忙往下走來:“怎麽是陸師兄!!你怎麽來了?”
名叫小書的少年腳步穩健如飛,不消一刻鍾就到了他們面前。
他這才看見還有溫清竹和北鬥在,心裏警惕了一下,側身往陸川那邊挪了挪:“陸師兄,他們是誰?”
溫清竹扶着樹幹站起來,自我介紹道:“我叫溫清竹,是紀尚先生的弟子。”
“你是紀先生的弟子?!”小書頓時緊張起來,眼神都有些閃躲。
看他這神情,溫清竹心裏一緊,難道老師出了什麽事情?
她擡頭望着上面的炊煙,轉頭就走。
陸川連忙喊上小書,一起跟上。
這條路, 溫清竹遠不如小書熟練,所以走得不快。
可她在盡量加快速度,這是小書都看在眼裏的。
望着溫清竹的背影,小書低聲問着陸川:“師兄,這位溫姑娘是來找老師的,還是紀先生的?”
“來找紀先生的吧,不過現在也要找老師,策哥出事了!”陸川心裏也是煩躁,昨天那個情況,他又不敢多問。
小書直接停住:“大師兄出了什麽事嗎?有人能讓他出事?”
陸川轉頭拉着他繼續往前:“别激動,策哥去了匈奴,他在那邊出的事,和京城那邊的人沒有關系。”
“那可不行!我得趕快去告訴師父!”小書立刻往山上爬,不一會就超過了溫清竹。
看着小書的身影,溫清竹開始學着他的動作,改變自己爬山的方式。
很快有了效果,她的速度稍微了提升了一些。
大概兩刻鍾,溫清竹終于到了半山腰上。
出現在眼前的,是個好幾座連在一起的石頭屋子,周圍還框起來了一大片院子,裏面種着蘿蔔白菜,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雪。
等了半刻鍾,陸川也氣喘籲籲的趕了上來,他望着眼前幾乎沒變的場景,心裏很是感慨:“老師果然還和以前一樣。”
“走吧。”如果不是擔心驚擾到丁先生,溫清竹根本不會在這裏停留。
好不容易上來的陸川隻能咬牙跟上。
兩個人到了屋子門口,之前他們見過的小書正好從裏面走出來。
看見溫清竹,他把一個盒子遞給她:“這是老師讓我交給你的,裏面有一顆還魂丹,是多年前鍾神醫的師父贈與的,你拿去救大師兄。”
溫清竹接過了盒子,轉手遞給陸川,又問小書:“紀先生呢?他不在這裏嗎?他有沒有出事?”
小書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
正在這時候,屋裏面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穿着大氅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面前。
他滿頭白發披散下來,臉上皺紋卻不是很明顯,看向溫清竹的眼神如同一束穿透萬物的光,讓她避無可避。
“你就是紀尚的那個女徒弟?”
眼前這個人,想必就是丁隐之,溫清竹立刻恭敬的回答:“是,晚輩溫清竹,特來拜見丁先生,順道問一下老師的下落。”
“哼!”丁隐之冷哼一聲,看着溫清竹的眼神多了兩分不喜,“不愧他的徒弟,這脾氣還真是一模一樣。”
“老,老師。”陸川感覺他在生氣,試圖插話緩和一下。
不想丁隐之冷冷的瞟過去:“你這小子不好好的守住定遠,來這裏做什麽?”
哪怕隻當到了陸川半年的老師,陸川還是怕得不行:“這不是臨時有事嗎?剛才我們就遇到了匈奴人,沒來打擾老師吧?”
提到了匈奴,丁隐之一樣的沉默了一下,他轉頭看着溫清竹道:“紀尚沒事,隻是願賭服輸,暫時會在我這裏留一陣子,你們趕緊回去,先前傅烈來過,接到了邊關告急的信件。”
“多謝丁先生。”溫清竹這才放心,作揖行禮,轉頭拉着陸川就走。
等他們的身影遠去,小書有些緊張的問道:“老師,紀先生現在還沒醒過來,真的不讓那位溫姑娘看看嗎?她的醫術可數一數二呢。”
丁隐之不滿的看了他的小徒弟一眼:“誰讓你多嘴了!”
他回頭看了眼屋内,如果紀尚留在這裏,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轉身進屋的時候,丁隐之吩咐小徒弟:“讓你準備的香燭可準備好了?明後天你下山,給清淨寺送過去。”
“嗯嗯。”小書連忙點頭,這才轉頭去幹活。
在下雪的時候下山,并不比山上容易多少。
好在是白天,至少視線是清晰的。
比起陸川是不是滑一跤,溫清竹有北鬥扶着,穩當許多。
過了最危險的路段,他們終于到了比較平緩的大路,速度上自然也快了許多。
天黑前,他們終于到了山腳。
周圍一片寂靜,連風都沒有。
前面的農舍,是他們存放馬的地方。
北鬥剛走了兩步,陡然停下來,伸手把他們攔住。
“有情況?”陸川頓時凝神起來,警惕着四周,然後察覺前面的農舍,似乎沒有一點聲音。
往常這個時候,那個農家的狗聽到外面的聲音,會叫喚兩聲的。
現在卻是一片安靜。
他們也停了下來,周圍陷入一種詭秘的寂靜。
大約一刻鍾後,農舍的門被緩緩的推開,他們這邊是斜對着那邊的人,所以看不到裏面的動靜。
不一會,幾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陸川下意識往前走一步,把溫清竹護在身後。
前面的人慢慢的走過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們在山上遇到的隻塔。
“我們又見面了。”隻塔笑着問好。
陸川絲毫不給面子:“誰跟你又見面了?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當然是丁先生那邊的還魂丹,我們正要回去匈奴,不如剛好給我帶回去。”隻塔也沒有廢話,直接說明來意。